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激動異常,雙淚長流,滿臉的陽光燦爛,那叫一個好歡喜。
鄭國本是韓國的布衣水工,一心要為韓國治水,卻是並不為韓王重用,一直未能如願。不得已而入秦,就被秦國重用,委以重任,主持修建鄭國渠道樣的大型水利工程,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榮耀。
如今,渠成之際,秦異人竟然把此渠用他的姓名來命令,這是何等的激動人心之事。此時此刻,鄭國對秦昭王那句「在秦國不怕你才高,就怕你才不高;在秦國不怕你功大,就怕你功不大」的話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秦國不是說說,而是真的做到了,在秦國只要你有才就能被重用、被委以重任,只要你有功就會得到應有的賞賜,哪怕這種賞賜會搶了秦帝的風頭。秦異人用鄭國的姓名來命名鄭國渠一事,就是十足十的搶秦異人風頭的事兒,秦異人卻是沒有絲毫不悅,這足以使人心悅誠服。
秦異人雙手上舉,秦人不再歡呼,雙眼睛瞪得滾圓,盯著秦異人,靜等秦異人接著訓話。
秦異人沒有讓他們失望,接著道:「一戰之勝,也只是一次的勝利;一渠之成,功在當世,利在後世,千秋萬代從中受益,是以,寡人決定了,此次修渠所立功勳按軍功計!」
這話很有道理,打勝仗固然難,可是,一次勝仗只能有一次的功績,而鄭國渠的修成,可以千秋萬世發揮功效,可以讓無數人受益,不比打勝仗的作用小,用軍功計功太應該了。
「萬歲!君上萬歲!」
秦人仰首向天。雙臂使勁揮動,狠命的晃著拳頭,大聲吼叫。
這一吼叫很賣力,額頭上、脖子上、手臂上、手背上的青筋怒突,如同老樹虯枝似的。
秦人「聞戰則喜」,把打仗看作吃肉喝酒一般的喜悅之事,他們平生最想立下的功勳自然就是軍功了。秦異人把修渠的功勞算作軍功,這對於秦人來說是無比的歡喜之事,要他們不歡喜都不成。
秦人人人臉上洋溢著喜悅。拚命的歡呼,直到過了許久,這才停歇下來。
「眼下鄭國渠已成,用水便利,趕緊回家搶種吧!」最後。秦異人右手一揮,很是有力。
「回家!播種!」秦異人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騎馬的騎馬,乘車的乘車,步行的步行,如同狂風一般,席捲而去。沒過幾多時間,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就不見了。
「走!我們也回咸陽去慶功!」秦異人大吼一聲,道:「此功必慶!」
「此功必慶!」范睢、白起、王翦、黃石公他們齊聲響應。
鄭國渠之成,功德無量。比起打上十次八次大勝仗的意義還要重大,這慶賀是必須的,儘管秦國節儉,很少有慶功之事。此時眾人也是認可秦異人的處置。
於是乎,秦異人他們趕回咸陽。來到王宮,略事歇息,洗個澡,然後就是聚在一起痛飲。
今兒這酒宴,秦異人特的下旨,要豐盛些,儘管如此也不過是肥羊燉、苦菜、鍋盔、還有些野味,總共不過十一樣菜。
這種規格的酒宴若是在山東之地的話,只能叫寒酸,不配叫酒宴,而在秦國已經是相當豐盛的酒宴了。要不是鄭國渠修成這樣的大事,還不會有如此豐盛的酒宴,這就是秦國的節儉之風。
儘管如此,眾人的興致卻是極高,酒到爵干,無不是開懷暢飲,歡喜異常,比起吃山珍海味還要令他們有興致。
酒宴嘛,不在於是否豐盛,而是在於興致。若是沒有興致,哪怕是山珍海味,也是索然無味;若是興致高昂,哪怕就是一點兒苦菜,也會令人興趣盎然。
酒酣耳熱之際,范睢放下酒爵,沖秦異人一抱拳,道:「君上,鄭國渠已經修成,對大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這有功之人應當獎賞,還請君上處置。」
秦異人已經說了,這次修渠要以軍功計功,這只是對於一般的秦人而言。對於鄭國、李冰、李斯、蔡澤這些重要人物,得另外升賞,是該做這事的時候了。
眾人微微點頭,滿臉的微笑,大為贊同這話。
「大田令年事已高,多次請辭,寡人一直未允,是因為一直未有合適之人選。如今,鄭國渠成,有了一個新的大田令,這人就是蔡澤。」秦異人微微點頭。
「我?」蔡澤大是驚訝,下巴差點砸中了短案。
蔡澤雖是才學不凡,這次修渠他有大功,可以說是他首倡,他卻也沒有想過他會當上大田令,由不得他不震驚。
大田令相當於現代的農業部長和財長的結合體,既要主管農業生產,又要管財賦之事。因為戰國時代的秦國是一個農業大國,沒有工業之說,就算商業也佔不了多大的比重,儘管秦國有清夫人這樣的大商賈。
一句話,大田令管著秦國的錢袋子,這是何等的重要!
「沒錯,就是你。」秦異人沖蔡澤肯定一句,道:「你是計然名士,善生財貨,大秦要一天下,需要的財貨不計其數,除了你,寡人還真找不到一個比你更合適的人。」
蔡澤是計然名士,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經濟學的高材生,最為善長的就是弄錢。秦國要想一天下,需要強大的財政支撐,蔡澤是最合適的大田令人選。
「恭喜蔡大人!」范睢、白起、王翦他們都認可秦異人的話,向蔡澤道賀。
「……」蔡澤的眼睛依然瞪得滾圓,如同石雕似的,沒有反應。
「不敢,不敢。」過了半天,蔡澤這才清醒過來,接受了他已經是大田令這一事實,滿面紅光,終於可以施展計然學,為秦國生財貨了。
「本來,以鄭國所立之功。就是他來做大田令也無不可,不過,寡人想來想去,鄭國還是主要打理農田水利之事為宜。」秦異人扭頭沖鄭國,道:「寡人之意,鄭國既要管理大秦的農田水利,還要為將來一天下之後如何治水而謀劃。」
「臣願擔此命!」鄭國昂昂而言,滿面紅光。
鄭國對於做不做官不太在乎,他平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治水。要他主管秦國的農田水利,這正對他的脾性。再者,秦異人要他為將來一統之後治水做準備,這太令他激動了。做為絕世水工,鄭國不會不知道在當時需要治理的江河湖泊是何其之多。
戰國時代的江河湖泊危害之大。令人觸目驚心,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之最,不僅僅是天災,還有**。
戰國時代是屬於大分裂、諸侯力征的大爭之世,亂得一塌糊塗,不要說象長江黃河這樣的大江大河了,就是一條小小的水渠上。都有可能有數十上百的水壩。
比如說周室,周室地不過數十里,分封給東周公和西周公,他們就在水上築起堤壩。一個要種麥,一個不放水,就這樣鬥來鬥去,鬥了數十年。
這不過是區區數十里的水上就有如此爭鬥。還要更厲害的。魏國曾經幹過一件轟動天下的蠢事,那就是魏國把魏國境內為害的江河引向別國。淹死人無數,差點爆發戰爭。
齊國和燕國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齊國先是築壩,然後就大肆放水,燕國被淹,死人無數,這是齊燕結仇的一個重要原因。
由此可知,一統之後,治理江河湖泊就是必然之事,還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不得不提前規劃,這事交給鄭國正合適。
「李冰,本想讓你與鄭國一道做這事,只是李二郎要練水軍,事務太多,你這巴蜀太守還是回巴蜀吧。」秦異人很是不想讓李冰回巴蜀,情勢處此,不得不如此。
李冰沒二話,欣然領命。
「李斯,寡人派一個重任給你。」秦異人沖李斯道:「你善於統籌和計算,寡人之意讓你接替樂毅先生,主持查勘典籍山川地理之事。」
樂毅入秦之後,一是主持學館,二是主持查勘典籍、山川地理之事,這是在未來一統之後的治理做準備。春秋戰國大亂之世,山河世變,卻沒有能精準的資料,一統之後難以治理,這事要是提前做起來。
只是樂毅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了,是該派個人為他分擔了,這人非李斯莫屬。
李斯之所以最為適合擔任此事,不是在於他善統籌和計算之道,而是在於他善於創新,這是為歷史所驗證了的。正是因為李斯善於創新,這才力排眾議,要秦始皇廢分封,立郡縣。
由李斯來擔任的話,他一定會提出很多切合實際而又很有新意的舉措。
至於大方向,秦異人不需要李斯給出建議,畢竟秦異人是現代人,其觀念比起李斯更加新穎,只是在細節和技術層面,就需要李斯給出建議了。
「諾!」雖然沒有給李斯陞官,李斯卻是異常振奮,興奮得紅光滿面。對於李斯來說,就是給他一個丞相的高位他也不願意換。
因為這位置在將來就會顯現出其重要性,這是在為一統之後做準備,也就是說一統之後的治理得由李斯一手來設計,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更別說,這是大爭之世後的治理,一旦成功,就會成為千秋萬代的模板,後世的治理都得依李斯的設計行事,這是何等的令人振奮!
「王綰,你去洛陽,協助司馬梗修建倉廩。」秦異人沖王綰道。
鄭國渠成,關中旱澇保收,糧草很快就會多起來,這需要提前運到洛陽這個戰略基地去,唯有如此,這仗才好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
「諾!」王綰欣然領命。
酒宴之後,眾人各司其職,秦國又恢復了平靜。
這天,秦異人處理完公務,走出上書房,只見小嬴政昂首挺胸而來,在他身後跟著一個灰頭土腦、鼻青臉腫的小不點,不是別人,正是名動千古的蒙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