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重然諾?什麼叫義氣深重?什麼叫夠意思?
這就是!
朱亥不是說說,而是做到了!
信陵君都在趕他走了,而他仍是不離不棄,願為信陵君死,這是何等的讓人敬重!
若朱亥眼下離開,不會有人指責他,只會理解。然而,他不離不棄,讓人肅然起敬。
要知道,信陵君眼下處於人生的最低谷,最為落魄之時,魏王、趙王、秦異人都要弄死他,信陵君最是需要幫助。朱亥堅持要追隨信陵君,其品格無論如何讚譽都不為過。
信陵君靠以養門客而起家,養門客數千,到頭來,能追隨他的不過數人罷了。就是這數人,若是信陵君趕他們走,他們能否留下來就兩說了。
「真豪傑!」
秦異人、黃石公、尉繚、蒙武,還有一眾秦軍銳士和護衛看在眼裡,齊聲讚賞。
「公子,若是能讓朱亥歸心,會有莫大的益處。」黃石公眼中精光閃爍,沖秦異人笑道:「公子早就在打朱亥的主意,公子真是好眼光!此人忠心耿耿,可以把後背交給他!」
黃石公這話說得太對了,像朱亥如此忠心耿耿的人物,可以共生死,完全可以把後背放心的交給他。
「朱亥,你固然讓本公子敬重,不過,你壞了本公子的大事,本公子也不會客氣。」秦異人雖然很不想,卻很清楚,要想幹掉信陵君,必須得先過朱亥這一關,臉一肅,沉聲喝道。
「公子不必客氣,儘管下手便是,朱亥不會怪公子。」朱亥打量一眼秦異人,很是感動。
若是換個人,壓根兒就不會與朱亥廢話,直接下手便是。
「放箭!」秦異人右手一揮,大聲下令。
朱亥是天下少有的猛士,與他玩近戰,那是在找死,秦異人可不想作無謂的犧牲,用最有效的辦法來對付朱亥,那就是放箭射殺。
秦軍銳士和一眾護衛彎弓搭射,對著朱亥放箭。
秦異人重點關注他的護衛,只見個個弓開如滿月,箭出如流星,極為了得,大是滿意:「花了本公子重金,總算沒白費。」
為了訓練這些護衛,秦異人是不惜重金,花費用小。付出總是有回報的,眼下這些護衛極為驍勇,身手很不錯,離鐵鷹銳士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離鐵鷹劍士已經很接近了。
要是放在秦軍中,亦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來得好!」朱亥沉喝一聲,如同驚雷炸響,手中巨錘揮動,上下翻飛,密不透風,箭矢被砸落。
朱亥的巨錘份量不輕,好像面盆似的,佔了不小的空間,危急時刻可以當盾牌用。尤其是他這樣的猛士,身手極為了得,舞動起來,比起盾牌還管用。
「了得!」秦異人讚不絕口:「朱亥就是朱亥。」
「可惜了,若是王翦來了,就輪不到他耍威風了。」蒙武慨歎一句。
信陵君一邊逃跑,一邊打量,把朱亥的舉動看在眼裡,大是驚訝,心中暗自嘀咕:「難道我錯怪他了?」
若是朱亥有二心,朱亥斷不會如此拚命,親冒矢石。
「就算他沒有二心,我錯怪他了,事已至此,我總不能厚顏求著他吧。」信陵君是含著金勺出生的,高高在上,他太傲了,明知是錯了,也不願低頭。
「哎!」侯贏、毛公和薛公長歎一聲。
他們很清楚,信陵君的話太傷人了,令朱亥大是委屈。朱亥之所以如此做,那是他在「全義」,是在回報信陵君對他的知遇之恩。回報完了,朱亥會何去何從?不管如何,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那般了。
「朱亥,你以為你能攔住本公子?」秦異人沒打算和朱亥多加糾纏,大聲下令,道:「蒙武,你拖住朱亥。記住,不要與他近戰,拉開距離放箭便是。」
「公子放心吧,我明白。」蒙武精明人一個,當然看得明白,這是對付朱亥最好的辦法。
「走!」秦異人一揮手,率領護衛,繞過朱亥,直奔信陵君追去。
「休走!」朱亥再與蒙武糾纏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當機立斷,一拍馬背,轉身走,朝信陵君追去。
「追!」蒙武二話不說,一聲令下,率領秦軍銳士,緊追不放,不住放箭。
「死活不論,給我殺。」秦異人緊追信陵君,大聲吼道:「放箭!」
若不是信陵君有如此瘋狂的舉動,想要奪取魏軍的話,秦異人還不至眼下對付他。正如王陵他們不把他放在心上那樣,信陵君不過是一個公子,無權無勢的,有他不多,無他不少。
眼下的信陵君已經喪心病狂了,想要奪魏軍,只要阻止他就行,至於是生是死,一點也不重要。
「咻咻!」護衛們彎弓搭箭,箭如流星般,對著信陵君射去。
「秦異人,若是本公子逃過這一劫,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信陵君恨得牙根發癢。
「是你先招惹的本公子,就算你想罷休,本公子還不准呢。」秦異人沉聲喝道。
是信陵君為呂不韋出主意,率先對付秦異人的。自此以後,兩人你來我往的交手多次,這怨越來越多,兩人早就成了死仇。
再說了,信陵君一心要與秦國作對,秦異人能放過他嗎?
信陵君胯下坐騎中箭,悲嘶一聲,摔倒在地上,信陵君從馬背上摔下來,疼痛不已,慘叫出聲。
「公子。」朱亥飛馬趕來,右手一伸,一把抓住信陵君腰間,把信陵君象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放到馬背上。
「你……」若不是朱亥及時趕到,信陵君一定是在劫難逃,面對朱亥,信陵君不知從何說起,唯有閉嘴的份。
「朱亥壞我大事。」秦異人咬牙低吼一聲。
「放箭!放箭!」緊接著,秦異人便下令。
「咻咻!」箭矢如雨,對著朱亥便射去。
「接著!」朱亥右手抓起信陵君朝侯贏拋去。
信陵君在半空手舞足蹈,嚇得不輕,一個勁的罵朱亥,這是要他的老命。好在,侯贏把他接得穩當,放到馬背上,信陵君一顆懸著的心,方才落回肚裡。
「來吧!」朱亥一點也不慌亂,舞著一對巨錘,把箭矢砸飛。一輪箭矢下來,竟然傷他不得。
「射馬!」黃石公沉喝一聲。
朱亥太難對付了,要想射傷射殺他,難度太高了。射他的馬匹,不失為一條好計,秦異人大為贊成,一聲令下,箭矢如雨射去。
「異人公子,你真狠。」朱亥大吼一聲,一拉馬韁,疾馳而去。
朱亥的身手再了得,在箭矢如雨的情形下,能保得自己萬全就不錯了,哪裡還能保護得了戰馬,不再糾纏,方是上上之策。
「此人有毅力,當機立斷。」尉繚很是讚許。
秦異人吼得山響,率人追去。距離一點點的拉近,眼看著,就要追上了。就在這時,卻是傳來信陵君的歡呼聲:「魏營到了!魏營到了!」
魏營就是鬼門關,此次所謀之事能否成功,誰也沒有一點成算,把信陵君的歡呼聲聽在耳裡,毛公、薛公、侯贏三人心驚肉跳。
「站住!」魏營裡立時衝出一隊魏軍士卒。
「我是信陵君,快讓我進營。」信陵君焦慮不已,回頭一瞧,只見秦異人離他不遠了。
「信陵君?你真是信陵君?」一片驚呼聲響起,出自士卒之口,人人一臉的驚奇。
魏王要信陵君小命的事兒,已經傳遍魏營了,信陵君趕到魏營,這不是自投羅網,自己尋死嗎?
「真是信陵君。」有一個士卒把信陵君一通打量,一陣狂喜,大吼道:「是信陵君!是信陵君!我們立功了!立大功了!」
信陵君是死罪,他們抓住信陵君就是奇功一件,誰能不喜?
「抓住他!」一群士卒彷彿吃了蜂蜜似的,歡喜不已,蜂湧上來,要把信陵君拖下來。
「住手。我是堂堂王孫,即使我有罪,也不是你們這髒手能碰的。我要見晉鄙。」信陵君沉聲喝。
「你還敢橫?」士卒很是不爽。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這理。信陵君再怎麼著,也是魏國王孫,身份地位非同小可,比他們這些出身低賤的王孫高得太多了,只得停了下來。
「走!」信陵君一夾馬背,對著魏營就衝了過去。
「攔住他。」秦異人率人衝來,大喝一聲,道:「魏無忌冒犯本公子,本公子要親手砍了他的頭顱。」
「秦軍?」魏軍士卒一見秦異人一行人衝來,大是驚恐,發一聲喊,風也似的回營裡去了,把營門關起,如臨大敵。
他們是談秦色變,乍見秦異人率人衝來,還以為是秦軍來攻,個個心驚膽跳。
「快,去稟報上將軍,虎狼秦人攻營來了。」魏軍士卒嚇得不輕,謊報軍情。
立時有人去稟報晉鄙。
晉鄙正在中軍帳中飲宴。他這上將軍,做得實在是太悠閒了。自從大軍駐紮在趙魏邊境起,他這個上將軍就沒有事兒可做了,除了飲宴作樂外,他都不知道時曰怎麼打發。
偶爾,他也一時興起,率人出營去打打獵。大多數時間,還是窩在中軍帳飲宴作樂。
「稟上將軍,信陵君來了。」一個親衛快步進來稟報。
「什麼?什麼?信陵君來了?」晉鄙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信陵君要是到魏營,那是自己找死,打死晉鄙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上將軍,別來可好?」信陵君的聲音響起,在朱亥和毛公他們的簇擁下,大步而來,壓低聲音,沖朱亥,道:「直接打殺便是。」
「真是信陵君!你來得太好了!給我拿下!」晉鄙聽清楚了,又是狂喜。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功勞啊。
「稟上將軍,秦軍攻營了!」又一個親衛快步衝進來,驚惶不安,叫嚷起來。
「什麼?什麼?秦軍攻營了?」晉鄙心頭狂跳,手一顫,手中的青銅酒爵掉在地上,酒水四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