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子殿下派人送書信過來了。」
遲疑良久,那小宦官方硬著頭皮走了進去,雙手捧著楊雲軒的那封信呈給文帝。文帝冷哼道:「還知道給朕寫信?朕還當他眼裡再也沒朕這個父皇了呢!」
雖如此說,但手還是結果宦官呈上來的書信親手打開,看了一會兒,面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以至於不耐的揮手讓那宦官和楊雲成暫且先退下,獨留慕容沖一人在身邊。
他們走出去後,文帝朝一本正經立在當地的慕容沖擺擺手道:「你來看看這封信……」
慕容沖也沒廢話逕自上前,接過信後讀了幾行,眼中的震驚難以自隱。很快抬頭對文帝激動的道:「皇上,此信內容大善啊,這些日子,臣夜夜苦想為您解憂的法子,然而哪一條都不如這信中的法子靠譜兒。臣建議,皇上應以我安國江山為重,召丞相他們進宮議下怎麼做吧。」
「你真不懂朕還是假不懂朕?」文帝不悅的皺眉道:「丞相的兒子能有這般造化,將來留在太子身邊豈非是個大禍害?朕非除去他不可,就算放過丞相不理會,也一定要先除去他兒子。」
「陛下多慮了,」慕容沖聲音平和的道:「宋譯若真有不臣之心,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向陛下獻如此精妙的救國之策?臣以為,應該先對其考驗一番,若其忠心可嘉的話,不如留其性命為天家效力。這樣的人,若留給太子殿下做輔國大臣的話,那絕對是陛下的善舉啊!」
「你今兒怎麼盡說這些刺耳的話,」文帝氣沖沖的拍了幾下床榻道:「把他留給太子?難道要他和太子步我和丞相的後塵嗎?如今丞相有多棘手你也看到了,朕可不願意同樣的事兒發生到太子身上。」
見文帝反應如此激烈,慕容沖便肅立在當地再也不說一句話。然而文帝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賭氣一般對他道:「我發現你的心也朝著宋譯那裡偏了,你是不是覺得朕對他們父子太過狠絕了?如果覺得是這樣,你大可以和他們一起與朕作對,朕橫豎是孤家寡人,這輩子注定了的……」
慕容沖聞言猛地跪下,悲聲道:「陛下此言誅心啊,臣不過是就事論事,這些年,臣的心如何,陛下難道還不知道嗎?」
說完,他以頭觸地久久不起,文帝也在那裡悶聲賭氣。
此時若房間裡多一個人的話,一定會被他們這兩個大男人的話給膈應死。
但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就算再怎麼不容於世,終究也在世間存在了。
過了許久,文帝方歎氣道:「罷了,叫劉成去丞相府和各部尚書家裡傳旨,讓他們火速進宮一趟。至於你,朕覺得咱倆還是都靜靜的好,你去太子府傳朕旨意,宋譯獻策有功,賞銀三百兩。然後代我勸勸太子,順便告訴他,他若還和朕賭氣讓天下人因此恥笑朕的話,朕就把楊雲成認為義子了。」
慕容沖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然後告訴劉成文帝傳喚後,這才懶懶的朝宮門方向走去。走了兩步,突然想起造辦處為宋譯新制的盔甲官服大概已經完工了,便想著給宋譯捎過去。畢竟是東宮侍衛統領,總穿常服不成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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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裡,宋譯正在花園空地處教侍衛學實用的防身技巧。
一番運動過後,侍衛們皆三三兩兩的平躺在地面上張大嘴巴喘氣兒,每個人都如同從水裡剛出來一般週身濕汗。
「熱嗎?」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宋譯頗為悠閒的用一張大梧桐葉子遮住太陽瞇眼問道。
眾人有氣無力的白了他一眼,皆憤憤然別過了頭。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自己連著練幾遍試試。
他們如此反應,宋譯絲毫不以為杵,反而笑的越發燦爛了。他要的,不是唯唯諾諾只知遵從上級指令的屬下;他要的,是有血有肉會生氣會憤怒懂是非明善惡的屬下。只有這樣,這群人才能相互扶持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倒在地上的小三側頭對他道:「大人,弟兄們練這些沒用。如今這年頭兒,很少見誰敢大逆不道刺殺太子殿下。弟兄們以前的身手保護太子綽綽有餘,何必累死累活練這些防身技巧呢?」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宋譯邊說邊吩咐在一旁看熱鬧的太子府下人道:「麻煩去取些水過來,越多越好。」
說起來,因為楊雲軒的緣故,宋譯在太子府還算是有威望的。他吩咐的事兒,太子府婢女和僕人絲毫不敢怠慢。
宋譯在那下人走出幾步後突然又對著他的背影道:「順便把太子殿下請來,就說我邀他來花園看夕陽。」
因為早先的不愉快,宋譯和楊雲軒都各忙各的互不搭理。然而身為臣子,哪裡能和太子長久冷戰?只要無關大雅,稍微讓步示好也是可以的。
下人匆匆離去後,宋譯打了個哈欠道:「那盔甲又厚又重又熱,你們怎麼還穿著它?不如把它脫掉,單留裡面的白底衫豈非瀟灑飄逸。
「大人,這是皇家親兵的規矩。非晚上睡覺,一般情況下是不能脫掉盔甲的。不然沒個皇家親兵的樣子,會被天下人恥笑。」
這次說話的是林立,自打上次在武興堂和宋譯比箭失敗後,對宋譯一直很尊敬。
宋譯向他走了幾步,笑道:「這些規矩,在閒暇的時候何必那麼遵守?如果是尋常的衣服也就罷了,這麼重的盔甲,你們難道不累嗎?」
「累!」
「累就脫,」宋譯顯得毫無壓力的拍著胸脯道:「待會兒太子殿下過來,我跟他說,他一定不會怪罪你們的。」
有人做冤大頭,自然沒有誰會再穿那厚重且不透汗的笨重東西,紛紛把盔甲全褪了下來。一時間,花園裡眾人大呼舒服的聲音裡,夾雜著一縷又一縷虛無縹緲的汗臭味。
脫掉盔甲的眾人,白色的衣衫上滿是汗水,個別出汗嚴重的衣衫甚至緊緊的黏在皮膚上,扯起這邊,那邊有毫不客氣的黏在一起。
很快,幾個下人抬了幾桶水送了過來,方纔那個下人擱下盛滿水的水桶後,朝立在一旁的宋譯笑回道:「大人,太子殿下一會兒就過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又累又渴又熱的侍衛皆湧向水桶連喝帶洗的把幾桶水折騰的乾乾淨淨。
鬧得宋譯不得不在一旁提醒道:「都省著點兒,如今正是荒年,這幾桶水在外面可值不少錢呢……」
話未說完,突然聞到一股區別於汗臭味的味道,不由崩潰道:「唉那誰,誰把官靴給脫了?趕緊穿上,晚上等沒人的時候隨便你怎麼折騰都行,這會兒別讓大家受罪了……」
此言一出,眾人一陣哄笑。
「大人,太子殿下這些日子是不是不高興?」一個黝黑精壯的侍衛問。
「這話從何說起?」宋譯疑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