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城,夜。
聽袁長如此說,宋譯臉色一變,拍拍神情恍惚的程梵的肩膀,緊步出了靈堂。一把抓住袁長冰冷的胳膊道「怎麼回事兒?你說清楚,什麼叫太子出事了!」
袁長臉背過去深吸一口氣後道:「剛聽到的消息,太子殿下昨日凌晨一人出了太子府,就再也沒回去過。今晨,聽守城的軍士說,太子騎馬到了南城的時候,城門還沒開,殿下便厲聲喝令他們打開城門,他們一介兵丁,不敢違逆,只得開了城門,誰知,太子出去後,便再也沒信兒。陛下知道後派慕容沖帶人去找,南城郊找了個遍,除了在易水邊找到太子的坐騎外,便再無人訊。大家都說,可能是落了水。」
宋譯聽完,大驚著踉蹌兩步,好容易穩住身形,又急急的問袁長:「好端端的,怎麼會落了水?大早上的,為何偏偏趕馬出了南城?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袁長以手砸欄恨聲道:「被戴了綠帽子,心裡難受想出去走走也是有的。宋譯,你們當初救的那個馮客,竟然是個白眼兒狼,在太子府攻讀這些日子,竟然和太子妃有一腿。前天晚上偷情,被太子剛好撞到,太子這人,這些日子越發喜歡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事兒,姦夫淫婦不殺,自己騙跑出城去,白白沒了影兒。」
「是馮客?」宋譯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咬牙恨聲道:「袁長,照顧好程梵,我現在就趕回京城。」
「做什麼?」
「找太子,殺姦夫。」宋譯說完,大步朝樓下衝去。到樓梯口兒,剛巧不巧的撞上了從外面回來的孫進左安康二人,見他臉色不善,孫進忍不住拉著他道:「宋譯,你怎麼了?」
「鬆手,」宋譯睜開胳膊寒聲道:「我現在要出發先回京,扶靈一事,你們多費心。」
說完,又頭也不回的離開。
孫進左安康二人見他如此神態,登時忍不住問跟在後面要下去的袁長道:「怎麼了?」
袁長把太子的事兒原封不動的告訴他二人,左安康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酒樓裡都傳遍了,也就咱們,忙著程帥的喪事,什麼都顧不著。」袁長狠狠的踹了樓梯一下道:「宋譯向來和太子近,在太子出事的當口兒,他這時候回京,不定出什麼亂子。我得在旁邊跟著勸勸,孫將軍左將軍,程梵就靠你們了。」
說完,就要往樓下衝,孫進登時急了,在後面沉喝道:「袁長你給我站住!」
袁長聞言神情焦急的回頭道:「孫將軍還有什麼事兒?」
「我有什麼事兒?」孫進幾步衝下去道:「我還想問你們有什麼事兒呢!你們是我的親兵,如今說走就走,你們究竟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告訴你,別說太子出事,就算天子駕崩,也不是你們兩個小小親兵所能管的。你們想想,這事兒是你們能參合的嗎?回去做什麼?把簍子捅的再大一些?」
孫進是好心,然而,掛心楊雲軒且有不放心宋譯的袁長聽不進去,當即看著孫進身後的樓梯急聲道:「程梵你這是做什麼?為何要背著程帥出來!」
聲音神態實在太像這麼一回事兒了,孫進和左安康都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向樓上看去,待意識到上當再回頭時,哪裡還有袁長的影子。
「靠!」孫進臉色一變就要追出去,左安康上前拉著他道:「罷了,由他們去吧。宋譯到底還是東宮侍衛統領,東宮太子出了事兒,他無論如何得出面。我想著,這次他們回京勢必會引發一場亂子,咱們還是趕緊收拾一下,緊跟在他們後面回京吧,這樣,如果宋譯出了什麼事兒,咱們也可以幫他說說話兒。」
孫進聞言思索了會兒,最後恨恨的歎了口氣,然後大步衝上樓去。
……………………
寒風肆虐的夜裡,兩匹馬在凍成僵土的路面上疾馳著。
遇到城池,天亮的時候,人困馬乏的他們終於到了一處城池。
在早點攤兒處胡亂吃了點東西,見坐騎實在沒有力氣再跑,便找到當地知府,把馬留在那裡,讓他們把馬交給班師回京的朝廷軍。
交代完後,二人去驛站換了兩匹快馬,立刻又馬不停蹄的疾馳了一天。不知換了多少次馬,大腦充血的二人終於到了祥德城南的易水之畔。
雖是冬日,易水卻還沒有結冰。
兩人兩馬立在易水河畔佇立良久,聽著腳下易水拍案的聲音,想到楊雲軒很有可能殞命於此,登時百爪撓心一般難受。
稍作停歇,二人翻身上馬進入祥德城。
一徑騎到太子府,見到臉色凍得發紫的二人後,太子府守門的侍衛驚的嘴巴都合不攏。
就在這時,宋譯和袁長坐下的坐騎再也撐不住,到底一個勁兒的吐著白沫抽搐不已。
「馮客現在在何處?」殺神一般的宋譯冷著眼問守門的侍衛,侍衛哭喪著臉道:「回……回宋大人,在馬棚……」
宋譯聞言二話不說拎著馬鞭朝馬棚走去,一路上,眼熟的風景顧不得感慨,只是想著收拾了那個辜負了太子好心的臭書生,死人渣。
未及到馬棚,就聽到裡面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當宋譯們衝進去的時候,只見已經被打的不成人形的馮客胯下一汪污血。而蕭三正寒著聲音對一旁的林立朱敬他們道:「澆水,繼續。」
話剛說完,一桶冰水兜頭澆在馮客身上,白著臉的馮客打著哆嗦睜開眼,尚未有反應,眼前寒光一閃,胯下又少了一片肉。
登時又嚎的死去活來,就在這時,蕭三突然感覺到馬棚裡似乎多了人。回頭看去,見是宋譯,愣了一下,隨即一臉悲憤的單膝跪地道:「宋大人,是我保護太子不利,害得太子殿下此時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如果陛下怪罪,我一力承擔。」
「起來。」宋譯看著他一眼,然後盯著疼的滿頭大汗的馮客道:「你打算怎麼收拾他?」
「胯下凌遲。」此言一出,袁長忍不住倒抽口冷氣,那得受多大罪啊。
神情複雜的看了疼的神情恍惚的馮客一眼,暗暗歎了口氣。你小子,打誰的主意不行,竟然敢打太子殿下妃子的主意,如今有你受的。
就在這時,宋譯幾步上前,一雙滿是硬繭的手死死的捏起馮客的下巴。迫使馮客看著他的眼睛,然後一字一頓的道:「先閹了他,然後再凌遲。」
「宋……宋譯。」馮客的臉上寫滿驚恐,含混不清的哀求道:「我……求求你,不要廢了我。是我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你別廢我,我馮家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不能就此斷子絕孫啊。」
「你馮家不能斷子絕孫,楊家皇室就行嗎?」宋譯手上用力咬牙恨聲道:「閹了你,不僅因為太子是我的好兄弟,更因為,你斷送了一個國家的前程。馮客,你死有餘辜,更何況廢了你。」
說完,頭也不回的吩咐道:「都愣著做什麼,動手。」
「這……」蕭三一臉為難的道:「太子妃此時還在府上,陛下忙於派人找太子,顧不上處理她們。但她到底還是太子妃,太子妃說了,他們的錯他們願意受懲罰,只是有兩樣,不得傷馮客性命,更不可毀了馮客一生。」
「靠!」宋譯聞言猛地甩開馮客的下巴,一記拳頭狠狠的砸了過去,在馮客的悶哼聲中沉聲道:「閹了他,所有後果,我擔著。太子妃要鬧,讓她來找我。」
「這不合適吧!」
宋譯話音剛落,朱敬就忍不住開口道:「太子妃的父親乃鎮北大將軍石烈,你得罪了太子妃,豈不是間接得罪了石烈?我的意思,咱們只是揍揍人洩洩私憤罷了,別的,等陛下閒下來,讓陛下做主。」
宋譯聞言寒著臉看了朱敬一眼,然後二話不說拔出腰間的劍,看也不看就朝馮客胯下一刺。
血水迸濺中,馮客眼睛陡然睜大,黑黑的瞳孔中滿是絕望,四肢無意識的抽搐幾下,繼而沒了動靜。
事情鬧大了!
一劍下去,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來人,去外面死守著馬棚,不得任何人來此探視。」蕭三第一個做出反應,當即吩咐身邊兩個信得過的手下走出去。
那倆手下出去後,蕭三立刻又對林立和朱敬吩咐道:「你二人進入內院,看著太子妃。別讓任何人接近她,更不能讓她知道這裡的事兒。」
「不必了,」宋譯抬頭,看著準備出去的林立可朱敬寒聲道:「你們去告訴那個女人,就說,她的情夫,被我宋譯給閹了。她若不服,儘管來找我。」
「宋譯你瘋了!」袁長聞言幾步走到宋譯面前,盯著他發紅的眼睛道:「你這是做什麼?這事兒是你該出頭的嗎?當務之急,是加派人手去找太子殿下,你在這裡較什麼勁兒。」
這些日子,袁長宋譯程梵三人在邊境一起打仗經歷生死,昔日的上下級觀念越發淡薄。蕭三他們不敢說的話,袁長說出來毫無壓力。
「我他*媽的豈止要較勁兒,老子現在就想砍了這癟三。」
說著就要拔劍朝昏迷過去的馮客砍去,就在劍即將揮下的時候,後腦勺一痛,整個人晃了兩下,隨即一臉不甘的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