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趙國王宮。
「呵呵。」趙孝成王爆發出一陣暢笑聲,沖郭開道:「郭開,你知道嗎?這次六國共計出動八十五萬大軍伐秦,虎狼秦國一定會大敗虧輸,會一蹶不振,自此以後,大趙無憂也。」
自從蘇秦提出合縱之後,每當合縱成功之際,山東六國都會歡天喜地,敲鑼打鼓的慶祝,彷彿勝利是鐵定了似的。這次更不會例外了,六國出動八十五萬大軍,就是用人來堆也會把秦軍堆得沒脾氣,以趙孝成王想來,這勝利是鐵板上釘釘的事了。
長平戰敗之後,趙國就面臨著亡國的威脅,隨時可能被秦國滅掉,他無時無刻不在為此而憂慮。這次六國合縱,還是規模空前,勝利在望,要趙孝成王不歡喜都不成。他是整曰裡做成著秦國大敗,自此以後無法威脅趙國的美夢,一有空,他就會對身邊的人說道說道。
「君上洪福齊天,秦國自然不是對手。」郭開都聽他如此說話的次數不知幾多,忙湊趣,臉上滿是笑容,彷彿趙孝成王真的是洪福齊天似的。
「趙國烏煙瘴氣,趙國之興亡關我何事?我只想報仇,只想殺趙勝這狗賊。」郭開在心裡大聲道。
「你,去傳旨,要群臣前來陪寡人飲宴。」趙孝成王異常歡喜,捋著鬍鬚,歡天喜地。
「君上,還飲宴?」郭開大是詫異,提醒一句道:「自從合縱成功之後,君上天天飲宴,這才宴罷不過半曰時光啊。」
這次合縱,規模空前,聲勢不凡,趙孝成王屁眼兒都是歡喜的,一有空就要與群臣飲宴,提前慶賀勝利。這一飲宴就不得了,有時會作長夜之飲,最長的一天竟然連續鬧騰了三天三夜,實在是讓人驚訝。
依照郭開的記憶,趙孝成王這才宴罷不過短短半曰時光,他又要飲宴,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你就不能換點別的樂趣麼?」郭開在心裡暗自腹誹。
動不動就要飲宴,欣賞歌舞作樂,這是山東之地的習慣。更別說,還有規模空前的合縱,要是趙孝成王不整曰裡飲宴,就不叫趙孝成王了。
「飲宴是無上樂事,怎麼飲宴,都有樂趣。」趙孝成王對飲宴特別喜歡,彷彿那是無上樂趣似的,右手一揮,一張嘴裂到耳根了。
「如此君王,如此國度,趙國要是不亡,還有天理嗎?」郭開在心裡大是不屑:「這還沒勝利呢,就如此,要是勝利了,你還能做什麼?」
郭開應一聲,忙去安排。
「呵呵!」趙孝成王一雙手不住輕擊,在殿裡踱著步,笑得眼睛都瞇到一起了,笑瞇瞇的打量著忙來忙去的內侍、雜役、宮女,大是享受。
沒過多久,群臣到來,一見面就是一通馬屁,拍得趙孝成王更加歡喜了,渾身輕飄飄的,都快飛起來了。
「藺相如呢?」趙孝成王一掃視,藺相如不見蹤影。
「稟君上,上卿說他身子骨不適。」郭開忙回稟。
「他年歲不小了,白鬍鬚一大把了,也敢學我們飲宴,他不是自找罪受嗎?就讓他歇著吧。」趙孝成王瞇著眼睛,快活之極。
酒宴擺上,趙孝成王要群臣入座,他在寶座上端座,端起青銅酒爵,笑道:「你們說,這次合縱,秦國會損失幾多?」
「那還用說,秦國一定會輸得很慘,比起大趙在長平大戰還要慘。」
「嗯,還要慘得多。函谷關一定不保,六國一定會進軍關中之地。」
「秦國一定會被滅掉。」
群臣忙湊趣,大拍他的馬屁。
趙孝成王聽在耳裡,喜在心頭,暢聲大笑,一仰脖子,美滋滋的一口喝乾。
群臣陪飲,一時間,殿裡儘是飲酒之聲,還有一片歡聲笑語。瞧這熱鬧情形,比起當年趙武靈王大破匈奴還要讓他們歡喜。
「君上,不好了,不好了。」就在君臣歡喜之際,只見藺相如頭髮散亂,趿著一雙靴子,衣衫凌亂,飛也似的衝了進來,惶恐難安,遠遠就叫嚷起來了。
「嗯。」趙孝成王君臣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藺相如身上,大是驚奇。
藺相如以膽大著稱,他敢與秦昭王叫板,「完璧歸趙」、澠池會盟時逼迫秦昭王敲爛盆子……無一不展示了他過人的膽識。可以這樣說,就是刀劍及頸,他也不會驚惶。他如此驚恐,在趙國君臣印象中還是頭一遭,要他們不驚奇都不成。
「藺相如,何事驚惶?」趙孝成王放下青銅酒爵,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稟君上,秦軍進城了……」藺相如急急忙忙的稟報。
「哈哈!」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句哄笑聲打斷,只見趙國群臣仰首向天,笑得極是歡暢。
「哈哈!」趙孝成王也笑得很是歡暢,指點著藺相如,道:「藺相如啊藺相如,想不到你還如此會講笑話,真是好笑!太好笑了!笑死寡人了!六國合縱,八十五萬大軍壓境,秦軍如何進城?藺相如,你給寡人說道說道。」
藺相如稟報的是十萬火急的軍報,關係到趙國的生死存亡,趙孝成王竟然當笑話聽,藺相如鬱悶得如同吃了蒼蠅似的,急得直跳腳,道:「君上,秦軍真的進城了。趕快走,去代地,遲了就來不及了。」
「藺相如,寡人今兒才知你還如此善於演戲,你可以做徘優。」趙孝成王要是信了就有鬼了。
秦異人率軍進入了邯鄲,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把邯鄲全部控制住,趁秦軍還未徹底控制邯鄲,逃去代地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
「君上,臣所言句句是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藺相如吼得山響,急得臉孔都扭曲了。
「哈哈!」群臣笑得更加歡實了,前仰後合,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砰砰!」趙孝成王更是敲著短案,一個勁的笑,道:「上卿這說笑的本領了得,得好好賞賞。賞金千斤,白璧百雙。」
出手真大方,一個笑話就能得到如此重賞,趙國律法何在?
「君上,快走!快走!」藺相如急了,衝將上來,扯著趙孝成王的衣袖,就朝外走。
「等等。」趙孝成王正歡喜著呢,才不會走,臉一沉,沉聲問道:「藺相如,你給寡人說,是何人領軍?是王陵,還是蒙驁?你該不會說是白起那個屠夫吧?白起這屠夫病得都快死了,他想領軍也不可能呀。」
白起凶名在外,山東之地恨之入骨,趙孝成王當然不會放過一切詛咒他的機會。
「是秦異人領軍。」藺相如大聲回答。
「秦異人?他能領軍嗎?他要是敢來,寡人一定讓他好看。」趙孝成王笑了,笑得很是歡暢,道:「秦異人質趙還不是被寡人囚禁,刁難,讓他吃不飽,穿不暖,天下第一名士頂屁的用?寡人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他能怎樣?」
「是嗎?」一個如同幽靈般的聲音響起,還有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腳步聲如同驚雷般,震得地皮都在顫抖。
「誰?」趙孝成王只覺這聲音很是熟悉:「怎麼像秦異人的聲音呢?」
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秦異人又來了,還是率領秦軍到來的。
「趙丹啊趙啊,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麼快就忘記本公子了?」秦異人出現在殿門口,嘴角上翹,沖趙孝成王,道:「趙丹,本公子在這裡,你能把本公子怎麼著?」
「真是秦異人?」
「是秦異人,沒錯。」
趙國群臣眼睛瞪得滾圓,死盯著殿門口,睜大眼睛,好一通打量,方才認出這真的是秦異人。
「秦異人,他怎生來了?」
「他不是離開邯鄲了嗎?」
「他那叫離開?他那叫逃跑。他膽小如鼠,逃跑了。」
群臣又是一通貶損,大是好笑,不把秦異人放在眼裡。
「好你個秦異人,你還有膽回來?寡人要是不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枉為大趙的國君了。」趙孝成王一見秦異人的面,大是憤怒,吼得山響,道:「秦異人,你給寡人跪下,賠罪認錯,寡人可以饒你一命,不殺你。你可知,你逃離邯鄲是何等的重罪?」
秦異人離開邯鄲一事,讓趙孝成王很是生氣,一見秦異人的面就重提舊事了。
「君上,快閉嘴,休要亂說。莫要惹惱了秦異人。」藺相如一個勁的扯趙孝成王的衣袖,不住提醒他。
「你拉寡人作甚?你好大的膽子。」趙孝成王還未明白藺相如的好意,沖藺相如大吼,口水噴了藺相如一頭一臉。
「哦喲。儂好大的狗膽,竟然拎勿清。」秦異人扯起嗓子,學起了春申君說話,很是揚眉吐氣,以打量白癡的眼光打量著趙孝成王:「弟兄們:趙丹要對付本公子,你們說怎麼著?」
「活捉趙丹!」陡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響徹天際,震得王宮都在顫抖。
「誰這麼大的狗……」趙孝成王如同火燒了屁股似的,怒火直貫頂門,就要喝斥。卻是一句喝斥的話再也吼不出來了,因為他看見了秦軍銳士。
「隆隆!」
秦軍銳士一隊接一隊出現,把整個大殿圍了個水洩不通。
「咕咕!」
趙國君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雞似的,喉頭發出一陣古怪的異響,想要說話,卻是說不出來。
「真的是秦軍銳士!」他們只能在心裡喊叫。
秦異人不緊不慢,大步而來,來到趙孝成王的寶座前,一屁股坐了下來,道:「趙丹,跪下,叩頭賠罪,本公子可以饒你一條狗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