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樣?」蔣剛抬起頭,用嘶啞的聲音問瞇眼微笑的宋譯。
宋譯走到他跟前,俯下身與他的視線對齊,吐字清晰的道:「我很清楚,咱們東宮的弟兄十有**都是不怕死的硬漢。但我更清楚,東宮的兄弟,大都是顧家的好男人。你們自己死了沒關係,難道就不怕連累家中靠你們吃飯的父母妻兒嗎?」
「你……」
宋譯話音剛落,尤正就怒不可遏的掙扎著道:「宋譯,我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能對付我們的家人。」
「我為什麼要對付你們的家人?」宋譯一臉無辜的道:「你們所做的事兒並沒有實質的傷害到誰,只要你們說出誰是主謀,然後保證今後不再起異心,我就會放了你們。一切的一切,與你們的家人毫無關係,我宋譯不是心腸歹毒的人,就算是要你們死,那也只能是你們死,你們的家人我不會動他們一根汗毛。」
「那你剛才的話……?」
宋譯起身背著手道:「以你們的年紀,只怕是家裡的勞力吧?你們死了無所謂,可如今正值荒年,勞力沒了,你們的家人除了一天天等死還有什麼出路呢?就算是運氣好
勉強熬過了荒年,可是,未來幾十個春秋,沒有你們,他們就得忍受世人的輕視白眼,一輩子活得窩窩囊囊生不如死,這些,你們忍心嗎?」
此言一出,馬棚裡眾人皆陷入沉默。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自己死真的無所謂,可是,害得家人受苦就成畜生了。
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宋譯看著抿嘴沉默的蔣剛尤正道:「考慮清楚了嗎?說還是不說?我只能告訴你們,說了,並保證從此不再犯後,我會無視你們之前所做的任何事兒,並且會分派人力保護你們的家人不受你們幕後主子的侵害。如果不說,你們會受盡新舊酷刑而死,而你們的家人也會因為你們的過早離世而陷入生不如死的窘境。」
看著神情複雜的蔣剛尤正,楊雲軒也走到宋譯身旁道:「你們只管說誰是你們的幕後主子,不管是誰,我都會為你們主持公道。就算是父皇,也不例外。」
「殿下已經知道是陛額……」
蔣剛脫口而出的話使楊雲軒心陡的一沉,果然是他,果然……
想到這裡,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在發抖。宋譯一把扶住他沉聲喝問蔣剛:「你既然說是陛下,那麼,陛下為何會派人去內院?內院是太子妃等女眷所住的地方,陛下怎麼可能會派男人去自己兒媳所在之處。」
蔣剛自悔失言,方纔他不過是一時口快,說到底,文帝是一國之君,這座大山再怎麼著也比太子來的結實。更何況,如今太子的地位已經出現危機了。
想到這裡,蔣剛也顧不得身上的傷,欲蓋彌彰的一氣兒解釋道:「剛才是小的失言,殿下不要懷疑陛下。我們上邊的人不是陛下,而是太子妃的父親,鎮北大將軍石烈。這兩天殿下和皇上賭氣,陛下隱約有把廢太子之子楊雲成擺上高位的意思,石將軍擔心殿下再不妥協,皇上會急怒攻心真把楊雲成立為太子,所以,這才派人帶來家信。方才逃走那人,是太子妃的親叔叔石勇,此人冷靜果決,是石將軍最信任的人,可以這麼說,石將軍對他的信任,完全已經蓋過了對家人妻子的信任,這才讓石勇扮作小廝混入內院,一來是看看太子妃,二來,也是想讓太子妃勸殿下向皇上賠罪,免得丟了儲君身份後悔莫及。」
宋譯扶著身子依舊發抖的楊雲軒,閉眼沉思了了下,立刻順著蔣剛的話問道:「那你們是什麼時候成為石烈內線的?」
「小的和尤正打小一起長大,十歲那年去水邊游泳,因為沒經驗腿抽了筋兒,尤正為了救我也險些溺水而死,後來幸虧石將軍路過救了我。前些天我二人出府歇假,剛好遇見了石將軍,他希望我們能幫他,我們覺得這事兒無可厚非,這才答應了。」
宋譯聞言只是點頭,任這話裡漏洞百出。
「殿下,我正奇怪太子妃為何會知道朝中之事,原來都是因為蔣剛尤正引外賊的緣故。好在他們這樣也都是為殿下好,所以臣覺得無可厚非。如今打也打了,臣的意思,略扣些月銀就算了吧。」
楊雲軒沒有接宋譯的話,只是眼神陰沉的問蔣剛尤正,「你們所說,是真的嗎?」
「絕無虛言。」
蔣剛尤正紛紛點頭,楊雲軒明顯舒了口氣對宋譯道:「我沒想到我的岳丈竟然還有這等本事,改天瞅機會一定要去會會。他老人家最近大概是北羌無仗可打閒的蛋疼,竟然管起了我的家事。」
見楊雲軒似乎相信了蔣剛的話,宋譯心裡一鬆笑道:「殿下,注意形象,勿吐髒言,大家都看著呢。」
楊雲軒拍拍他的肩膀道:「我這會兒覺得困了,想回房就寢。該怎麼處置他倆,你便宜行事就是。」
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馬棚,月色下的身影,顯得異常蕭條零落。
直到楊雲軒的背影消失不見,宋譯歎了口氣轉身要對蔣剛尤正說什麼,卻又忍住回頭笑罵蕭三等人,「你們啊,說起來也算是東宮的精英了,可審人的功夫卻如此差勁。我的意思,都各自回去好好練練再說。」
「大人說的是,」小三第一個響應道:「小的們也深覺慚愧,這就回去反思。」
說完,朝宋譯拱了拱手一行人魚貫而出。
看著他們消失在馬棚外,宋譯斂了笑容看著依舊被綁在刑凳上的蔣剛尤正道:「你們剛才說了假話,現在我給你們第二次機會,如果再不珍惜,我會考慮把你們送入宮裡的淨身房,做你們平常最看不起的閹奴。你們的家人,我會想辦法送他們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你……你不是說,不累及我們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