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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學館成(中) 文 / 殷揚

    從王車上下來的是秦昭王、樂毅、荀子和公孫龍子四人。

    秦昭王一代風雲雄傑,雄視天下數十載,威名天下傳,無數的山東之人在詛咒他,罵他殘暴不仁,是虎狼之xing,更有人說他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頭,各種各樣的謾罵之詞都集中在他身上,彷彿他不是人,而是惡魔似的。

    如今,秦昭王親至,這些生員親眼見到秦昭王,與山東之地的謾罵之詞截然不同,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若不是身上帶著一股上位者氣勢的話,一定會把他當作鄰家老翁。

    「這是秦王?怎生與山東的謾罵之言不同呢?」

    「你真沒見識,那是山東之地罵秦王的話,你也相信?你也不想想,要是秦王真的殘暴不仁,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頭,他能驅使秦國銳士征戰沙場?」

    「也是。聞名不如見面,一見秦王之面,方知山東之地謬也。」

    一眾生員對秦昭王的觀感大為不同,好感大生。

    樂毅望重天下,名動千古,才幹非凡,他還是秦國學館的操持之人,見到他的面,要這些生員不激動都不成,個個眼裡一片火熱,如同粉絲見到偶像似的。

    事實上,樂毅就是他們的偶像,這些生員就是粉絲,見到樂毅要不激動都不成。

    「那是樂毅,我終於見到樂毅了。」

    「樂毅好了得呢,好威猛。」

    一眾生員對樂毅就是一通好誇,把樂毅誇成了花兒。

    荀子和公孫龍子更不用說了,是當時學術界的泰斗,兩人一同出現,這樣的事兒非常難得。要一眾生員不激動都不成。

    「哇,那是荀子,那是公孫龍子。」

    「我終於見到我做夢都想見到的荀子和公孫龍子,我以後要追隨他們,一心向學。」

    一眾生員指點著荀子和公孫龍子,不顧禮儀,大聲叫嚷,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似的。

    緊隨在秦昭王車之後到來的是白起、范睢的車駕,然後就是太子嬴柱和秦異人的車駕。在他們之後。就是司馬梗這些武百官的車駕了。一輛接一輛車駛來,下來的人全是秦國的武百官,又引來一眾生員的尖叫聲。

    「那是誰?好高大,好威猛,氣勢驚天。」

    「那是殺神、屠夫、劊子手。白起。」

    「什麼?他就是白起?凶名昭著,殺人盈野的白起?有人說他是惡魔,吃人不吐骨頭,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呢,他有一種讓人為之死的氣質呢。」

    在秦昭王他們引起轟動之後,白起的現身讓一眾生員的尖叫聲響成一片,誰叫白起的凶名太盛?

    白起身為秦國上將軍。率領秦軍東進,打得山東列國談秦色變,是山東之地最為痛恨之人了。在戰場上,山東之地打不過白起。只能在口頭上渲洩一番,把白起說成是惡魔,是青面獠牙,是殺人魔王。是劊子手,是殺神。是屠夫……一句話,怎麼難聽就怎麼詆毀。

    如今,一見白起之面,方知山東的謾罵之言是何等的荒謬。白起高大威猛,讓人心生景仰,更難得的是,他有一種讓人發自內心要聽從他號令的氣質。

    「那是丞相范瞧,是范睢。」

    「快瞧,范睢額頭上好多的紅痕,那是當年被魏齊陷害,遭受毒打所致。」

    「范睢智計高千古,才華蓋代,卻是無端受辱,誠讓人歎也。」

    「范睢受辱一事,讓無數人為之慨歎『辱士若此,未之聞也』,怪不得范睢一心報仇,逼死了魏齊這jiān相。如此奇恥大辱,若是不報,枉為男兒漢!」

    范睢的現身又引來一片驚呼與尖叫聲,因為范睢同樣名動天下。當然,范睢名動天下的並不是如白起那樣的凶名,而是因為他曲折的人生遭遇。

    范睢原是魏國大梁人,一心為魏國做事,是現在魏國丞相須賈手下一書吏,他很有才華,甚得須賈器重,凡有大事都要帶上他。就是去齊國出使也不例外,須賈傲慢,幾乎毀了魏齊邦交,幸好范睢在場,說話得體,說服了齊襄王,這才保住了魏齊邦交。

    齊襄王對范睢極為欣賞,派丞相田單出面招納范睢。對於一個小小的書吏來說,出動名動天下的丞相田單招納,這是天大的面子了,齊襄王這禮遇很隆。只是范睢心念故國,不願在齊國出仕,婉拒了齊襄王的美意。

    哪裡想得到,須賈忌妒范睢,回到魏國,向魏國丞相魏齊告刁狀,說范睢私通齊國,出賣魏國。魏齊一驕橫之人,不分青紅皂白,甚至不給范睢分辯的機會,命人當著眾多賓客的面歐打范睢。這還不算,魏齊更是命人把范睢丟到茅廁中,命賓客向范睢身上撒尿。

    這事傳開,天下人慨歎「辱士若此,未之聞也」。

    這種奇恥大辱,千古以來又有幾人遭受?范睢當然不會放過魏齊,一心要報仇,這才有名動千古的「范睢復仇」,逼死魏齊之事。

    太子嬴柱聽著一陣陣驚呼聲,心想我是太子,自然也會引來一片尖叫與驚呼,不由得挺起胸膛,昂起頭顱,準備享受這難得的尖叫聲。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生員直接把他給忽略了,這讓他小小的鬱悶了一把。

    嬴柱雖是貴為太子,卻並不出名,知他者並不多。更別說,在戰國這個崇尚功業的大爭之世,沒有功名的人不會得到他人的敬重,無視他太正常了。

    「那是王太孫,是王太孫,哇,我見到天下第一名士了!」

    「王太孫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士,高大俊朗,很是英武,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氣勢,這才是真正的第一名士風采!」

    「王太孫可厲害了呢,在邯鄲時智斗趙王,逼迫平原君和信陵君,哦,還有chun申君,這三公子大名在外,可是,遇到王太孫總是流年不利,總是要倒大霉呢。」

    「這還不算,王太孫有大器局,著眼於華夏大局,在邯鄲時就曾命麾下鐵鷹劍士斬殺匈奴的射鵰者。還有,你知道嗎?秦國發兵打匈奴,就是王太孫力主。在當時,秦王一心想要出兵東向,掃滅列國。正是王太孫說服了秦王,秦國這才出兵,一舉殲滅匈奴百萬之眾。」

    一眾生員見到秦異人,如同粉絲見到偶像似的,興奮、激動,不斷叫嚷,要不是時機不合適,他們一定會衝上去與秦異人套套近乎。

    秦異人他們的到來,引起的轟動不小,直到過了好久,方才平歇下來。

    生員今天目睹了這麼多的大人物,這麼多的名士,這麼多的泰斗級人物,大是歡喜,只覺此生不虛了。

    秦昭王他們進入學館,在樂毅的引領下,來到學館中央場地的高台上。然後,樂毅就主持今天的開館儀式了,道:「諸位生員:你們眼下的這片土地是秦國都城咸陽北邊的北阪之地,是秦國的土地,在這開館授學之際,你們是不是有些不敢置信,跟做夢似的?」

    「是!」樂毅這話說到生員的心坎上了,要不是他們站在秦國的土地上,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被山東之地罵為虎狼、殘暴不仁的秦國竟然會開設學館,竟然向天下招納賢才。

    「我告訴你們,我也如同在做夢。」樂毅的聲調有些高,道:「當初,我應王太孫之邀,來到秦國,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秦王竟然要委我重任,我要操持學館之事。就是到眼下,回想起當日情景,也還如在夢中。」

    「哈哈!」樂毅這是真心話,博得生員們的好感,齊聲大笑。

    「今日,夢已經成真了,我們的學館建成了。」樂毅右手高高舉起,朝四方一指,道:「你們瞧瞧,我們的館舍很大,修得很是精緻,比起秦國的王宮還要精緻。你們沒有進過秦國的王宮,不知秦國王宮的情形,我扼要說說,你們便知我所言不虛。你們都瞧見了,我們的館舍都有精緻的雕飾,這在秦國的王宮中是沒有的。你們可知這是為何?」

    「為何?」

    「秦王說了,你們是華夏的未來,不能虧你們,你們的住處要漂亮精緻。」樂毅的聲調有些高,又有些感動。

    秦國崇尚節儉,秦昭王更是出了名的節儉之君,為了這學館,他破例了,把學館修得很是精緻,其精緻已經超過了秦國的王宮,這實在是難得。

    「秦王萬歲!」生員們雖然沒有進過秦國王宮,但他們相信樂毅的品格,不會說假話,大是感動,齊聲歡呼。

    「請秦王訓示。」樂毅右手下壓,示意生員們噤聲。

    秦昭王上前,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掃視生員,微微點頭,對生員的精氣神大為滿意,緩緩開口,道:「看見你們,寡人就回想起寡人你們這麼大年歲時的情形。在寡人只有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寡人並不是在求學,而是在為質,在燕國受盡磨難。那時節,適逢子之之亂,燕國幾危也。當時的寡人,要吃沒吃的,要喝沒喝的,有上頓沒下頓,為了活著,寡人不得不掏鼠洞,扒鳥窩,與鳥獸爭食。」

    秦昭王小時候雖是貴為王子,其日子過得很是艱難,並不是高高在上的貴族享受,而是差點送命。

    他的事跡,生員們都知道,再次聽他說起,無不是大為感動。一個雄視天下的王者,能不諱言,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的童年苦難日子,這是何等的難得?這是何等的胸襟?

    要是換個人,肯定不會說。不僅不會說,還會極力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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