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給身後一個健碩的身體狠狠地撞開到一旁,差點跌到路邊的陰溝裡頭來個狗啃屎。
暈頭轉向的我還沒看清楚來者何人,就聽到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句怒罵聲:「撲領母啊,前些日子坑了老子的錢不說,今天還在這招搖撞騙?還好天有眼,看大爺我還不把你這把老骨頭拆了!」
一聽這句話,我就知道是老豬奇這鳥人了。
我搖著頭朝這聲獅子吼望去,老豬奇此際已是怒髮衝冠,猶如惡鬼般一把揪起墨鏡佬胸前的衣衫,眼裡噴火,似乎就要把墨鏡老頭生吞活剝。
而墨鏡佬見到此狀已是嚇破了膽,此刻全身猶如抖糠般戰慄個不停,只懂得嘴裡結結巴巴地求饒:「大爺,半仙我……噢不不,小人我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經意間忽悠……是冒犯了您老人家,我給你磕頭給你賠罪呀,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上,就高抬貴手,不要和我計較啦……」
看到墨鏡佬剛才自吹自擂、裝神弄鬼的架勢蕩然無存,只剩一副哈巴狗搖頭擺尾的可憐相,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上前勸阻老豬奇道:「老豬奇,有話好說嘛,何必動粗?」
「這位小哥說的太對啦,」墨鏡佬像是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插嘴說,「大爺你玉樹凌風,英俊倜儻,又何苦與我這種人一般見識?」
「苦你老母哇!」老豬奇氣不打一處,「啪」地一聲,重重扇了墨鏡佬一記耳光,刮得墨鏡佬像陀螺一樣,身不由己地轉了一個大圈,差點沒昏過去。
老豬奇不依不饒,又破口大罵起來:「撲領母呀!那日找你算命,你對我說隔天必定吉星高照洪福齊天,還慫恿我去『馬交』玩一鋪大的,老子居然鬼迷心竅上了你的當,攬上全副身家就去了趟葡京,結果差點把底褲都當掉!媽的回轉頭想找你算賬,你居然跑路了!」
「還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給大爺在這逮住了你!看我這就把你滅了,不讓你再來害人!」話音剛落,老豬奇揚起了大手,又準備狠狠賞墨鏡佬幾個巴掌。
眼見墨鏡佬已是魂不附體,看來他不給老豬奇生生刮死也保準得給活活嚇死,我也是急了,大步上前就拽住老豬奇的胳膊,連聲勸道:「算啦,老豬奇,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老豬奇卻毫不退縮:「阿二這你就不懂哇,我饒了他,可又有誰饒了我的真金白銀呀?在葡京我可輸了整整五十萬呢,要不是時來運轉,國際友人渡邊小姐送來二十萬美金,哥我現在可真要喝西北風了!」
墨鏡佬一臉哭相,摀住已經腫起來的半邊臉哀求道:「大,大爺,都怪我有眼無珠啊,你可別打呀,我……我願意賠償你的損失!」
「死老頭,別說我看不起你,你賣了你背上的一對腎都換來五十萬!」老豬奇根本不買墨鏡佬的賬,作勢就要扇去。
我忙攔住,勸道:「老豬奇,你看下他可有法子,賠償你的損失也不遲啊!」
老豬奇這才將信將疑地放下高懸的巴掌,對老頭說:「就看你有什麼法子可哄得大爺回心轉意!記住,倘若耍花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忌!」
墨鏡佬頭如搗蔥,小雞啄米般點個不停:「是、是、是,剛好在下有一件家傳之寶,正好當做賠罪禮獻給二位爺……」
只見墨鏡佬朝四周鬼鬼祟祟地望了望,從懷中掏出一個圓形翡翠手鐲,湊到我倆之間,悄聲說道:「兩位大爺,這可是我的奶奶留給我的傳家寶,照理說是清末明初的真玩意,現在的市價可是五十萬還要翻個跟頭那!」
我一聽,馬上把翡翠手鐲接了過來,定睛一看,只見玉質晶瑩,含黃、綠兩色,色彩濃艷,青翠欲滴。我不由得喜上眉梢,一邊愛不釋手地把玩著,一邊對老豬奇說:「老豬奇,看來是好貨來的!」
墨鏡佬一邊還有些不捨的說道:「哎,要不是……算了,不說這些,就當結識兩位爺的代價吧!」
誰知老豬奇只瞟了一眼,便冷冷地笑出聲來。
我正疑惑不解,他轉身對墨鏡佬輕蔑地說道:「你口中這件所謂的古董翡翠,不僅不是古董,而且還是處理品!」
「不是吧,」我連忙看了又看,才張口說,「明顯是a貨啊!」
「傻鳥,這賤骨頭訛得了你,卻騙不過大爺我的火眼金睛!」
老豬奇一把奪來翡翠手鐲,指著翠綠中的細痕,有條有理地說:「這是我們道上俗稱的『b+c』貨!造假者選取普通的翡翠底料打磨成手鐲,經強酸浸泡一段時間,消掉天然的雜質。然後在空隙中加入透明的『膠』,使其質地通透。最後再通過熱處理、人工上色,手鐲就有了黃、綠兩種顏色,便有了你手上所謂的『傳家寶』!」
墨鏡佬聽完可是面如土灰,卻還強裝鎮定地狡辯道:「這……這,哎喲,沒想到我奶奶居然不識貨,給了個贗品我!真丟人呀,兩位爺你們看看,有這樣當奶奶的麼……」
「有這麼像你賣奶奶的麼?本來我還挺同情你,現在決定不幫你啦!」我已經生氣了。
墨鏡佬看著我和老豬奇憤怒的表情,頭上的冷汗冒了出來,連我都看到了他那墨鏡底下的膽怯和不安。
只見他忙不迭地抹著頭上的豆大汗水,獻媚地諂笑道:「原來是遇到兩位高人呀,小弟我實在是狗眼看人低,還請兩位高人見諒,我這就把真寶貝獻出來……」
說著便用那只佈滿皺紋的手,在歪旗子的下邊的竹筐裡掏了掏,慢騰騰拿出一尊古樸斑駁的陶俑出來。
看到這陣勢,我吞了吞口水,心道:這老滑頭,果然拿出個真傢伙了!
沒想老豬奇二話不說,凌空一腳飛過去,墨鏡佬手中的陶俑如同皮球般,給老豬奇踢得粉碎!
我當場看得眼睛都直了,墨鏡佬也是目瞪口呆,手足無措地想說些什麼,可任憑一張乾癟老嘴張得偌大,卻也發不出一點聲響。
老豬奇怒不可遏地向他步步緊逼,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明顯就是牌坊街司馬巷裡啞姑的批量做舊貨,老子前年還賣了不少去湖南,今年你反倒想賣回給老子?撲領母啊,你這賤骨頭怕是癢了,需要大爺我修理修理吧?」
說罷,腰帶已經鬆了下來,「啪啪」地帶著強勁的疾風,在空中淒厲地響著!
墨鏡佬駭得魂飛魄散,腳下一軟不由地跪了下來,急急忙忙地抱著老豬奇的大腿哀號:「親爹,大爺,老祖宗,我知道錯啦,我知道錯啦!是我這把老骨頭下賤,是我財迷心竅,我這就把最好的秘寶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