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顏妲昕也不過在賭,賭在他的心中,到底是江山重要,還是她重要。若是他選擇了她,那自然最好,可若他選擇了江山,那她也寧願離開。
長痛永遠都比不上短痛,與其今後在這深宮之中像華妃那樣,雖擁有著權貴,卻夜夜在燈火之中等待著他的到來,倒不如先行離開。或許這樣,至少在他心中能夠留下美好的回憶。
不由得,顏妲昕想起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選擇了江山,卻又不願放她離開,如此的話,她會如何做呢?順其意,留下?還是,逆其意,離開?
想了想,至於為何要離開,也不過是她不喜歡宮中生活而已。至於皇帝有著後宮佳麗三千這一點,就算他不是皇帝,是個王爺也同樣難保他不會另娶他人。
「你……」對於顏妲昕的逐客令,君應祁怎會聽不出來。這樣也好,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他也需要些時間想想。
看了看說完那句話就轉身背對著他的顏妲昕,君應祁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並不是說他是個多麼聽話之人。而是,這樣的情況下,或許分開考慮問題反而更好,讓雙方都仔細去想想這些事。
君應祁離去後,顏妲昕一直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月光,口中不由自主地輕聲呢喃著:「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風四飄流。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愛情兩個字好辛苦。是要問一個明白,還是要裝作糊塗,知多知少難知足。看似個鴛鴦蝴蝶,不應該的年代,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花花世界,鴛鴦蝴蝶,在人間已是癲,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溫柔同眠。」
這首歌給人一種淡淡憂傷的感覺,似乎也表達著對昔日的懷念,或許,這就是顏妲昕突然想起這首歌的原因。
當然,她並非懷念之前,她懷念的是身在21世紀的顏昕兒。畢竟,在她來到這裡後,雖然一開始的無所顧忌的確比到後來的事事小心來得快樂許多,但卻也從未有比在21世紀來得開心。那時候,唯一值得她懷念的,也不過是無愛一身輕。
同樣都是生活,唯一不同的,也不過是那時候顯得自由自在,不用像在這裡,這般的由不得心。
雖然懷念,可是她也明白,若是現在讓她不由自主的回到21世紀,她是不捨得。一想起若是她一覺醒來突然身在那張席夢思上,帶著對君應祁的思念,卻永遠無法相見。如此想想,她又不想離開,離開他的身邊。
身在後宮的女子,有太多的不由自主。得皇帝寵愛,卻要防備著他人的攻擊與暗算。不得皇帝寵幸,卻要孤單一生。
走進這個房間的赤嫣,也正好將顏妲昕這些個輕唱聽得一清二楚,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問道:「娘娘若是想念在雲立國的時光,可以與皇上說說,他定會同意娘娘回去一趟,為何要離開?」
因一直在這房間的外面,所以對於方才顏妲昕和君應祁之間的對話,赤嫣是聽得一清二楚。她有些不明白,有多少人希望嫁給身為君王之人,能夠一輩子榮華富貴,而顏妲昕竟會勸君應祁放棄已經屬於他的一切。
其實,每個人都是身在其位才知其中的悲哀。正如皇位,有多少為了這個而爭得你死我活,等到坐上了這個位置,才會知道其中的苦楚與無奈。雖然擁有著天下,擁有著能夠決定人生死的權利,可是,同樣也擁有著需要為更多人考慮的重擔。
有多少女子希望成為皇帝的妃子,繁華一生,等到真正擁有了,才會明白身在後宮的女子是怎樣的命運。
搖了搖頭,原本並未有出聲回答打算的顏妲昕,卻在搖頭沉默後,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轉頭看向了身後的赤嫣,出聲問道:「現在誰都懷疑我到底是否是雲立國公主,為何你會說得如此肯定?」
關於她是否是雲立國公主的這個問題,就連顏妲昕自己也在懷疑中,更別說是他人。
看了看顏妲昕,像是想看看她此時的情緒,沉思了片刻之後,赤嫣說道:「小月說的,她說你身上有個疤痕,那是以前為救她而留下的。」
因為提到了小月,原本有些無精打采的她,這回倒起了些興致,似乎想從赤嫣口中套出更多關於小月生前那段時間所發生之事,於是她趕忙出聲問道:「這麼說,他也知道了?」
既然小月曾經將此事告知過赤嫣,那君應祁定會知曉,這些似乎無從懷疑。
「他知道,但是否證實過,那赤嫣就不知道了。」
顏妲昕沉默了,並非是因赤嫣的這句話讓她想起了跟君應祁之間的那些個魚水之歡之事。只是,她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從小月說出此事到現在,他有著數不勝數的機會去證明此事,但卻從未聽他說起過,就連是跟她都未提起過。
見顏妲昕開始沉默,赤嫣又再次出聲說道:「其實,皇上一直不希望你是公主,或許,他從未去證實過。」慢慢地轉身朝著窗口走去,赤嫣回憶起那些事,繼續著,「在小月選擇離去時,我問過她,若是她活著,就能去證明你是公主,好救你出夾雍巷。當時,小月給我的答案是你並非希望自己是公主,或許,她離開了,這個秘密就會永遠隨她而去,如此,你就有可能與皇上在一起……」
說到這裡,赤嫣將目光轉向了同樣站在窗邊的顏妲昕,見她在聽到這些關於小月之事後哭泣著,又勸說著:「既然當初那樣希望能夠在一起,那今日為何要選擇離開?若是皇上選擇了娘娘,離開了此處,那固然是好。若是選擇了留下,娘娘若是離去了,那當初費盡千辛萬苦在一起有何意義?」
赤嫣,作為君應祁身邊的侍女數年,怎會不明白他的想法。若是他選擇了皇位,那自然是有太多不由得之處,而並非單純的捨不得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