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明哲保身的,可沒見過像乞還這樣明哲保身的。
偌大的皇宮裡,他倆是最相熟的人,平日裡相互照應是應該的,誰料乞還這和尚竟然如此的……自私!
果然是環境造小人嗎?
吃了癟的宋譯頗為不忿的瞪了笑的無恥的乞還一眼,然而許是人小的緣故,燦若星辰的眼睛怎麼也凝練不出殺死人的眼神,試了幾次,只得作罷!
宮人送來晚膳,膳食和宋府的差不多,所以也沒什麼好感慨的,粗粗吃了幾口,心存不忿的宋譯走到乞還跟前道:「不管怎麼說,這柄短劍我很喜歡,你得想辦法幫我把它弄出來!」
乞還看了他一眼手一攤道:「這事兒我幫不了你。」
「這是為何?」
「小孩子是不能拿刀劍玩耍的,一個不小心傷著怎麼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小孩子,」宋譯頗為委屈的扯著乞還的衣服道:「再者說,太子比我大不了多少,憑什麼他可以拿著玩兒我不可以?」
「他是太子,別說傷了人,即使是把人捅死也沒人敢說什麼。」晃動的燭光下,乞還的眼睛幽深如潭,「而你不同,你今後是太子在宮裡的玩伴,你若傷了太子如何是好?」
在乞還的堅持下,宋譯的腦袋越耷拉越低,恨不能低到塵埃裡。
同在一個屋簷下,何至於命賤如斯!
門外牆根陰影下,把房內對話大致聽完的徐懷論輕舒了一口氣,雖然兵行險招,但到底是贏了!
心完全放下來的徐懷論一步三晃的往遠處走去,然而,他對形勢似乎太樂觀了!
翻來覆去的宋譯睡不著,越想越覺得嚥不下這口氣。俗話說的好,不爭饅頭爭口氣,那個徐懷論害自己栽了這麼個大跟頭,這口惡氣不洩下去只怕難以睡踏實!
只是……該怎麼出這口惡氣呢?
向太子告狀?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很快被他掐死,上學的時候,最鄙視的就是那些喜歡打小報告的傢伙,如今要自己做自己曾經鄙視的哪一類人,老實說,宋譯自認還沒無恥到那種地步!
既然不能像小漢奸似的告狀,只得自己開動腦力解決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宋譯閉上的眼睛睜了開來,在夜色中顯得很是滲人!
一宿無夢。
翌日,睡得正酣的宋譯被乞還鬧了起來,「你怎麼回事兒?睡就睡唄,笑什麼?若純粹是笑也就罷了,怎麼笑的那麼賊?」
「我笑了嗎?」宋譯一臉茫然的摸摸自己的小嘴,腮幫子隱隱有些痛意,如此說來,自己睡著的時候可能真的是笑了!
宮人早已打了洗臉水送來,宋譯起身後,和乞還一起洗漱完畢,看著盆裡的水,一個小損招兒先被他搬上桌面。大惡作劇且擱後面壓軸,先弄個損招兒殺殺徐懷論那廝的威風才是正經。
心裡有了輪廓的宋譯賊兮兮的湊到乞還跟前道:「你昨兒個不幫我討劍是怕我傷著太子是吧?」
正在打坐的乞還給了他一個『這不是廢話嗎』的表情。
「我說你不會這麼無情無義任我被壞人欺負的,」宋譯一臉討好道:「那柄短劍我不要了,萬一真傷了太子,咱倆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乞還聞言又給了他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
「可我嚥不下被人偷劍的惡氣,你願不願意幫我整下那個不要臉的賊人?」
「阿彌陀佛,」乞還聞言閉上了眼睛裝模作樣的道:「出家人不管塵俗事,你還是自己解決吧!」
你都把你的佛祖忘到九霄雲外了,怎麼還拿他當擋箭牌!宋譯心裡對他萬分鄙視,鄙視完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道:「我這不是身板兒小不能親自報仇嗎,你只需幫我做一件事,我幫你圓場怎樣?」
「什麼事兒?」六根不淨的乞還睜開了眼睛。
感覺有戲的宋譯忙湊上去笑道:「這裡的宮人辦事兒真沒效率,你幫我把咱們的洗臉水倒了吧……」
「這算什麼事兒!」
乞還起身往盆架子走去,宋譯攔住了他,捏著鼻子把乞還換下的臭襪子擱到銅盆裡攪了攪,撈出來晾在一旁笑道:「咱先把房門關上,待會兒那老太監過來,咱裝作倒水潑他一身,這仇算是報了三分之一了!」
「他要氣急敗壞報復我怎麼辦?」乞還大搖其光頭。
前去門口窺視敵情的小宋譯見狀拍心口保證道:「你放心,我幫你圓場子,保證讓那死太監沒話說!」
乞還端著一盆水走了過去踢了踢把小腦袋伸到外面的小宋譯道:「要不你潑水我幫你圓場子?」
「你會圓嗎?」宋譯的腦袋縮了回來。
「當然。「乞還顯得信心滿滿。
宋譯看了看他手裡那個大銅盆苦著臉攤手道:「可我端不動那樣的盆,即使端的動,盆裡的水也潑不遠,指不定回頭兒弄自己一身……」邊說邊扯著乞還的僧袍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答應我要幫我報仇,這關頭兒就別推搪了!」
說完,再次把腦袋探了出去。
乞還看著眼前一個五歲小屁孩竟然有這些言行,昔日的口頭禪再次被念叨了起來:「妖怪!」說完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拉著宋譯問道:「你確定徐懷論會過來嗎?」
「肯定會的,」正密切注視外面動靜的宋譯頭也不回的道:「我是太子侍讀,這時節太子也該去讀書了吧?我還沒到,這個事兒媽一般的管事太監肯定會親自過來叫我,不信你等著看。」
說完一臉認真的盯著門前的走廊,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左邊的走廊有了動靜,看到往這裡走過來的徐懷論後,忙把腦袋縮了回來,順便把乞還送到門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二,三————
房門猛地被打開,一盆泡過襪子的臭水直潑像門前的人。
站在乞還身後的宋譯看著被潑的如同落湯雞一般的徐懷論,強忍住笑意從乞還身後準備打圓場。然而,在看到徐懷論身邊那個被殃及的池魚後,未及綻放的笑容徹底被扼殺在面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