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一粒米,對於螞蟻來說,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才能達到目的。而對於人來說,動動手指就行了。
京郊遭水災一事,宋譯們想要解決,需要費很大精力傾盡所有。而宋年和文帝們想要解決,只需要把用於練兵的錢暫時撥出來就行。
所處的位置不同,用的力氣也不同,結果也會不一樣。
朝廷已經派大軍去沒遭災的地區買糧食了,之所以用買,實在是無法再次徵稅勞民。畢竟前不久的旱災,使舉國上下都動了元氣。
沒想到的是,糧食尚未回來,瘟疫就已經蔓延開來了。
京郊百姓得瘟疫過半,死亡人數與日俱增。就在宋譯幫楊雲軒去太醫院詢問是否研究出抑制瘟疫的藥方時,相府的小廝滿頭大汗的找到了他,哭喪著臉說老爺病危。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得病了?」宋譯呆呆的揪著小廝的前襟,小廝緊張的臉都紅了,囁嚅道:「小的也不知道,聽說前天晚上著了寒氣,昨兒個請大夫去看了下,大夫說養養就好。誰知道,今天早上竟然咳出了血。夫人讓小的請公子趕緊回去,遲一步,只怕……」
一把推開小廝,宋譯二話不說翻身上馬折回家的方向。
命運,總是變幻莫測。你以為自己已經把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他卻見縫插針給你個晴天霹靂,不把你霹的外焦裡嫩不算完。
饒是宋譯如此玩兒命往府裡趕,卻終究遲了一步。在看到在府門上靜止不動的白燈籠的時候,心下一驚的宋譯手上加大了力道無意間勒住了急速奔跑的馬。因為慣性,他整個人從馬上栽了下去,天旋地轉間,人事不省。
生活不是小說,不會因為你努力了,就對你網開一面。不會因為病危的那個人是你父親,就一定會讓他等到你趕回去見他最後一面才閉眼……
「你傷了脖子,大夫說你要好生將養不要亂動……」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聽到丫鬟報訊的繼母柳飄飄趕了過來,見他準備起身,就出聲制止。
「我父親呢?」宋譯依舊掙扎著要坐起來,他是宋年唯一的兒子,應該在最後關頭盡孝。
「疫情日趨嚴重,為了不耽誤下葬,昨天晚上就已經草草送到外城西山下葬了。」繼母柳飄飄一屁股坐到他床前,語氣淡然,似乎在講述著一個與己無關的人。
宋譯心生煩躁,看著眼前的柳飄飄,難以置信的道:「就算如此,也不在乎這一天半天吧。為什麼不等我醒來,我是他兒子,你憑什麼不讓我送他。」
柳飄飄聞言冷笑著起身道:「你還知道自己是他的兒子?自我入你宋家的門兒,就沒見你回來幾次,我還以為你眼裡沒你這個父親呢。哼,如今他死了,你卻想起自己是他的兒子?真是可笑,就算為了繼承家產,也不必把自己弄得跟孝子一般。」
「你……」
此言一出,宋譯氣急,用手指著柳飄飄待要說什麼,倜然脖子處一陣漲疼使他幾欲昏死過去。就在這時,外面的丫鬟進來回道:「公子,夫人,太子殿下過府來了。」
柳飄飄聞言冷笑道:「又不是來看我的,你回我做什麼?」
說完,扭著腰肢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疼的一身大汗的宋譯咬牙癱在床上氣息不穩,就在這時,楊雲軒快步走了進來。見宋譯如此反應,不由急道:「可是傷口又不好?昨個來的時候,你人事不省的時候就是這麼個情景,今天剛進府聽說你醒了,本想著會好一些,誰知氣色比昨天還差。」
「你昨天來了?」緩了好久,宋譯才說出一句完整話。
「來了,我還代你送了丞相一程。」見宋譯如此頹廢傷心,楊雲軒決定扯開話題,免得他沉浸進去一蹶不振,便一臉憂色的歎氣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要再難過。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其實我覺得,丞相這個時候離世,也算是他的福氣。」
「怎麼?」頭腦尚未完全清醒的宋譯果然被扯開了話題。而話題一開頭,想要結尾就有點難了。
楊雲軒苦笑道:「你不知道吧,昨天雲澤爆發農民起義了。父皇已經派人出兵鎮壓,過兩日就有了消息。宋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事情會越來越不好。」
宋譯聞言心裡一驚,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要亂世了嗎?好容易穿一次,竟然……
想到這裡,不由得頭疼道:「你父皇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樣?哪裡有起義,就派兵去哪裡鎮壓。好在目前只有雲澤一個地方起義,出了雲澤,別的地區並無百姓起來響應,想想,也算是我大安朝的造化。」
「那為什麼只有雲澤起義了?朝廷搶了他們媳婦還是不給他們飯吃?」
「都不是,雲澤乃富饒之鄉,此次起義事有蹊蹺。無緣無故的,當地縣衙就被亂民衝進去控制住,雲澤知縣尚康稀里糊塗的就被人砍了腦袋掛在雲澤縣衙外面示眾。」楊雲軒沉吟道:「我懷疑,有人在背後挑唆百姓。」
「此話怎講?」
「不知道,純粹是一種感覺。「楊雲軒咬了咬上下唇很糾結的道:」我總覺得有貓膩,可惜就是說不出來問題根結在哪兒。「
宋譯想了想,問:「雲澤百姓起義的理由是什麼?」
「他們說,是因為父皇的無德行,這才害得天連降災於百姓。文帝十三年這一年,先是大旱,緊接著就是水災,水災未過,瘟疫又跳了出來。每一種災難都可以說是致命的存在,他們說,如果父皇不退位讓賢,京郊的瘟疫就會迅如蔓延至全國各地……」說到這裡,楊雲軒歎了口氣,看著眉頭緊皺的宋譯苦笑道:「很荒唐是吧,可惜百姓就吃這一套。唉,說起來,父皇也算是比較看重民心的了,可如今卻……由此可見,『民心』二字,確實不容易得到手啊!」
「退位讓賢?」宋譯沒理會楊雲軒後面的牢騷,只是細細咀嚼著這四個字,喃喃的道:「讓賢?誰是賢?誰能稱得上賢?」
過了一會兒,突然睜眼道:「好陰險的計策,我算是見識了人心歹毒!」
「怎麼?」楊雲軒對這沒頭沒腦的話很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