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濮陽,呂氏莊院,人進人出,一派熱鬧景象。
呂不韋是天下有數的大商賈,他的一生富有傳奇色彩,由一個鄉下土財主一躍而成為天下有數的商賈,著實不容易。
他成功之後,沒少花錢在他的老巢上,把在濮陽的老宅修得富麗堂皇,就是衛國國君的宮殿也比不了。
呂太公拄著枴杖,在莊院裡晃悠,這裡指點一下,那裡指點一番,倒也舒心。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傭僕飛也似的衝進來,道:「稟太公,衛君來了。」
「衛君?他是沒金了,前來討金的吧?給幾個吧。」呂太公一聽這話,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衛國是當時的小諸侯,土地狹小,口眾少,這賦稅自然是不多,衛國國君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然而,衛國的國君都會享受,一心撲在享樂上。正是因為有這種傳統,衛國就成了春秋戰國時代的「時尚娛樂」的先鋒,每每有著新奇的玩樂之事。
最早敗壞禮樂的並不是晉楚齊這些大諸侯國,而是衛國,「衛風」特別有名,就是由此而來的。
正是因為衛國國君善於享樂,花錢似流水,沒有了錢,也就沒法玩樂了,為了弄錢,衛君是挖空了心思,呂不韋的老巢他自然是沒少光顧。是以,呂太公一聽這話,立時以為衛君是來打秋風的,打算給點小錢打發走算了。
「太公,這次不像。衛君帶著人馬。殺氣騰騰而來,瞧那架勢是來者不善啊。」傭僕忙解釋一句。
「來者不善?哼!」呂太公冷哼一聲。道:「他要是好好討要,我還給幾個。他如此強橫,我是一個也不給。去,把大門關起來,不讓他進來。」
對於呂氏這個當時天下有數的商賈來說,小小的衛國國君,呂太公還真沒有放在眼裡。要不是呂氏是衛國人的話,呂太公連給金的心思都沒有。如今。衛君氣勢洶洶而來,他還真的著惱了,要給衛君吃個閉門羹。
「太公,這是不是不太合適?再怎麼說,衛君也是一國之君呀。」傭僕忙道。
「有什麼不合適?不就是一個小諸侯嗎?真要把我惹惱了,我用金砸死他!」呂太后手中的枴杖在地上重重一跺,喝道:「還不快去。」
傭僕見呂太公有些著惱了。不敢再說,只得趕去。
「哼,小小的衛君也敢打我呂氏的主意,不知死活。」望著快步而去的傭僕,呂太公不屑的裂了裂嘴角。
然而,他的不屑之言剛落音。只見傭僕飛奔而回,滿頭大汗,道:「太公,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說!」呂太公眉頭一挑。極是不爽。
「太公,衛君開始拿人了啊。」傭僕額頭上的冷汗撲漱漱滾落。臉色蒼白,很是害怕。
「衛君拿人?他有這膽色?」呂太公如同在聽天方夜譚似的,一臉的不信。
依呂氏的財力勢力,遠非小小的衛君所能比,要呂太公相信這是真的,還真有些難。別的不說,若是把呂氏給惹惱了,呂氏砸出一些金,收買一個刺客,把衛君給殺了,這沒有任何難度。
要知道,呂氏啥都不多,就是多金,完全可以用金把衛君砸死。
正是因為如此,衛君雖然眼紅呂氏的富有,卻不敢把呂氏怎麼樣,頂多就是小小的要點金玩樂玩樂罷了。
「拿下了!」呂太公的話剛落,只聽一聲沉喝,如同雷霆轟鳴似的。
只見一隊衛軍如狼似虎一般衝了進來,為首之人是一個身材矮小,看上去有些蝟瑣的中年男子,他正是衛國國君。
「衛君,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在我呂氏門中放肆,饒你不得!來啊,給我拿下了!」呂太公不見則已,一見之下,勃然大怒,一雙老眼瞪得像銅鈴,怒火萬丈。
依呂氏的財勢,小小的衛君哪敢如此放肆,呂太公是真的惱怒了。
「老東西,你還反了?來啊,拿下了!」衛君不僅不怕他,反而更加囂張了。
要是在尋常時日,即使衛君想要在呂氏這裡打秋風,也不敢如此大膽,一定會賠著笑臉,就像叫化子討金似的。如今日這般凶狠,呂太公還是頭一遭遇到,不由得發愣。
直到幾個衛軍過來,把呂太公拿下了,他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又是大奇:「衛君,你為何敢如此放肆?」
呂太公絕對想不明白,原本見了他就要賠笑臉的衛君為何如此大膽,敢把他拿下,他心中好奇,不得不問個明白。
「老東西,好教你死個明白……」衛君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呂太公打斷了。
「死?」呂太公如同在聽天方夜譚似的,眼睛瞪得滾圓,一臉的難以置信。
衛君見了他,連重話都不敢說一句,何敢在他面前說個死字。
「沒錯,你就是要死了。」衛君重重點頭,肯定一句,道:「你心裡一定很奇怪,為何寡人要你死吧?其實,不是寡人要你死,是秦帝要你死。」
「秦帝?」呂太公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了,他與秦異人沒見過面呀,秦帝怎會要他的性命呢?
驀然間,他想到一事,臉色大變,急惶惶的道:「可是我兒不韋出事了?」
呂不韋要對付秦異人呂太公是知道的,此時他終於想到了。
「沒錯!」衛君點點頭。
「怎生出的事?」呂太公關心呂不韋的安危,急惶惶的問道。
「還能怎麼出的事?當然是事機敗露,被秦帝斬殺了。」衛君一句話沒有說完,只聽呂太公大吼一聲:「不韋!」
老淚縱橫。哭得天愁地慘,搖椅晃。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說你們呂氏要金有金,要勢有勢,犯得著和秦帝過不去嗎?」衛君沒好氣的數落起來,道:「秦帝啊,放眼天下間,誰個不怕,哪個不懼?一提起秦帝之名,唯恐避之不及。你們倒好。沒事還偏偏往上湊,要對付秦帝,你們是不是嫌命太長啊?」
雖是一番數落之詞,卻是很有道理。
秦國雄視天下,打得山東列國聞風喪膽,無不是有多遠躲多遠,誰也不敢招惹秦帝。呂不韋倒好。區區一商賈,竟然妄想天開,要去對付秦異人,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當然,衛君他不知道秦異人與呂不韋之間的過節,兩人之間是死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呂不韋很清楚,若他不去對付秦異人,秦異人也不會放過他的,他是不得不去呀。
「你們呂氏金再多,也不過是一商賈罷了。你拿什麼與秦帝斗?你們有軍隊嗎?你們有土地城池嗎?你們有文臣武將嗎?」衛君說得順嘴了,一連串問話下來。令呂太公啞口無言。
衛君這話太對了,呂氏再有金,也就是一商賈罷了,要人沒人,要勢力沒勢力,拿什麼與秦異人斗?
雖然呂氏是當時有數的商家,金多,可是與七大戰國比起來就差遠了。莫要說最強戰國秦國了,就是與最弱戰國韓國比起來,也是相差甚遠。
「要是寡人的話,我就睡在金山上,有吃有喝有玩樂,犯得著去玩命嗎?」衛君搖搖頭,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揮揮手道:「老東西,你已明白了原委,就安心去死吧。來啊,全部斬了!」
衛軍領命,把呂氏府中人集中在一起,大開殺戒,刀起人頭落,沒多久功夫,呂氏府中就成了修羅地獄,呂不韋的家人全部死了。
「君上,這麼多的金怎生處置?」衛軍把呂氏府中的金銀珍寶集中起來,堆成了山,差點晃瞎了衛君的狗眼。
「咕咕!」衛君望著如此之多的金銀珍寶,喉頭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響,一臉的貪婪之色,真想據為己有。
好在,他還有幾分清醒,強行抑止貪念,道:「全部收起來,運到咸陽去,獻給秦帝。」
「君上,如此多的金銀珍寶,你捨得呀?」
「閉嘴!金銀珍寶雖好,也要有命花呀。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秦帝。」衛君的眼珠子差點陷在金銀珍寶裡面,卻是不敢有絲毫霸佔之心。
就這樣,呂氏的財物被衛君派人送到咸陽去了。
衛君雖是玩樂之主,倒也明白事理,知道秦異人招惹不得。不過,有人卻是招惹上了秦異人,這就是魯仲連。
此時的魯仲正在楚國都城郢,正在享受楚考烈王的酒宴。
原本秦昭王稱帝的消息傳來後,魯仲連氣憤不過,要聯合天下諸侯共同反對秦國,要逼迫秦國去帝號。然而,任由他走遍天下,說破了嘴,都是沒用,列國國君哪敢反對秦國。
魯仲連原本以為這事成不了,很是鬱悶。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秦國三天內連喪兩君,這消息一傳開,山東局勢劇變,原本沒有心思反對秦國的列國國君們改了主意,一心反秦了。
魯仲連這個始作俑者立時就吃香了,成了香餑餑,列國國君派人請他前去共商反秦大事。魯仲連是跑都跑不過來,去了一國又一國,最後來了到楚國。
當初,魯仲連說要反秦,列國國君對他沒有好臉色,要麼把他轟走,要麼就是裝睡。如今,列國國君卻是親迎,大擺酒宴款待不說,還要他坐在上首,享盡了禮遇。他離開時,列國國君還會送給他厚禮。
隨魯仲連來到楚國的還有齊韓燕魏四國的使臣,他們是來談聯兵之事。
「楚王,秦國連喪兩君,這是上天示警,共討秦國正其時也,不知楚王可願加盟?」魯仲連明知故問。
「呵呵!」楚考烈王笑得異常歡快,道:「願聽先生教誨!」
楚考烈王這是最後一個答應聯兵討秦的國君了,他一同意,合縱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