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涉後,雲玄的住處就挨著宋譯的院子。
在雲玄為了名譽在房間裡奮筆疾書,一場自編自導自演的刺殺在祥德城即將拉開序幕的時候,天災陡降。
文帝十三年八月,祥德京都連著下了好幾日的大暴雨。京郊房屋多倒塌,田禾被淹,糧食顆粒無收。百姓剛經歷過旱災的百姓無餘糧,畜生殺完分食後,聽說餓的發昏的百姓已經開始把稻稈磨碎充。無奈稻稈本不是人吃的東西,勉強吃了一兩天,死在這上面的百姓已經達數十人。
朝廷此時已經沒有餘糧,城中富戶的糧食也在上一次旱災的時候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是以對此情況,朝廷一直按兵不動,任由百姓自生自滅。
「什麼?城西已經有吃人事件了?」
太子府,楊雲軒吃了一驚,問宋譯道:「父皇沒有反應?」
一直在擔心許穎的宋譯歎了口氣道:「今年的事兒似乎特別多,朝廷的家底兒已經被搜刮的差不多了。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解決饑荒,此次洪澇,就算朝廷勒緊褲腰帶兒撥糧救民。但大災之後的大疫有當如何呢?國家不強盛,遇到天災**,都只能用肩膀來扛了,扛得住,是造化,扛不住,是命!」
「那我這個太子坐著還有什麼意思?」楊雲軒不無頹然的低頭道:「國家動亂不安,朝廷又有惡狼當道,此時最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人,只怕就是我這個廢物儲君了。」
宋譯聞言也很是頭疼,歎了口氣道:「殿下,太子府的庫存還有多少,留下一點維持到過年,其餘的,送到城外救民吧。我去找父親,看看家裡能不能在此事上出一點力,朝廷乾坐著,是為了不動根基。可咱們不能幹坐著,須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你我都是靠百姓辛勞養活的人,如今坐觀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只怕後半輩子會一直活在自責中。」
說完,宋譯大步走了出去。迎面與出來透氣的雲玄撞個正著,匆匆拱手道歉後,便出了太子府。
看著他年輕卻沉重的背影,想著自己剛才聽到他對太子說的那些話,雲玄感觸頗多。走進去直接對楊雲軒道:「太子殿下,我這些年,在各銀莊也有一些積蓄。我一個人用不了那麼多的錢,我的意思,不如拿這些前去一些沒有遭災的地區買些糧食,運回京郊濟民。雖然麻煩了些,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先生……」
楊雲軒似乎第一次認識雲玄一般,哭笑難分的看著這個生的風流的文人,沒想到,關鍵時刻,他竟然肯青囊相助。不由得感慨道:「天降洪澇,朝中大員紛紛和朝廷一起噤聲隱身。沒想到,先生竟然大義傾囊助民。我,我實在是……」
「殿下不必如此,」雲玄微微笑道:「朝廷沒動,大臣沒動,固然令人無奈寒心。但殿下也是朝中人啊,你如此憂國憂民,實在是社稷之福。我一直以為,我大安朝的少年太子是個喜歡調戲良家婦女的小淫賊,誰知人都是多面的動物。殿下喜淫,卻也愛民。」
「咳咳……」楊雲軒被這番話話弄得很是窘迫,乾咳道:「我本來對此並無多大感觸,百姓生死我看不到,自然也不會憂心。只是上次,我國各地發生旱災的時候,宋譯帶我去流民聚集地轉了幾圈兒,我這才有了感觸。雖然都是人,但是,我們與百姓相比,一方是在堅實的地面,一方是在虛浮奢華的天堂。天堂固然令人稱羨,但卻是百姓用汗水捧起來的。人之可貴之處,在於不忘本。」……
丞相府,宋譯負手在外面徘徊良久,終於還是走到正面看了眼守門的小廝道:「老爺在府上嗎?」
小廝本來正在昏昏欲睡,突然被人問,忙扶正帽子循聲看去。見是宋譯,登時一喜,咧嘴道:「在在,公子快進去吧,你可算是有些日子沒回來了。」
閉口不提宋譯和宋年斷絕父子關係的事兒,這小廝倒是個明理人,會辦事兒。
宋譯微微點了點頭問道:「老爺在哪裡?」
小廝撓撓腦袋正準備推說不知,正在不遠處吩咐其中一個家僕做什麼的管家揉了揉眼睛,確定是宋譯後匆匆走了過來,為難道:「公子,你此時不該回來啊!」
「少廢話,」宋譯瞪了他一眼道:「老爺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管家不安的看了周圍幾個守門小廝,見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只得頹然歎道:「老爺在書房,如今京郊發生澇災,老爺正為這事兒頭疼呢。聽說已經連著好幾晚上沒睡好覺了。」
宋譯聞言二話不說往書房趕去,管家看著守門的幾個小廝,一臉為難的思索著讓他們不得把此事外洩的措辭。那守門小廝見他如此糾結,登時忍不住笑道:「管家,你別這樣了。我們是慕容大人的人,慕容大人與宋公子向來交好,我們就算告訴慕容大人,大人也不會把此事稟告給陛下的。」
此言一出,多日的窗戶紙終於被捅破,大家開誠佈公的說話,不必提防不必猜疑,管家張著嘴巴立在那裡,門上小廝笑聲一片……
沿著熟悉的小路,很快走到書房外面。
門開著,正準備掀簾子走進去。突然聽到裡面有女人的聲音,不用說就知道是繼母柳飄飄,宋譯在這裡聽著她的聲音,登時整個人都不爽起來。
二話不說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對著愕然看向自己的宋年黑著臉道:「丞相大人,我有要事與你相商。麻煩你把閒雜人等清出去,免得生事。」
宋年聞言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拍桌子道:「臭小子,當著你娘的面兒,這是什麼態度!」
「沒態度!」宋譯氣呼呼的杵在那裡,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對繼母產生懼怕心理的孩子,偏執的堅守著自己的小世界。聽不進大人的呵斥與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