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便是如何處置六國舊貴族遺老,各地世家豪強之事。」秦異人眼中精光閃爍,沉聲道:「六國舊貴族失去了故國,不再是貴族,沒有了欺壓國人庶民的特權,他們必然不會甘心,要與大秦為敵。然,寡人有好生之德,不忍心他們被誅滅,思來索去,還是把他們遷到關中為宜。」
正如秦異人所說,六國舊貴族遺老,他們失勢了,再也沒有了作威作福的特權,他們必然不會甘心,要與秦國為敵。
若是十來個,或是百來個,上千個,秦異人還真不在乎他們,完全可以把他們斬盡殺絕。然而,這些人不在少數,六國舊貴族遺老加起來,沒有十萬之數,也不會差得太遠吧。
一舉斬殺十萬人,這也太恐怖了點,儘管他們都該死。
再說了,他們眼下在隱忍,還沒有冒頭,總不能沒有藉口就把他們殺了吧?即使他們一萬個該死,也需要一個動手的理由,不然的話,會被人指責,會罵秦異人是暴君。
是以,秦異人想來想去,把這些貴族遺老遷到關中來是最好的處置之道了。
這些貴族遺老,他們的勢力主要在當地,要是把他們遷到關中來,他們就是無根浮蘋,想要做壞事也是有心無力。
更重要的是,關中是秦國的根本重地,關中秦人無不以秦異人馬首是瞻,能夠很好的監視他們,諒他們也不敢亂來。
「君上英明。」殿中人不會不知道六國舊貴族遺老的勢力有多麼的龐大,若不把他們遷走,任由他們在當地的話,秦法難行,難以治理。
「春秋戰國。大爭之世,律法敗壞,正是各地世家豪強作威作福的良機,他們可以殺官,甚至於舉兵,危害甚大,處置他們的辦法與六國舊貴族遺老同。」秦異人眉頭一挑,如同出鞘的利劍,道:「若有一人違法。舉族皆誅!」
對於這些世家豪強,秦異人是恨不得把他們全部誅殺,絕不會手軟。
秦秋戰國大爭之世,正是世家豪強為非作歹的黃金時期,因為律法不存。他們就是土皇帝,當地的事兒他們說了算。勾結官府幹壞事,已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殺官之事層出不窮,這還算是好的,更甚者,舉兵造反,與官府對著干便是。
是以。世家豪強的勢力絕對不能小視,要迅速剷除。
歷史上,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就在做這事。雖然收效不錯,卻是沒能根絕這一大患。直到漢朝,漢武帝再度對這些作威作福的豪強勢力下重手,要把他們遷到關中看管起來。最有名的便是有著俠客稱號的郭解了。因此而引發了一系列的事情。
從秦始皇到漢武帝,這是上百年時間了。秦漢兩朝都未能根除豪強勢力,由此可見豪強勢力是多麼的龐大。
「君上聖明!」殿中之人中,絕大部分出身布衣,無權無勢,沒少受地方豪強勢力的欺壓,他們打從心裡贊成這一舉動,用上了「聖明」二字讚頌。
「第三件事情,便是六國宗廟、王陵,全部毀掉。」秦異人沉聲道。
「這……」一片驚愕聲響起,不少人一臉的震驚,口瞪口呆。
「君上,如此殘暴之事可做不得呀。」淳於越上前一步,忙勸阻,道:「挖人祖墳,毀人宗廟,是殘暴不仁之舉,君上三思呀。」
「淳於越此言差也!」韓非眼中精光一閃,反駁,道:「淳於越,你飽學詩書,當知王族宗廟、王陵,非私器,實為公器也。若是私器,君上此舉是為殘暴之行,然,這是公器,留之無益,反而有害。公器者,必為那些不甘心失去貴族特權之人所惦記,會給他們念想,他們就會興風作浪。毀六國宗廟、王陵,勢在必行。」
「這……」淳於越想要反駁,卻是找不到詞兒。
韓非說得在理,六國宗廟、王陵不是私器,是公器,非毀不可。
「韓非所言就是寡人要說的。」秦異人眼中精光一閃,道:「若是有人要罵寡人殘暴不仁,寡人不在乎,只要能還天下安寧,能讓國人庶民安居樂業,再多的罵名,寡人背了。」
「君上仁慈。」范睢他們齊聲頌揚。
「君上,淳於越明白了,毀六國宗廟王陵是應該的。」淳於越此人是飽學之士,轉過這彎也沒費幾多時間。
有不少人轉過彎來了,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干係,不再阻止。
「第四件,就是修秦法。」秦異人語出驚人。
「修秦法?」一片驚呼聲響起。
「君上,天下初定,秦法還未到修改之時呀。」范睢忙道。
這事,秦異人沒有和他們商議,范睢要不急都不成。
「丞相所言極是有理,天下初定,還未到大修秦法之時,然,有一條卻是非修不可了。」秦異人眼中精光一閃,沖范睢問道:「丞相盤盤大才,你以為哪一條非修不可?」
這問話一出,殿中人無不是好奇,尤其是熟悉秦律者,更是搜腸刮肚,想要弄明白哪一條該當修改。
「臣明白了,徭役法必修。」范睢就是范睢,才智非凡,沉吟一陣,立時想到了。
「啪啪!」秦異人雙手互擊,大為讚歎,道:「丞相不愧是智計高千古的智者,這麼快就想到了,難得難得。」
經范睢一提醒,那些正在沉思之人無不是立時醒悟,大為贊成,道:「徭役法的確是該修改了。」
秦法苛暴,為後人詬病,其中是別有用心之人的罵詞,也並非全無道理,秦法的確是苛暴。雖然秦異人已經一統天下了,然而,這只是初定,只是把山東六國掃滅,其殘餘勢力還未剷除,世家豪強還未解決。不宜於修改秦法。
然而,徭役法之修改卻是迫在眉睫了,非修不可。
「你們一定很驚奇,為何天下初定,寡人就要修改徭役法?」秦異人一掃視,還有不少人沒有明白過來,一臉的迷糊,道:「商君之時,大秦都快亡國了。所擁有的土地城池不過半個關中,就連函谷關都被魏國奪了。那時節,大秦的土地狹小,十天半月,可以走上一個來回。即使遇到山洪爆發,道路難行的天氣,也不會有問題。」
在商鞅變法之際,秦國是七大戰國中最為弱小的一個,即使守舊迂腐的燕國都比秦國強,是以山東之地「卑秦」,鄙夷秦國。不把秦國視為戰國,不讓秦國盟會,秦國視為恥辱。
那時的秦國處於亡國邊緣,河西之地被魏國佔了。關中還有很大一塊被魏國佔了,函谷關被魏國佔了,魏國隨時可以滅掉秦國。就是在如此艱難的形勢下,商鞅在秦國變法。還成功了,使得秦國由最弱的戰國一舉而成為一流戰國。這是一個奇跡。
「如今,大秦的疆域極為遼闊,不說萬里之地,七八千里不是問題了。在如此遼闊的疆域上,實行徭役法,讓一地的國人庶民去另一地服徭役,這太過苛酷了。」秦異人接著解釋,道:「比如從江東之地到關中,這有三四千里之程,以一日百里計,光是趕到關中就要三四十日。服完徭役再回去,又要三四十日,這一來一回,共計就是三四個月。如此長的時間,若是國人庶民在家裡種地,侍弄莊稼,都會多收很多糧食吧?」
「那是一定。」秦異人這算法很是中肯,誰都得心服。
「更別說,若是遇到山洪爆發,道路阻斷之事,這趕路的時間就更長了,半年甚至一年也有可能,這是何等的得不償失。」秦異人的話更加驚人。
從江東之地趕到關中,用時半年一年,是有些誇大,然而,並非不可能。劉邦為何被逼反了?就是因為道路不便,沒有如期趕到,他不得不反,只能跑到芒碭山去躲起來。
陳勝吳廣為何在大澤鄉揭竿而起?道路阻斷誤期是也。
「如今,天下初定,要興農事修水利,便交通修道路,利商賈廢關隘,所需的工役不知幾多。若是不及時修改徭役法,必然會出現把千里之外,甚至數千里之外的國人庶民調來的事兒,這會誤民誤工,更會誤國。」秦異人的聲調轉高,有些尖細高亢。
秦朝之所以那麼快就亡了,和徭役法有著莫大的干係。後世指責秦始皇不恤民力,大舉征發,這話是有道理,然而,卻不知秦始皇為何要大舉征發。
春秋戰國大爭之後,積弊如山,而且還是存在上千年的積弊,要革除這些積弊,必須採取斷然措施。其中就需要很多民力,不說別的,光是修直道、興修水利這兩事,需要的民力就不在少數了。
不修?
道路不便,不能周流貨物,不說別的,光是一個鹽,從齊地運到全國各地,就要多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國人庶民吃不起鹽,這日子還怎生過?
不興修農田水利,連飯都沒得吃,何來安居樂業之說?
是以,征發徭役,就是勢在必行了。
在這點上,秦始皇並沒有錯。他的失誤就在於,沒有修改徭役法,把數千里之外的民夫抽調到另一地,且不說民夫之苦,光是路上就浪費了很多時間,這是得不償失。
若是秦始皇果斷的修改了徭役法,或許就不會有秦末農民起義了。陳勝吳廣就不能在大澤鄉揭竿而起,劉邦就不會被逼上芒碭山了,就不會有秦末天下大亂。
正是因為意識到這種可怕的後果,秦異人這才決心修改徭役法。
「君上,這要如何修改?」經過秦異人的剖析,沒人再有異議了,范睢問道。
「寡人之意,服役者不得超過家所在地一百里,超過者,一律以錢糧充數。」秦異人道。
到了漢朝,蕭何依秦律訂漢律,就是如此修改的,自此以後,徭役法就再也沒有什麼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