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打劫呂不韋
趙姬俏媚勁頭十足,嬌憨可愛,喝采聲脆生生的,落在呂不韋耳裡,彷彿那不是天籟之音,而是利劍一般,讓他難受。
他今兒是為了博趙姬好感,他出錢出力,大費周章,其結果卻是趙姬正眼也不瞄他一眼,竟然為秦異人這個落魄王孫叫好喝采,他鬱悶得想撞牆。
趙烈心向呂不韋,就要為他開解,趙雄卻是一把拉住他,輕聲道:「二弟,不可造次。」
「大哥,有何不可?不就一落魄王孫麼?」趙烈有些不服氣,輕聲譏嘲。
「你莫忘了張儀罵孟子之事。」趙雄臉一沉,輕斥一句,道:「眼前之事不足憑,未來之事不可知。」
趙烈嘴數度張闔,最終安靜下來。
張儀罵孟子是一個典故,在戰國時代傳瘋了。說的是張儀學成下山,準備在父母之邦魏國出仕,魏王也打算接見他,考較他的才學,再作定奪。偏偏這天孟子在場,孟子是一學霸,以王道天命自居,不把張儀這個後生放在眼裡,大加譏嘲。這激怒了張儀,張儀一通罵詞,孟子啞口無言不說,還當場吐血。
魏王沒想到這意味著什麼,為了孟子,把張儀趕走了,張儀自此絕了在魏國出仕的念頭。後來,張儀游於齊,齊威王聽說張儀來了,忙把他請來,準備招攬張儀,齊威王的理由是:孟子天下利口,罕有人能屈,張儀說得他啞口無言,罵得他吐血,張儀之才還能差嗎?
呂不韋是天下有名的商賈,能說會道,口才很不錯,卻給秦異人三言兩語搶了風頭,秦異人能小瞧嗎?
趙雄微微頷首,打量秦異人的目光中頗有讚賞之意。
呂不韋知道,他今天的心血是白費了,白白成全了秦異人,若是再進行下去的話,還不知道鬧出什麼事兒呢,得立即結束今日的酒宴。
然而,就在這時,使女回轉,把秦錚遞給秦異人,秦異人輕拍秦箏,沖趙姬一笑,道:「定不讓你失望。」
秦錚是秦異人的強項,言來信心十足,趙姬報以甜甜一笑。
呂不韋看在眼裡,大是不爽,秦異人的風頭已經夠勁了,若是他再彈秦箏,這風頭不是更加了得嗎?然而,處此之情,他又無可如何,總不能強行中止酒宴吧?那太著痕跡了,會讓趙姬更加瞧不起他。
秦異人手指在箏弦上一撥,只聽一陣殺伐之音陡然響起,如同金戈鐵馬,極具震憾力。
「啊!真好聽!」趙姬眉頭彎成了月牙兒,驚呼一聲。
「好!」士子們大聲喝采。
秦箏是秦國代表樂器,最能體現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如今聽來,讓他們熱血沸騰。
秦異人調好音後,坐了下來,雙手按在箏弦上,猛然間撥動,一片金戈鐵馬之音響起,肅殺之氣乍現,讓人生出在戰場衝殺的感覺,熱血沸騰。
秦異人張口唱道:
北阪有桑
南隰有楊
有車轔轔
遠別我邦
黑髮老去
烈士相將
西望關山
念我故鄉
歌聲雄壯豪邁,又蘊含悲愴之氣,讓人感動,趙姬更是落下珠淚。
「嗚嗚!」孟昭、馬蓋和范通更是低聲飲泣,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秦異人離開秦國,前來趙國做人質時,在與秦國親人作別之際,就是彈著秦箏,唱著這首《北阪有桑》,此時再度唱來,心情激盪,難以自已。前任離別時的情緒湧上來,秦異人眼中泛著淚花。
一個原本已經模糊的倩影驀然間清晰起來,這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少女,含情脈脈,深情款款,沖秦異人揮手作別。
在少女身旁,還有一個英氣逼人的少年揮手。
「他們還好嗎?」秦異人在心裡問道。
「公子,給。」趙姬掏出香帕,遞給秦異人,眼圈兒通紅,被秦異人的情緒所感。
呂不韋看在眼裡,眼睛泛著紅光,若是趙姬如此對他,那該多好?
「謝謝!」秦異人接過香帕,擦著眼淚。擦完之後,揣進了懷裡。
呂不韋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砸在秦異人頭上,砸得他筋斷骨折,生活不能自理。
少女香帕,那意味著什麼?秦異人直接收了,其色狼之心不需要說的。
「還我。」趙姬一陣訝然,伸手索要。
「我得洗乾淨了再還你,眼下還你,這太突唐了。」如此機會,秦異人豈能錯過?忙找藉口。
「這……」趙姬眨著好看的俏媚眼,歪歪脖子,極為可愛,想了想:「一定要還哦!」
「一定,一定。」秦異人心想要是還了就有鬼了,我還沒那麼笨呢。
「我這秦箏可教得你?」秦異人轉移話題。
「教得,教得,我請過好多大家,就未有如你這般彈得如此動聽,催人淚下的。」趙姬一顆頭顱點得像啄米的小雞,讚不絕口。
「可惜,這秦箏太糙了些,若是有一把上等秦箏,就更動聽了。」說到這裡,秦異人搖搖頭,記得他從秦國帶來一把秦箏,那是上等珍品,後來,為了吃飯穿衣,不得不忍疼割愛,賣掉了。
「我一定會買把上等好箏,再來向你請教。」趙姬也知道這秦箏做工不怎麼樣,音色其實不太好。
要是趙姬去向秦異人學秦箏,注定與他呂不韋不再有關係了,呂不韋哪會如此放棄,冷笑道:「天下間會秦箏的人多了去了,勝過你的更多,你也配為人師。」
「我跟誰學,與你何干?」趙姬不依了,維護起秦異人,小嘴一嘟,極是不高興。
「趙姬,你放心,我一定讓你成為天下有名的秦箏大家。」秦異人拍著胸脯,向趙姬保證,一臉的笑意。
最難消受美人恩,更別說,趙姬還是當著呂不韋的面維護他,還有比這更讓秦異人爽的嗎?秦異人美得冒泡。
「我信你!」趙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同九天仙女臨凡。
呂不韋聽在耳裡,如同洪鐘大呂在轟鳴,差點暴走,我這麼用心,出錢出力的博你歡心,你不信我,卻信一個落魄王孫,這還有天理嗎?
「秦異人,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這裡沒你的事兒了,你還不快走?」呂不韋厭惡之極,揮揮手,如同在趕蒼蠅。
「逢澤糜鹿的滋味不錯。」秦異人打個飽嗝兒,讚歎一句。
一聽這話,呂不韋心頭在滴血,這都是因為秦異人,他今兒要大破費了。
「我突然想起了,我府裡還有一個家老和一個侍女沒有嘗過,本公子一向善待下人,不能做這等事。」秦異人沖胡風酒肆的管事道:「給我來十鼎逢澤糜鹿,十壇百年佳釀,也就馬馬虎虎了。」
十鼎逢澤糜鹿,十壇百年佳釀,價值數百金,這也叫馬馬虎虎,你還能不能再裝b點?
「公子,這需要很多金。」管事忙提醒,一個落魄王孫不會有太多金的。
「找他要。」秦異人很乾脆的朝呂不韋一指。
「我憑甚為你買?」呂不韋的怒火三千丈,終於全面爆發了,指著秦異人喝道。
「這東西要值不少金,孟昭給本公子搬回去。還有這這這……」秦異人彷彿沒聽見他的話似的,把穹廬裡值錢的東西都指了一遍。
「公子,不可啊。」管事急了,帶著哭腔。這些東西價值數百上千金,要是給秦異人搬走了,他找誰要金?
「諾!」孟昭三人大聲領命,快步上前,就要動手了。
「莫要哭得像娘死了似的,找他要金。他金多,你可以十倍百倍的加價嘛。莫告訴我,你不會加價?」秦異人再度朝呂不韋一指。
「我就不給。」呂不韋鼻子都差點氣歪了,我多金與你有何干係?金多又不燒手,憑什麼為你買?
這是**裸的打劫。
「我要向公子學秦箏,總得給公子送份像樣的禮物,你說是不是?」趙姬沖呂不韋道。
一聽這話,呂不韋的臉孔當場就扭曲了,臉色發綠。
在秦異人眼裡,呂不韋頭上的玉冠也綠了!
「呂不韋,你不是要給老戴綠帽子麼?老就給你戴綠帽子!讓你當綠帽公!」秦異人得意的想著,渾身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