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人困馬乏的眾人在一處山坳裡休息。
啃了幾口乾糧後,那騎兵統領蹭到宋譯們身邊問道:「你們是孫將軍的手下,可你為何穿著銀鎧?」
宋譯聞言放下乾糧,給自己灌了口水後歎道:「很簡單,因為沒有別的盔甲了。」
這回答要多臭屁有多臭屁,就好像一群都在啃饅頭的人裡,你發現有個人在啃雞腿兒,你問他為什麼有雞腿兒啃,他回答說因為沒有饅頭了一樣欠抽。
炫優越,紅果果的炫優越!
騎兵統領不無鄙夷的看了宋譯一眼,正準備起身離開這個欠揍的傢伙,宋譯突然抬頭問道:「不知高姓大名?」
「胡傳。」
「額……」宋譯起身笑問道:「不知還得趕幾天的路?」
騎兵統領微微思索了下道:「休息三個時辰,明天傍晚就能到。」
宋譯聞言朝他笑著拱了拱手道:「我叫宋譯,這兩位是我的兄弟,程梵和袁長。我們剛入軍隊,一切規矩都不懂,以後還希望胡大哥多多開導。」
「我知道。」胡傳的聲音和緩了些,拍拍宋譯的肩膀道:「我也是從新兵蛋子熬過來的,當初也是老兵照應著才活到今天。你們的心思我能體會,將心比心,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那你傍晚的時候還抽我。」程梵不服氣的從地上拍拍屁股起身道:「不讓說話你可以告訴我啊,何必動不動就抽鞭子,你以為你是孫進啊。」
「閉嘴,怎麼可以如此直呼孫將軍名諱。」胡傳眼睛一瞪道:「在坐的這些,十有**都是孫將軍練出來的兵,你說話注意點,不然被群毆我可不管。」
「我懂了。」程梵聞言不怒反笑,朝宋譯擠擠眼道:「這些都可以稱得上是『孫家軍』了,馬鞭下面出道理,你說,是不是這樣?」
宋譯聞言只是笑,胡傳瞇眼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道:「時間寶貴,別說話了,吃完東西趕緊睡,急行軍可夠你們受的!對了,夜裡涼,大家都沒帶什麼衣物,一般都貼著馬肚子睡覺。你們小心點,別感冒了,不然發著熱騎馬,更是要命。我新當兵那一會兒,有個同伴就是急行軍的時候發熱,最後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死的。」
說完,胡傳大步朝自己那幾個比較親近的屬下走去。宋譯他們看著趙傳走到那幾個手下身邊,然後坐下和他們一起說笑著什麼,突然有一種被分離出來的落寞感。
重新靠在土坡上坐下後,程梵看著頭頂的星星道:「我現在才明白別人為什麼說打仗認命賤如螻蟻了,任何一個步驟都會死人,而死了的人,死了就死了,沒有死在沙場上,也就無所謂什麼軍功,只能就此枉死。」
說到這裡,又翻了個身歎道:「我還以為,到了軍營,我侯爺之子的身份能給我帶來一些榮耀。誰知老爺子人老成精,不等我炫耀我的獨特,就讓我先體味軍旅寒苦。」
「別抱怨了!」一個大手掌蓋到他的腦袋上,宋譯的聲音傳了過去道:「只有三個時辰的休息時間,明天還要趕路。如無意外,剛到那裡就會有一場惡戰要打,還是好好休息吧,休息夠了才有力氣抱怨,才有命炫耀自己的與眾不同。」
話音剛落,就聽到呼嚕聲,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袁長已經張著嘴巴睡了過去。宋譯不由笑道:「袁長這下子,倒是好福氣,倒頭就睡也不擇席。」
這樣說著,起身拍了拍袁長的臉道:「別這麼睡,馬肚子下面暖和。」
袁長聞言什麼又一言不發的走過去貼著馬肚子呼嚕呼嚕睡了起來,效率之高令宋譯和程梵望塵莫及。、
二人當下也不怠慢,紛紛走到自己的馬肚子處躺了下來,剛躺下去就聽到程梵捏著鼻子的聲音道:「宋譯,我的老黑拉屎了!」
「用土蓋上。」宋譯抱著自己那匹白馬的脖子也昏昏然起來,聽著馬脖子處的脈動,漸漸沉入夢鄉。
一夢不分時辰,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被一陣馬鞭聲和人聲驚醒。一個機靈跳了起來,剛好和一個人撞個正著,揉揉眼睛細看,竟然是程梵。不由奇道:「你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程梵迷糊了好一陣子,這才嘿嘿乾笑道:「老黑拉屎臭的很,我用土蓋上依舊臭味難聞。忍著躺下去,還沒怎麼睡,那倒霉黑鬼竟然又撒尿了。我這不是沒辦法嗎,所以來借借你小白的光。」
宋譯:「……可憐的小白!」
袁長是個有福氣的人,在胡傳叫醒大家後,他才從自己的棗紅馬腹下伸個懶腰站了起來。看到睡眼朦朧的宋譯和程梵後咧嘴笑道:「早啊,昨晚兒上睡得怎麼樣?」
程梵黑著臉和宋譯對視了一眼,突然惡狠狠的上前拔著袁長的脖子道:「我要把你的腦袋拔下來,安到我脖子上面,你小子,睡神托生的,說睡就睡,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袁長被他鬧的腦袋疼,連聲呼救命。胡傳遠處聽到後幾步走了過來道:「別鬧了,吃點東西趕緊趕路。到底是新來的,冷天裡就這麼對付一夜還如此興致勃勃,哪天讓你們連著幾天幾夜不休息,我看你們還能不能鬧起來。」
他一張口,程梵就立刻興致缺缺,悶頭從身上的包袱裡拿出塊兒乾糧啃了起來。
啃的正起勁兒,一把散發著誘人芬芳的果脯遞到他的面前,抬頭,正對上宋譯那張溫暖如春的臉,忙稱謝接過。
依樣又給了袁長一些後,宋譯自己留了一把,然後走到正在啃冷乾糧的胡傳身邊,把許穎給自己的那一大包果脯遞給他道:「給兄弟們分下把,當下飯的東西。不然,總是乾糧也沒味道。果脯雖然是助消化的,但大家的乾糧絕對夠四五天吃的了,所以也不怕消化完後沒東西填飽肚子。」
胡傳猶豫著伸手接過來,問宋譯道:「你自己為什麼不給大家發,這樣大家也能記住你的好。」
宋譯笑道:「果脯而已,這不過是為了給大家改善一下伙食,何必分你我。你是騎兵統領,由你來發放最合適,我回去了。」
說完,朝胡傳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小白旁邊啃起乾糧來。
吃兩口,見小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把乾糧給它掰了些。而不遠處,胡傳已經挨個把果脯分給大家,末了,大聲道:「你們不必用如此眼神看著我,我胡傳當兵慣了,沒這些小心思。這都是那位宋小哥兒給大家的,大家要謝就謝他!」
宋譯聞言愕然抬頭,剛好對上大家感激的眼神,不由得愣在那裡。
不解的撓了撓腦袋,一臉疑惑的嘀咕道:「至於嗎?一份兒果脯而已,又不是什麼救命的丹藥。」
就在這時,胡傳又大聲道:「這三位是新加入咱們騎兵的弟兄,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都不要太生分了。得閒,都相互認識下。好了,別看我了,趕緊吃東西,吃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