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開了皇宮,之前使人幾欲窒息的危機感淡了許多。但是,危機感變淡並不意味著危險已經不在,皇宮裡,那個帝國最高統治者依舊對宋家虎視眈眈。
宋譯相信,只要自己給他一個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機,順便把地位穩固的父親宋年也一併收拾了。
君恩寡淡,從來不是戲言。
文帝如同一匹惡狼,被他盯上,低調隱忍絕對不是生存之道。要想活命,必須使自己變得強大。只有強大了,文帝才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手。
如此僵持的最後結果,要麼文帝時日無多亂咬一口,要麼文帝含恨而終。
宋譯年輕,他拖得起。
這些天午夜細細思量,他漸漸看清,宋家的生死存亡不在宋年身上,而在自己身上。宋年年紀大了,文帝就算不動他,也依舊能把他耗死。宋年一死,文帝收拾自己比收拾一隻螞蟻難不了多少。
同樣,自己與文帝相比,最大的優勢也是年齡。只要足夠強大,和文帝耗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只要這十年八年內文帝不敢動自己,那麼,自己就有可能活下來。
所以,目前,最主要的是,自己要變得強大。
用心結交黨羽,是變強大必須要走的一步。畢竟,獨木難成林……
為了防止再次出現刺殺事件,孫進最終決定動用御林軍護送其回府。
「宋譯,上來和我一起乘車吧。」
上了馬車的楊雲軒探出腦袋招呼正在和孫進說話的宋譯,宋譯朝孫進拱了拱手走過去低聲道:「殿下,此時將士們都在看著,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統領,當著外人的面兒,還是低調點好。」
「低調你妹,」楊雲軒一把把他扯了上去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你宋譯是我楊雲軒的兄弟。誰敢動你,至少也得過我這一關。」
宋譯面皮僵了下,隨即故作輕鬆的道:「只有我動別人的份兒,哪裡會有人敢來動我。」
除了你爹。
心裡補了這麼一句,此時的他,還不敢完全確定楊雲軒是否已經感覺到了宋家與皇家的暗湧。
楊雲軒笑而不語,他不好告訴宋譯,他早已經知道了文帝和宋家的過節。因為事情一挑明,那就意味著自己必須有個立場。
他不能看著父親把宋家勢力連根拔起,也不能站在宋家這裡,告訴全天下人,父皇對付宋家的這個決定,是錯的。
他們在馬車裡許多話不能明說,而在外面騎馬護送的孫進卻暗暗慶幸自己攀附了一棵很不錯的大樹。行伍多年,他自認為看人眼光極準,宋譯此人,將來的造化絕對不低於其父宋年。
被眾人護送著的馬車在夜裡裡緩緩行駛著,夜風起,衣衫晃動。落葉飄,殺機陡現。
聽著外面打鬥聲,和時不時響起的慘叫聲,楊雲軒很糾結的揉揉腦袋道:「靠,昨晚上剛次殺完今晚又來了,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以刺殺為業嗎?」
宋譯掀開簾子看了下外面的戰況,重新縮回腦袋道:「這些刺客孫進應付得了,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抓住一兩個活口。你不必生氣,他之所以如此急著置你於死地,是因為你如今漸漸成為了他的勁敵。昨夜是吃飽了撐的殺著玩兒,今夜才是實打實的起了殺機。」
「你知道是誰?」楊雲軒猛地回頭看著神思倦怠的宋譯,宋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殿下是個聰明人,你是誰的絆腳石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不該啊,」楊雲軒皺眉思索道:「他在朝野有那樣高的聲望,可以看得出他是個能沉住氣且心思縝密的人。安排刺殺前,他一定料到大家首先會懷疑到他頭上,既然明知道會被懷疑,那為何還要安排一次又一次的刺殺!」
宋譯敲了敲車窗,然後又留心看了下碗麵的戰況,這才回頭笑道:「也許殿下自己也不知道,今日在外城你身份暴漏究竟獲得了怎樣的政治資本。你知道嗎,今日過後,你們二人之間的鬥爭,已經不再是一邊倒了。今日過後,他想再扳倒你就會難如登天。除了狗急跳牆拼全力刺殺你一把,還能怎樣呢?我留心看了下外面的打鬥,說起來,這次多虧有孫進帶御林軍護著,不然,今夜若只有你我兩個人的話,只怕咱們過不了這一關。」
說完,見楊雲軒的眉頭越擰越緊,知道他需要花費時間理清這些頭緒,於是起身笑道:「我下去幫孫進,好歹是東宮侍衛統領,乾坐著讓下邊的人送命不太好。」
剛跳下馬車,濃烈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眼前無數黑影混亂的晃動著,繼昨夜之後,他第二次經歷了實打實的廝殺。
從地上撿起一把彎刀,連著砍了幾個黑衣人後,走向指揮廝殺的孫進。
孫進看了眼他手裡的道,哭笑不得的道:「你好歹是御前侍衛統領,怎麼連把屬於自己的劍都沒有?這樣劣質的彎刀,配不上你這樣的人。」
宋譯看了看下面一邊倒的打鬥,這才放鬆緊繃的神經笑道:「穿什麼衣服配什麼東西,今日穿的是平民衣衫,佩把劍未免顯得不倫不類。」
「那你怎麼保護得了太子?」
看著眼前的廝殺,宋譯歎了口氣道:「此次回去,看來得重新安排下侍衛佈局了。殿下喜歡在外面遊蕩,如今又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將來免不了有許多暗殺。我就算身手再好,雙拳到底難敵四虎,孫進,今晚多虧有你。」
孫進聞言抹了把冷汗,毫不客氣的道:「殿下身邊有你這麼不靠譜兒的侍衛統領,能活到現在已經是燒高香了。早先做什麼去了,發生刺殺事件,覺得自己無法對抗的時候才知道加派人手!」
「你平日裡排兵佈陣,自然之道該怎麼安排。」宋譯苦笑道:「我撐死了也不過是一個剛走馬上任的小侍衛統領,年紀小,威望低。雖說動用一些小伎倆,使手下的弟兄不至於明著跟我過不去,但到底是治標不治本。這些天,我一直打腫臉充胖子,但是自己究竟有多少料兒,只有自己清楚。」
聽宋譯如此說,孫進為自己剛才的直言感到過意不去,說到底,眼前這個人,只是個初經世事的少年。以他的年紀,能從面兒上鎮住那些老侍衛就已經很難得了。
為了彌補自己剛才的失言,孫進拍了拍宋譯的肩膀道:「無妨,我平日裡在城北涼上大營練兵,你沒事可以去我那裡走走看看。和那些將士們多切磋交流幾次,時間長了,很多練兵之兵方法都能掌握些。」
「如此,最好。」
宋譯的眼睛笑成了彎月形狀,這才是他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