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扛不住了!」
子夜過後不久,城西地界,慕容沖朝埋頭走路的宋譯苦笑著嘀咕一聲,然後倒頭栽在雪窩裡。
宋譯旁邊的蘇卿幾步過去扶起他,免得他被枷鎖咯傷脖子。
就在這時,吳群等人也翻身下馬,幫著蘇卿把慕容沖扶起來。宋譯的酒葫蘆裡還有一點冷酒,蘇卿抖著手試圖灌到慕容沖牙關緊咬的嘴裡。無奈努力了幾下,總沒效果。吳群見狀擠過去道:「我來!」
然後大手用力捏開慕容沖的嘴巴,蘇卿眼明手快忙把葫蘆嘴兒塞過去。
宋譯在一旁有心無力,正著急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算算點兒,沿著祥德大街都走了大半夜了。尤其是冬天,寒風刀子一般刮著面頰,二人肩上又戴著那樣重的枷鎖,能撐到現在已經很難得了。
見宋譯倒下,蘇卿立刻跟無助的孩子一般不住的揉搓他的手和臉,試圖借此給他一點溫暖。只是,她自己此時也是冷的不行,都是冷如冰棍的人,誰能給誰多少暖意呢!
「趙大哥在,這樣不行。」吳群突然回頭對站在外圍冷眼旁觀的那個為首侍衛急道:「在這樣下去,不到明天早上,他二人就會凍死在這街道上。陛下雖說游完街押到刑場砍頭,但是死人怎麼能砍頭。我的意思,還是把他們送到客棧緩一緩,明日一早再趕路。」
「這怎麼行。」那為首侍衛冷聲道:「陛下已經決意讓他們死了,就算凍死,也是他們的命數。死人可是不耽誤砍頭的,吳群,你我關係不錯,你別替他們求情。要知道,這次陛下可沒說讓他們休息啊。陛下是存心讓他們死,你我何必跟陛下過不去。」
「可是……」
「沒有可是。」那為首的侍衛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宋譯和慕容沖一眼,漠然道:「若再不能走,就用繩子捆巴捆巴拖在馬後面,橫豎有雪墊著,拖不死他們。他們得罪的是陛下,你同情他們,就是跟陛下過不去,你別犯渾。」
「這……」」這什麼這,」那為首的侍衛把眼睛一瞪,怒道:「快去拿繩子,別耽誤事兒,我不可想在這凍死人的雪天多走半刻鐘了。趕緊辦完事兒趕緊走人,眼看就要過年了,這遭的是什麼罪啊!」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侍衛準備去拿繩子,為首的侍衛冷聲道:「誰讓你多事了,讓吳群拿。他自己過不了心善這一關,以後就得死在這上面。」
吳群聞言,一臉為難的看了不住幫宋譯搓手的蘇卿一眼。最後硬著頭皮起身,蘇卿突然回頭哽聲道:「真的不可以通融嗎?」
「抱歉,處其位,謀其事。」吳群低著頭起身,拿了繩子,木然的捆綁著慕容沖。
那為首的侍衛冷眼看著他,嘴角的笑容越發冷酷。
生活殘酷,你不對別人狠,那別人就會對你狠。
蘇卿看著氣息微弱的宋譯,突然下定決心一般站起身。
眼神一凜,搶了一匹空馬翻身疾馳而去。他幾乎拼上了所有的力氣,押解宋譯們的侍衛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經騎馬離開。
騎了約莫一條街,辨認了下方向,準備朝乞還府騎去。
就在這時,夜色裡又傳來馬蹄聲,惶然回頭,只見一個生的粗獷的大漢拍馬過來,細細看來,竟是魯淵。
無奈此時的魯淵並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蘇卿就是昔日的徐穎,所以他盡力使自己的行動不那麼急促,免得激起蘇卿的敵意。
在距蘇卿十步遠的地方,朝蘇卿拱手道:「我是乞還師父的人,我叫魯淵。蘇公子,乞還師父讓你回府。至於宋公子他們,你放心交給我就行。天亮城門快開的時候,我會把他們救出來帶出城門。」
「不行!」蘇卿哽聲道:「宋譯他們昏倒了,押解的侍衛說把他們捆在馬後面拖著酒。地上都是雪,魯淵,他們會凍死的。我求你,現在就他們脫離虎口吧,我知道早救一刻危險就多一分,但我不希望救到最後只是救個死人,我讓他們活著。」
「這……」魯淵有些為難,過了好久才道:「既如此,我回去問問四皇子吧。」」等你問來,他們就死透了。」蘇卿突然紅了眼睛,小豹子一樣嘶聲吼道:「我相信,乞還師父也不希望他的徒弟就此死去。魯淵,如果因為你的迂腐害的乞還師父的愛徒喪命,你敢保證乞還師父不會殺你嗎。」
「愛徒!」魯淵小聲嘀咕道:「迂腐,到底是誰迂腐,宋譯那個榆木腦袋,明明不必去見狗皇帝,偏偏沒頭蒼蠅一般往上撞,我看他才迂腐呢!」
但是,雖然心裡不服,但他也知道,乞還絕對不希望宋譯死,不然,已經決定淡出政壇的乞還不會重新啟用他們。
想到這裡,便朝蘇卿拱拱手道:「既如此,我去就他們。只是救完後以防萬一,我們就不去乞還師父府上回明情況了。我們會埋伏在南城,在天亮城門大開前趁機逃出去,咱們南城外面的楊樹窪就好。」
「我陪你們一起去。」蘇卿的聲音很是迫切,宋譯出事了,他不想什麼都不做。
「別,」魯淵忙擺擺手道:「你這樣的小身板兒,去的話只會礙事。我說你就安心等消息就行,你去了,大家只怕還得分心保護你。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的,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比你高一頭。」
說完,趁蘇卿發窘的檔口兒拍馬揚長而去。
雖然很不樂意,但魯淵說的確實沒錯。朝朦朧的的夜空發出一聲歎息後,蘇卿拍馬朝城北乞還府邸騎去
城西,吳群已經木著臉把昏迷過去的宋譯和慕容沖綁到兩匹馬後面。
在為首侍衛欣慰的眼神中,表情痛苦的他和眾侍衛一起翻身上馬,對著夜空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後,高揚馬鞭抽了下去。
吃痛的馬兒在夜色中沒命的狂奔,失去知覺的宋譯和慕容沖就那麼被拖在後面,礙事的枷鎖已經被取了下來,馬隊過後,地上被拖出出兩道深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