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乞還遲疑了下走過去打開房門。
「皇上請宋侍讀和乞還師父去御書房。」劉成看著出來的乞還笑道:「宋丞相在書房,二位別讓丞相久等了!」
說完,朝乞還點點頭後匆匆離去。
乞還愣了一下,隨即和房裡的宋譯對上眼睛。
「是不是皇上覺得我太過無法無天,準備把我放出宮去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宋譯眼睛裡滿是興奮的光芒。
宮廷規矩大的很,能出去時最好的。孩子若在爾虞我詐的宮廷塑造性格,只怕最後十有**會走極端。
雖說宋譯不是小孩子,但也不想在皇宮裡陪著高高在上的君主熬日子!
粗粗收拾一下,便和乞還一起匆匆走出房間,朝毓慶宮宮門走去。
他們走向宮門後的時候,沒注意到太子書房裡,太子楊雲軒有些不捨的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其實……這些天處下來,這個玩伴是極好的!
雖說很是無法無天,卻很真實,不虛假!
御書房外面的守衛似乎一時間沒了蹤影,一路無阻的感覺是宋譯有些不安,他不知道皇上讓自己去見宋年究竟有何目的,難道真的是想讓宋年把自己帶出宮嗎?
從毓慶宮到御書房這段路程,他最初的臆想已經被他推翻了大半,自己是皇上親自點名進宮的,如今才幾天就要送回去,文帝不是傻子,絕對不會做自己打自己耳光的事兒!
和乞還雙雙進了御書房,暢通無阻的到了裡間,身著一品官服的宋年背對著他們而立。
而書案前,本該坐在那裡的文帝卻沒了蹤影。
「父親……」
宋譯遲疑著走上前,宋年在兒子的呼喚聲中回過頭,許久才艱難的開口道:「譯兒,你母親……」
看著兒子純淨的眼睛,宋年把後面的話生生的嚥了回去。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宋譯的腦袋,歎息數聲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兒?」宋譯張口了,用的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口吻。
但沉浸在悲傷裡的宋年沒有注意到這些,歎息了一聲道:「你進宮後,她成日裡念叨你,前天病倒,昨晚上就……去了!為父本想著讓家人進宮把你叫回去,可又想著還是我來叫比較方便。諸事已畢,你只需回去給你母親磕個頭,上柱香就是了!」
宋譯和乞還跟著宋年離開後,文帝這才從別院裡走了出來。
「朕無心之過,希望先生不要怪朕!」
劉成在一旁道:「皇上,這是宋夫人的命數,與別人無關的!宋丞相乃國之忠臣,絕對不會把此事遷怒到皇上身上!」
「但願如此。」文帝看著在宮門後漸漸消失的背影滿目焦心。
白幡在傍晚的風裡盡可能的舒展著稜角,宋譯一言不發的任宋年拉扯著自己進入大門,走到內院。
靈堂上,一口未及封口的黑漆棺材裡,前些日子還說笑自如的王氏面如死灰的躺在那裡。
宋譯呆呆的看著她,未曾想,不到半個月的光陰,就已經是生離死別。
想著來到這個世界的五年裡,王氏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
前塵種種浮現在眼前,那個世界音容已經模糊的母親漸漸和王氏的形象融合在一起,一時間宋譯有些恍惚,這個世界,也許是那個世界的附帶品,王氏和宋年就是和自己那個世界的父母一樣的存在,只是可惜……王氏已經去了!
久違的悲傷湧向心田,強壓下大哭一場的衝動,咬牙默不作聲的跪了下去,隨著黑漆棺材穩穩地磕了三個響頭。從這一刻起,我就是丞相之子宋譯,沒有穿越者,我本來就生活在這個世界,我不再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再奢望能夠重新穿越回去,我會努力的在這個世界打拼出屬於自己的天地,光宗耀祖!
站在旁邊的乞還看著難得嚴肅的宋譯,想起那年王氏因為宋譯要把自己趕出府的情景,也是一陣唏噓!
看得出宋譯悟了!
朝聞道,夕死足矣!
王氏去後,文帝便沒再提讓宋譯進宮陪太子一事。
宋譯也得以進了祥德私塾讀書,因為宋譯前世有許多知識,所以做學問很是方便。
平日裡無事,翻翻兵書讀讀市井流傳的白話小說,實在沒事兒就跟著宋年為他請的武師學幾手功夫,閒著無聊,和乞還耍幾句貧嘴,然後被乞還搬出一些大道理教導一番。
日子雖說平淡無波,卻也未必是件壞事。
而朝中,因為覺得對宋年有虧欠的緣故,文帝不顧百官反對給了宋年前所未有的權利。而宋年也以實際行動給了滿口忠義仁孝的百官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掌權期間,百姓安居樂業,邊界也相對安定。五穀豐登,國泰民安,宋朝漸漸有了進入盛世的徵兆。
日子一天天的過,當初那個心浮氣躁的穿越靈魂漸漸沉穩老練,雖說依舊沒找到在這個世界的目標,卻已經漸漸融入這個時代。但午夜夢迴之時,穿越者的身份始終給他造成了莫大的困擾,畢竟自己的啟蒙在前世,人比草木有心,哪能說忘就忘!
文帝十三年,丞相府。
宋年的鬚髮已經全白了,王氏死後,他再也沒有續娶,一心撲到政事上日夜忙碌,除了偶然抽個時間和兒子說說話外,很少見他閒下來。
人一旦掌握了權利,便總會有許多人有意無意的往身邊靠,他們未必全都是壞人,所以宋年總需要抽出許多時間應付周旋。
在送走了一批大臣後,宋年咳嗽著進了書房,翻看了幾十封各地官員的奏折後,把重要的碼好放在一邊預備著明天帶到宮裡交給文帝,這些年文帝倒也真捨得放權,大事小事都要宋年看過之後再挑著匯報,也不怕宋年起了私心。
就在這時,那個叫青雲的醜丫環走了進來跪下道:「青雲多謝老爺為爹娘平了冤屈,青雲今日就要去了,還望老爺顧惜自身。」
說完,深深的叩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