看到人形污泥,詭異地甩著自己的身子,濺飛著一灘一灘的污泥,我看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了。
這時候,只聽到耳畔再一次傳來那個蒼老的聲音,但是明顯感到那種發自內心的壓抑、憋屈和苦痛,來自那個不斷劇烈顫抖的人形污泥!最後,在我的注視下,人形污泥的頭顱最頂部,突然裂開了一條肉色的縫,同時流出許多腥臭的汁液!
「啊!啊!啊!」
接連不斷的吼叫聲震撼著我的整個人,伴隨著這野獸低吟般的吼叫,人形污泥如同蟲蛹脫殼似的,那條裂縫從腦袋上漸漸朝下開裂,裡邊慢慢露出一個**,我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一張老氣橫秋的麻臉,臉色十分呆滯,凝固在痛苦中,活像一面繃緊的鼓皮。
「長老!」雯雯掙脫我緊緊扶住她的手,撲向半人半泥的那坨東西,只見這個時候,不斷向下開裂的縫到腰部忽然嘎然而止,然後「唰」一聲,從這以下的臀部、腿部位置,瞬間僵化成一堆枯沙。
看到這,我的眼珠子才真的掉下來了,摸了半天才鑲回去,然後顫巍巍地問了一句:「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雯雯一邊緊緊抱著那具肉身,一邊流著眼淚回頭對我哭喊道:「我的功力不夠,只能幫助長老恢復上半身而已!而長老的下半身便成為一堆……一堆沙土,再也恢復不了原來的模樣啦!」
然後雯雯「哇哇」地痛哭起來,悲泣的聲音叫人心裡也淒苦異常。
這個時候,那個只有上半身的麻臉緩緩地張開口了:「雯雯啊,沒事,能在劇毒的鶴頂紅下餘生,我已經很滿足了。我遺憾的,就是錯信了雷財,導致我們六甲番的人都冤死在他五行**燈和歸衣邪術之下……」
聽到這,雯雯哭的更厲害了:「長老,都怪我,都怪我沒有及早看穿雷財那狼心狗肺的傢伙的真面目,都怪我沒早些回來阻止他,都怪我……」
「傻孩子,不要再說下去了,我沒有半點責怪你的意思!而且,在這件事情裡邊,你做的很好,至少你帶來了犬神王繼承人,也救活了我半條老命呀,是不?」長老笑著說道,臉上的皺紋全都擠成一堆,猶如在一朵夜裡盛開的花。
我也難受地說道:「長老,對不起……」
長老說道:「二少,我看到你也很欣慰,你比上一次見面時,精神好得多了,也機智聰明多了!」
我怔了怔,對長老說道:「上一次見面?我們這一次不是第一次見面麼?怎麼還有上一次的?」
雯雯轉過頭來,眼角還掛著淚珠,不解地問道:「二少,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嗎?」
「忘了什麼?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呀?」我搖著頭,一臉的茫然長生鬼書。
「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啦?那次,你就是和剛才那個日本男人,一起到了我們鳳凰山最後一塊部落聚居地呀!」雯雯忽然意外地說道。
一聽到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好似被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可我猶自未信地哆嗦著,問了一句:「小黑妹,你指的是……是哪位?」
雯雯瞪大雙眼,有些迷惑地說道:「不就是那個,那個什麼叫做『老蔣』的傢伙麼?」
老蔣?
鳳凰山?
聽到這,我的心好像被拴了塊石頭似地直沉下去,以致就像受到電擊一般,精神處於半癡半呆的狀態之中。
我的腦子裡頭一時像死寂的湖面,一時又像洶湧的潮水,裡邊出現很多像霧裡的人物,但仔細一瞧又像鏡子裡頭的倒影,總之混沌一片,說不清楚為何會出現這些猶如漿糊一般剪不斷、理還亂的畫面。
但是,有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已經擺在了我面前,就算再怎麼不敢面對,我也必須去承認……
那就是,半年前,老蔣約我一起去鳳凰山,那趟旅途肯定發生了驚心動魄的事情,而絕非他所說的「去看下日出」那麼簡單!
……
我背著殘廢了的長老,和雯雯並肩走在華燈初上的路上,因為長老告訴我們,既然六甲番在鳳城裡的據點已經暴露了,再也不適宜隱居,所以我們三個人一權宜,決定先到我家避避風頭再說。
我思緒極為紊亂,腦子亂哄哄的,整個人燥亂得很。
長老和雯雯肯定沒有欺騙我,那答案就很明顯了。
是老蔣……
是老蔣利用了天真無邪的我貪玩的性格,不費什麼力氣就把我哄上鳳凰山,然後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又將我的相關記憶抹去,才導致我自那之後噩夢連連,卻怎麼都記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老蔣要刻意對我隱瞞一些什麼記憶?
為什麼要讓我失去這段對我來說可能極為重要的記憶?
就在我十分糾結的時候,背上的長老悠悠地問道:「孩子,怎麼你渾身發燙?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啦?」
我頓了頓,頭也沒回就歎著氣說道:「長老,我好像有很多顧慮,也有很多鬱結,但是就是沒有排解之處……」
背後的長老笑呵呵地說道:「呵呵,那還不簡單:你就不要想,不要排解了!」
我的腳步遲緩了一下,幽幽地說道:「可是,我心裡還是很痛。」
「痛什麼呢,二少?」雯雯靠過來,眨巴著眼睛問道。
我頓了頓,淒然說道:「我這輩子沒幾個真心朋友,曾以為,老蔣,老豬奇都算是生死之交,可是……可是到頭來,我發現我是哪個最愚蠢最搞笑的笨蛋,簡直就是他們利用的工具,扯線的木偶……」
「哈哈,這些不正為你以後成長起到一個警醒的作用麼?而且,這些也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樣啊?可能他們有難以言喻的苦衷,或者有你不為所知的隱情呢?」長老笑道煮酒點江山。
我頓了頓,對身後的長老說道:「或許是吧?!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好好活著……」
「你可不能這麼自私!你可是犬王神挑選出來的人,是萬中無一的人,是最接近神的人,我們六甲番還需要你來振興呢!」長老說道。
「哎……長老,你不要再說了!我……我都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是什麼玩意!」我搖著頭歎氣道。
長老仰天笑道:「呵呵,孩子,可別這麼說,有一天你會懂的,你會懂的……」
就在我還準備羅織幾條大道理反駁長老的時候,忽然在前邊出現了一隊大蓋帽,正設卡檢查著過往的路人。藉著路燈,我看到他們身穿嶄亮的警服,有幾個腰間還別著手槍,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
「警察臨檢!把你們的身份證拿出來!」忽然之間,有一個大蓋帽朝我們這邊吼道。
我心頭一凜,假裝聽不見,一掉頭就準備朝後開溜,一個大蓋帽一把就揪住了我的衣袖。
「警察叔叔,有什麼事嗎?我可是一等一的優良市民呢!我爺爺癱瘓幾年了,每一次吃完飯後,都是我在晚上背他出來透透風,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的……」我忐忑起來,立馬扯謊不打草稿。
「少囉嗦,和我見隊長去!」這個大蓋帽不由分說,便拉著我一直往設卡點去。
「這位同志,我先問下,發生了什麼事啊?」雯雯一見到簇擁在一群警察中間的所謂「隊長」,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們接到市民舉報,說前邊甲第巷發生一宗嚴重的兇殺案,所以我們在這設卡,就是為了截住那些逃竄的兇手!」那個隊長凶巴巴地說道。
「這……」
我一聽到心裡就「咚咚咚」敲起小鼓來:糟糕,怎麼這些熱心市民如此熱心,第一時間就撥打「110」去報警啦?而我又的的確確涉及到這件事情當中,先不說別的,就算他要錄我口供,我所說的他們都不一定相信!
而且如果他們把我列為犯罪嫌疑人,我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干係了!
想到這,我頭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地流出來,一小會已經把身上的衣裳全部打濕了。
馱在我後背上的長老大概感受到我淋漓的汗水,立刻開口說道:「隊長啊,我和我的兩位孫子出來走走而已,根本不知道你所說的那件事呢!」
隊長揮揮手,大聲叫道:「少廢話,我看你這孫子怎麼都像殺人犯!我需要現在帶他去局裡面做一番調查!」
我「呀」一聲就驚叫出來,手一鬆,差點把背上的長老摔下地來。
雯雯急得趕緊在一旁補充道:「隊長,我可以保證我爺爺說的,一切屬實啊!」
「給我滾,老子說要抓他就抓他,不用別人來指手畫腳!」隊長一聲令下,那些剩餘的大蓋帽就如狼似虎地撲上來,拿手銬的拿手銬,抓警棍的抓警棍,甚至還有些已經作勢要拔出腰間的手槍,形勢一下子就危急起來!
這個時候,長老忽然大聲喝了一句:「弒天狼,少在我面前演戲!說到易容設局,你還不夠格!」
「什麼?」我和雯雯異口同聲地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