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室衰弱不堪,只剩最後一口氣了,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此時的周室若想保全,唯有夾緊尾巴做人,盡可能左右逢源,莫要得罪人。周室倒好,不僅沒有這麼做,還跳出來,要做出頭鳥,西周公糾集一批人馬,還得到周赧王的支持,口口聲聲要討秦,要重振周室,還有這麼蠢的人嗎?
以前,秦異人聽到周室做出頭鳥的消息時很是驚奇詫異,如今親耳聽到這個親信的狂妄之言,那感覺不再是驚奇、詫異與震驚,而是荒謬。
無比的荒謬!
秦異人兩世為人,頭一遭聽到如此荒謬的話,那感覺實在是太具有衝擊力了,即使以秦異人堅韌的神經,也是受不了,額頭狠狠撞著馬背。
此時的秦異人很想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如此荒謬之言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秦異人很想找個詞來貶損一番,搜腸刮肚之下,竟然找不出一個帖切的詞兒,想來想去,還是「無知者無畏」比較帖切。
「嗯。」黃石公、尉繚和司馬梗他們大是贊成秦異人的話。
親信竟然如此狂妄,由他而知西周公是何等的狂妄無知了。
這等狂妄之人,真的是無知,無知透頂!
秦異人吸口氣,平復一下心神,道:「還有什麼話,一併說了吧。」
「哈哈!」這個親信狂笑數聲,沖秦異人裂嘴角,不屑的道:「久聞秦異人膽識過人,也不過如此嘛。我一句話未說完,你就嚇成這樣了?差點栽下馬背了吧?」
「呃。」秦異人嘴裡發出一陣磨牙聲,真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唯有翻白眼的份。
見過自以為是的人。就未見過如此自以為是的人,秦異人連訓他的興趣都提不起。與如此無知之人計較,那是貶低身份的事兒。
黃石公、尉繚和司馬梗不住搖頭,他們連喝斥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孟昭心中大恨,就要喝斥,秦異人擺手阻止他道:「你說得對,我是差點栽下馬來了。」
秦異人適才差點栽下馬來,當然不是被嚇的,而是被嗝應的。這話太荒謬了。
「哼。」親信得意的一梗脖子,道:「你就這點兒膽,也敢與大周為敵?你聽好了,後日與你決戰。」
孟昭雙眉一軒,就要斬殺這個親信。卻給秦異人阻止,沖親信道:「好!後日決戰!你可以走了。」
「秦異人,你洗乾淨脖子等著吧。」親信狠狠瞪了一眼秦異人,一拉馬韁,疾馳而去。
「不勞你掛心,我的脖子一直洗得很乾淨。」秦異人也是個趣人,回了一句趣話。
「王太孫。就這樣放他走了?」孟昭很是氣憤。
「如此狂妄無知之人,你與他計較,自貶身家。」黃石公狠狠搖頭,彷彿要把這荒謬勁頭甩出去。
這話很得尉繚和司馬梗的贊同。無不是重重點頭。
至於秦異人答應約戰之事,黃石公和尉繚、司馬梗沒有反對。西周公必敗無疑,不管他如何折騰都是敗定了,他要約戰就約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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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西周公得到親信回報。大喜過望,信心滿滿。叫囂著一定要斬秦異人的人頭。
他一高興之下,命人擺好酒宴,要與這些小諸侯痛飲。
席間,西周公志得意滿,大聲叫嚷道:「秦異人答應約戰。這一次,大週一定能打敗秦軍,斬秦異人首級。」
「打敗秦軍!」
「斬秦異人!」
這些小諸侯齊聲歡呼,舉起酒爵,沖西周公敬酒,道:「恭祝西周公旗開得勝!」
「哈哈!」西周公得意非凡,舉起酒爵,一飲而盡。
這時間就在西周公自鳴得意中度過,一轉眼就到了兩軍交戰之日。
這天,西周公起了個絕早,用過早點,穿戴整齊,神氣活現,命人擂響聚將鼓。
這些小諸侯憧憬著打敗軍的美妙前景,哪裡睡得著,早早就起來了,一聽聚將鼓響,立時擁了進來。
西周公掃視高昂著頭鼎,挺起胸膛的小諸侯,大是滿意,別的不說,這精氣神就不凡,看著就讓人滿意呢。
「諸位能有如此戰心,我很歡喜,也很放心。」西周大聲訓話,道:「今日一戰,干係甚大,是大周匡復的好日子,諸位一定要奮勇殺敵,建功立業!」
「奮勇殺敵!」
「建功立業!」
這些小諸侯這輩子終於等到了這出頭的日子,大是歡喜,高聲吼道,聲若雷霆。
西周公壓低聲音,眨巴眨巴眼睛,調侃道:「我告訴你們一個秘辛……」
神秘兮兮的,小諸侯們大是好奇,無不是伸長了脖子,豎起耳朵,等待西周公的下。
「此戰,秦軍必敗無疑,秦國必亡,你們若是此戰不奮勇殺敵,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西周公見小諸侯們靜聽,突然提高聲調,大聲吼道。
「哈哈!」小諸侯們爆發出一陣暢笑聲。
「西周公如此一趣人。」更有小諸侯感慨一句:「何愁秦軍不敗?何愁秦國不破?」
西周公有沒有趣和秦軍必敗、秦國必亡有屁的相干,這馬屁真是亂蓋。
「那是必須的!」西周公大是受用,右手一揮,大聲下令,道:「列陣!迎敵!」
命令一傳下,九萬「王師」開出營地,開始紮營了。
這九萬軍隊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有接受過訓練,這列陣那叫一個慢,半天列不出陣勢不說,還亂糟糟的,你推我擠,哪裡像軍隊,跟菜市口叫賣的商販似的。
唯一的亮點,就是很熱鬧,說說笑笑,你叫我嚷,談笑生風。這哪裡是在上戰場,這是在旅遊。
然而,這種熱鬧並未持續許久,就如同翦刀似的,被突然翦斷了。
因為秦軍開出營地,開始列陣了。
這一戰,是司馬梗平生頭一遭率軍上戰場,秦異人只是做個看客,沒有指揮。由司馬梗全權指揮。
在司馬梗的指揮下,秦軍一隊接一隊的開出營地,氣熱如虹,一股肅殺之氣直貫九霄。
秦軍這一亮相太有震憾力了,嚇得正在叫嚷忙亂的「王師」不敢再叫嚷了。不敢再你推我擠了,無不是站在當地,瞪圓了眼睛,死盯著秦軍。
「這就是秦軍?好威武雄壯!好了得呢!」
「天啊,這就是秦軍?不愧是虎狼之師,你們快瞧,這走起路來整整齊齊。就跟一個人在走路似的。」
「還有秦軍的裝備真叫一個好,那是秦劍,那是硬弓勁矢,那是盔甲。這盔甲明光閃亮。這才叫盔明甲亮嘛。」
這些農夫出身的士卒,哪裡見過秦軍這樣的精銳,無不是震驚不言,大聲叫嚷。渲洩自己的震驚之情。
和武裝到牙齒的秦軍一比,所謂的「王師」只能是乞丐了。
比武器。秦軍是清一色由良工巧匠打造的秦劍,雖是用青銅製作,其鋒利不在鐵劍之下。而這些王師,有的不過是耒耜這些農具,更有人連耒耜都沒有,而是赤手空拳。
秦軍人手一把硬弓,背負勁矢,而王師連肉搏的近戰武器都沒有,何來遠程射殺的弓箭?
秦軍人人著甲,盔明甲亮,威風凜凜,而這些王師卻是穿得破破爛爛,能夠蔽體就不了,更別奢望盔甲了。
不比不知道,這一比讓王師心中生懼,不由得氣沮。
「這……」不僅士卒心中生懼,就是那些叫嚷著要打敗秦軍,要斬殺秦異人的小諸侯也是驚懼難安。
驚恐如同瘟疫一般漫延開來,「王師」個個一臉的懼色。
「呃。」西周公看在眼裡,心中恐慌,眼裡掠過一抹懼色。
以他想來,秦軍不堪一擊,他一定能打敗秦軍,匡復周室。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一見秦軍方才知道他的想法太不切實際了,太過虛幻了。
這已經夠讓西周公他們驚懼的了,然而,還有讓他們更加驚懼的,只見秦軍列陣的速度非常之快,有條不紊,沒有絲毫混亂。
再瞧瞧「王師」,亂糟糟一團,如同在菜市口叫賣的商販似的,哪有一點軍隊的樣子?
秦軍沒用幾多時間,就列成了陣勢。秦軍的陣勢一成,氣勢全面展現,雖未交戰,那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讓人心驚肉跳。
看著秦軍,就如同面對猛虎那般讓人心中生畏,膽小的雙腿打顫,牙關相擊,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跟在土裡埋過似的。
「秦軍是虎狼,我們打不過,快逃啊!」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小鬼被嚇破了膽,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如同被輪了一百回的小媳婦似的。
這一叫不得了,立時得到響應:「快逃啊!快逃啊!」
「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秦軍是虎狼,專砍人首級,吃人不吐骨頭!」
無數的驚懼尖叫聲響起,如同雷鳴似的。
士卒們驚恐難安,掉頭就逃,跑得那叫一個快,比起風還要快,如同在飛似的,就是善於奔跑的兔子與他們比起來也是遜色多多。
不僅士卒一個勁的叫嚷著,一個勁的逃跑,就是那些做著陞官發財美夢的小諸侯們也在逃跑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秦軍可怕,太可怕了;只要不是豬,都明白這仗沒法打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是打不過秦軍,此時不逃的話,就沒有機會了。
有良心的還能帶著自己的人馬一起逃,沒有良心只管自己逃走。
一時間,到處都是逃跑的「王師」,漫山遍野,惶惶然如同喪家之犬。
雲車上的司馬梗看在眼裡,鬱悶得發狂,差點一頭從雲車上栽下來,大吼一聲:「我司馬梗平生頭一遭率軍上戰場,你們怎麼能不戰而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