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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村民把十個秦國官吏請進村裡,村長扯起嗓子大吼一聲:「大人駕到,快快擺酒設宴,款待大人。要上好酒,上好肉。」
村民忙去張羅,就要擺酒設宴。
「且慢。」齊猛忙上將一步,攔住就要去張羅的村民,抱拳一禮道:「各位父老鄉親: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擺酒設宴之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大人?您是嫌我們村野之地,無甚美食,是吧?您請放心吧,為了迎接大人,我們全村上山打獵,全是清一色的美食野味。」村長忙解釋。
「不是這意思呀。」齊猛忙解釋,道:「依大秦律,官吏不得有接受款待送禮之事,不然的話,要受秦法懲處。」
「大人,您說笑的吧?哪有這樣的事兒呢?不就是一餐飯嗎?」村民大為不信。
「千真萬確。」齊猛忙道:「在大秦,不僅官吏不得接受款待,不得接受禮物,就是國君也是如此。你們知道嗎?秦惠文王曾經斬殺過送禮的官員,秦昭王也斬殺過要送壽禮的官員。」
「這……」一眾村民個個瞪圓了眼睛,一臉的不相信,如同在聽天方夜譚似的。
齊國律法敗壞,官吏巡視時,不僅要好酒好肉款待,還得小心侍侯,最好是找幾個漂亮的美人兒,一句話,要把官吏侍候得渾身通泰。
不僅要好好款待,還得送上厚禮,一定要讓官史心滿意足,不然的話,有你好受的。
秦國官吏正好相反,不得接受款待。不得接受送禮,這種事兒,一眾村民壓根兒就沒有聽說過,要他們相信,還真的有些難度。
「大人,你沒騙我們吧?」過了好一陣,一眾村民這才清醒過來。
「在大秦,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兒。你們眼下可以不信,等你們知曉了秦法之後。就會相信。」齊猛忙道。
「可是,你們遠道而來,要是不吃點,不喝點,這不太好吧?」村長遲疑著道。
「這事兒就麻煩你們給我們準備點兒熱水就成。我們有熱水喝就能辦事。」齊猛道。
「大秦的官吏真是好官吏呀,不接受款待,不接受送禮,如此好官吏,放眼天下間,在哪裡去找呀?」
「要是齊國的官吏能如此清廉,那該多好。」
緊接著。一眾村民就是感慨萬端。
「正是因為大秦的官吏清廉,而齊國的官吏貪婪無度,大秦能取天下,而齊國只能滅亡。」齊猛本是齊人。對齊國的事兒最是清楚,聽聞村民的感慨之言,他也是感慨不已。
在村長的指揮下,幾個村民用一個陶罐裝好熱水。搬了出來。還拿了幾個喝茶的陶盞。
齊猛道謝之後,道:「時間緊迫。我們就不多說了,這就開始處置公務吧。孟三黑,劉七娃……出來。」
幾個又黑又矮的齊人站出來,有些膽顫心驚,目光閃爍,不敢看齊猛。
「你們請放心,請你們出來,是有好事兒。」齊猛臉上泛著笑容,道:「你們都是奴隸,不是國人,沒有家業,更是連性命難保……」
這幾人是村子裡的奴隸,平日裡挨打受罵是家常便飯,性命隨時不保,更別奢求家財了。聽了齊猛的話,這幾人氣憤不已,雙手緊握成拳,臉孔扭曲。
奴隸之悲慘命運是不需要說的,是個人都能想到,誰不想成為國人庶民呢?
「……恭喜你們,從此刻起,你們不再是奴隸了,你們是國人!」齊猛雙手抱拳,向他們道賀。
這幾人眼睛瞪圓,死盯著齊猛,一臉的難以置。
「咕咕。」他們喉頭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響,想要說話,就是說不出來。
「大人,是真的嗎?」突然間,幾人顫抖著問道,聲音不住打顫。
奴隸連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工具,是奴隸主的財產,其命運之悲慘可想而知,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擺脫奴隸的身份,成為國人庶民,乍聞齊猛之言,如同五雷轟頂,難以置信。
「千真萬確!」齊猛從官吏手中接過照身帖,遞給他們道:「這是你們的照身帖,你們收好了。自此以後,你們就是大秦的國人了。」
「噗通!」這幾人跪在地上,沖齊猛叩頭,太過用力,額頭撞擊在地面,發出「砰砰」的聲響:「謝大人,謝大人。」
齊猛忙和幾個官吏攙扶起來,笑道:「不必謝我,要謝就謝秦法吧。」
「謝秦法!謝秦法!」這幾人激動難已,擁抱在一起,放聲痛哭:「嗚嗚!」
哭聲如同雷鳴似的,彷彿要把數十年的悲慘命運全部哭得不復存在似的。
在齊猛他們好一陣勸說下,他們這才止住哭聲,一個勁的叫嚷「我是國人了!我終於是國人了!」
齊猛笑道:「君上有旨,齊地新得,第一年免賦。」
「免賦?」一片驚呼聲響起,出自一眾村民之口。
齊國律法敗壞,王公貴族、世家豪強變著法子加賦,苛捐雜稅多如牛毛,他們是恨不得把國人庶民搾乾,免賦這種事兒壓根兒就沒有聽說過。
乍聞秦國要免一年的賦稅,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要不震驚都不成。
「不錯,就是免賦。」齊猛笑著肯定一句,接著道:「第二年半賦,第三年才是全額交賦。」
「大人,這賦是幾多呀?」村長撫著額頭,有些遲疑的問道。
「是呀。不會太多吧?會不會比起齊國的王公貴族世家豪強還要黑?」村民們拿捏不定。
「你們但請放心,大秦的賦稅是定數,誰也不能改變,就是國君也不行。」齊猛笑道:「大秦的賦稅並不高,不過是十二罷了。」
「兩成?這麼低?」一眾村民大喜過望,個個歡欣鼓舞。
在往常裡。齊地層層盤剝,他們勞動所得十之**被盤剝去了。更有甚者,不僅所有的勞動所得被盤剝了不說,還得倒帖,堪稱一奇了。
兩成的賦稅,對於齊人來說,這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低稅了,要他們不歡喜都不成。
「你們這些新國人。免賦三載。」齊猛指著剛剛成為國人的孟三黑這幾個人道。
「君上萬歲!」孟三黑他們振臂歡呼。
奴隸剛剛獲得身由身,家無餘財,要是讓他們交賦的話,太過苛刻了。免除他們三年的賦稅,這是應該的。
「君上萬歲!」一眾村民歡天喜地。振臂歡呼,個個喜笑顏開,比起大過年還要歡喜。
「大秦的賦稅是定數,除了國府的話,就是你們自個的,哪怕是再多。」齊猛鼓勵一句,道:「你們可以使勁的侍弄莊稼。吃不完的餘糧,就可以養家畜家禽,多吃些肉,對身子骨有好處。」
「那是。那是。」村民們欣然同意。
更有人開始盤算,要如何如何侍候莊稼了,一定要比侍弄女人賣力氣。
「齊地未用牛耕,為了讓你們更加便於種莊稼。大秦要發給你們耕牛,發給你們鐵製農具。」齊猛的話讓村民更加歡喜。
「耕牛?哈哈。這個好。我們有肉吃了。」有村民大聲歡呼,滿臉的喜色。
「是呀。牛肉挺好吃的呀,我們有口福了。」立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在戰國時代,放眼天下間,只有秦國是全面推行牛耕技術。在齊地,不是沒有使用牛耕,而是很少,並不普及,遠遠達不到秦國那種普及程度。在齊人眼裡,耕牛並不是必不可少的農具,而是肉食。
「吃?你們就知道吃?」齊猛臉一板,沉聲道:「按大秦律法,傷害耕牛者,當罪!」
「啊!這也治罪啊?」一片驚呼聲響起,出自一眾村民之口,個個一臉的震驚,一臉的難以置信。
「沒錯。誰敢傷害耕牛,誰就得抵罪。」齊猛板著一張臉,道:「耕牛一年一驗,若是來歲不如今歲者,杖責。宰殺耕牛,必須要官府核准,並派官吏現場監查。私宰耕牛者,刑!」
這番話威勢十足,殺氣騰騰,令人生悸。
「那我還是不要了,不要了。」有村民立時打退堂鼓。
「是呀,不要了。這哪裡是耕牛,這是祖宗,我可不想受這罪。」一片附和聲響起。
「不要?那可不行,不要也得要,要也得要。要了就得養好耕牛。」齊猛的話很蠻橫,頗為不講道理。
「哪有這樣的理?我們不要還不成嗎?」村民齊聲聲討。
「我問你們,用牛犁地一天,你們一人用幾日方能抵得上?」齊猛沉聲問道。
「三天,不四天,甚至五天。」村民想了想回答。
「一人一牛犁地一日,可抵你們三五日,如此便利之事,為何不要?」齊猛的臉色很是陰沉,冷冷的道:「要想不餓肚子,就得用牛耕。要想食有肉,飲有酒,就是用牛耕。你們都知道,秦國富饒,關中秦人食有肉,飲有酒,這是真的。然,這等美事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關中秦人死命侍弄莊稼,採用牛耕得來的。」
這番話有理有據,誰也不能反駁,一眾村民啞口無言。
「大人,可我們不會養牛呀?」在戰國時代,耕牛很是金貴,這些齊人哪裡會養牛。
「這不要緊,大秦會指導你們養牛。」齊猛右手一伸,一個官吏忙把一捆竹簡遞給他,齊猛接在手裡一晃,道:「這是『養牛十法』,如何養牛全在上面。大秦會派出官吏督導此事,你們有問題,可以問他。」
「原來如此,也好。有了耕牛,就強多了,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村長率先表態。
「是呀。」村民們想通了,齊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