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克拉科夫城門大開,數萬難民頓時從克拉科夫城內衝了出去,這些難民衣衫襤褸,如果不是眼珠還在轉動的話,或許和殭屍也差不了多少。
面對這數萬衝出來的難民,布呂歇爾的臉上也頓時流露出了不忍之色。
布呂歇爾知道決不能接納這些難民,甚至千萬不能讓這些難民離開克拉科夫城的範圍,誰都知道這些天奧地利人處理了一大批死屍,而這些死屍,布呂歇爾自然知道肯定都是因鼠疫而死的。
這種結果既讓布呂歇爾有些激動同時也讓他的良心備受譴責,而現在面對這數萬難民,到底何去何從成為了壓在布呂歇爾身上一個沉重的問題,這份沉重甚至讓他喘息都有些困難了起來。
「連長,怎麼辦?哪些人到溝渠前面了,上面怎麼還沒有下達命令!」
第八師團下屬三十五步兵團第一連的一個軍官向著站在身邊的連長問道,而他的臉上顯得非常焦急。
自早上克拉科夫城門大開之後,數萬難民便扶老攜幼的走了出來,而此刻一些體力稍好的難民距離普魯士人挖下的溝渠已經不足一公里了,看著不遠處那一長條的波浪線,守衛在溝渠後的普魯士士兵們一陣頭皮發麻。
如果說讓士兵們攻擊敵軍的話,那麼普軍士兵肯定沒有二話,但是現在只要站在稍高處一看便可以知道,不遠處的人群全都是平民。而且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這讓士兵心中同樣有些不忍。
「你問我,我去問誰!告訴下面的弟兄。執行上面的命令便是,反正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跨過溝渠是將軍早就下達的命令,在沒有其他的命令下達之前執行這條命令便是!」
雖然這個連長回答的比較輕鬆,但是臉上緊繃的神色卻將他的內心活動出賣的疑。
這和屠城不一樣,一般軍隊在經歷了慘痛傷亡之後攻克城池進行屠城即是一種報復,同時也是對發洩心中因苦戰而產生的戾氣。
但是普軍已經好多天沒有進攻克拉科夫了,而之後的戰鬥也都是小規模的戰鬥。士兵們心中根本沒有凝聚出一股戾氣和自然也就發洩這一說。
「上帝啊!」
站在溝渠後的普軍士兵紛紛開始禱告起來,要知道自溝渠完成之後,布呂歇爾將所有的士兵佈置在了溝渠後面將整個克拉科夫圍的死死的。當然僅憑這點人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挖出這麼一長條的溝渠顯然是不現實的,所以這些溝渠有一部分是和克拉科夫護城河所相通的,只不過普軍早已將一部分的護城河給隔斷了開來,而裡面的水也都被排了出去。
「將軍閣下嚴令!禁止任何人度過陣地。凡是作戰不利者均殺!」
一個傳令兵騎著馬終於趕在那些難民即將到達之前將布呂歇爾的命令傳達到了前線的各個部隊。聽到傳令兵口中的命令,儘管士兵們的心目中依然有些不忍,但是畢竟普魯士軍法情,既然布呂歇爾說了作戰不利者均殺,那麼便不要想著自己心慈手軟之後能夠得到同情。
「舉槍!準備戰鬥!」
在難民們距離溝渠還有不到六百米的時候,普軍前線的陣列中紛紛開始響起命令聲,而後在溝渠的另一邊普軍士兵們紛紛排成了戰時的陣列,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同時槍支瞄準被越來越近的人影。
而就在這時。普軍軍陣後的一個人由木台搭起的哨塔上,一個普軍軍官站在了一個鐵皮喇叭前大聲喊道:
「前方的波蘭人。請你們立即停下腳步,重複一遍,立即停下腳步!凡是靠近溝渠一百米者,我方有權利將其擊斃,重複一遍,凡是靠近溝渠一百米者,我方有權利將其擊斃!請你們珍惜生命,立即離開!」
但是顯然這位軍官的話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這些難民僅僅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又一頭向溝渠走來。
「團長,這可怎麼辦,炮兵那裡怎麼還不打!這麼多人,要是沒有炮兵的幫助,萬一讓他們爬了過來,我們的士兵可就遭殃了!」
這個軍官眼看著自己的說話沒有起到效果,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而就在這時他身邊的參謀長顯得有些焦急了在他耳邊說道了起來。
整個普軍高層都知道,千萬不能放這些難民過來,因為這些難民中肯定有鼠疫的患者,而普軍好不容易才在軍營中將鼠疫給清除了。
「別急了,我的參謀長,既然剛剛師團長閣下派人來下達那樣的命令,說明師團長的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炮兵肯定是會開炮的,要是圖切羅那個傢伙敢不開火,我活閹了他!」
果然當這些難民走到舉起溝渠還有五百米的時候,佈置在溝渠後不遠處的普軍火炮開火了。
一枚枚炮扔在了這些難民的頭上,但是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些難民面對普軍的炮似乎都不會躲一樣,他們頂著普軍的炮依然像之前一樣毫遮擋的走來。或許對這些難民來說,活著其實和死了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連長,這我下不了手啊!」
看著呆如木雞般的難民,一些普軍士兵似乎都動了惻隱之心。面對這樣的士兵,他們得到的往往便是軍官們手中的鞭子。
「小子,我去你的,你還反了天了!告訴你們,師團長閣下已經下達了命令,誰要是敢不開槍或者是故意放水,那麼肯定是要槍斃的,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即便是這樣依然還有一個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連長我我做不到!」
「塔德奧,我看你是瘋了,連長連長,這小子昨晚受涼了,腦袋有些不清醒,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這個名叫塔德奧的士兵剛剛說完,他身邊的一個相熟的士兵連忙按著他的頭硬逼著他跪了下來,然後另一邊又對著所屬的連長不停的解釋著。
「行了,別給我解釋,蒂托,我知道這小子和你是老鄉,但是你也別求情,今天他要是不開槍,那我真的會執行師團長的命令!」
說著,這個連長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對準了塔德奧。
名叫蒂托的士兵一邊對連長面露討好之色,一邊將塔德奧拽起來便是狠狠地抽了幾個耳瓜子。
「塔德奧,你他媽是不想活了!師團長的命令可不是開玩笑的,連長真的會殺了你的,你要是不想你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就給我把武器撿起來!」
沒等塔德奧將手中的武器拿起來,便聽到哨塔上響起了他們團長的命令
「所有士兵立即做好準備,敵人進入射程之後立即開槍!」
這一句話一說完,那個連長明顯有些急了
「塔德奧,我數三下,你要是不拿起武器我就殺了你,團長可就在上面看著,我還不想死,你可別害我!」
「一」
「二」
「三」
就在剛剛數到三的時候,塔德奧終於站穩了身體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剛剛在連長數數的時候,蒂托拚命的在塔德奧的耳邊說著他的父母,對家庭的眷顧讓塔德奧終於狠下了自己的心。
不過,塔德奧的臉上卻滿是淚水。
終於當難民的浪潮距離溝渠還有一百五十米的時候,軍官們紛紛開始大喊開槍的命令。
一百五十米,足夠一些眼力好的人將對面來人的臉孔看的清清楚楚,但是這個時候普軍士兵可沒有那麼多閒心,在他們的眼中,對面的難民已經不再是手寸鐵的平民而是自己的敵人。
「砰!」
「砰!」
不絕於耳的槍響震徹了整個戰場,而伴隨著槍聲,火炮的炮聲也擔任儈子手手中最為凶殘的屠刀。
一排又一排的難民被普軍擊倒在了溝渠前方,這是一場人性的考驗。
每一個偉人似乎都會用博愛、仁愛等名詞來宣示著自己的偉大,但是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所謂的完人,而偉人之所以會成為偉人並不因為他們的道德有多麼的高尚,而是因為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只能夠讓其他人仰望的存在,所以才被奉為偉人。
為達目的誓不罷休這句話,很多人都會講,但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這麼去做,如果每個人都能狠下心的話,那麼或許這個世界上會少掉太多的不公,但是正因為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便是心性懦弱的人所以在世上才會有這麼多的不公。
殺人償命,這句話非常合理,但是這一切都被限定在了法律的範圍內。但是面臨著法律的不公或者漏洞,有些人屈辱的忍了下去,而有些人卻站了起來反抗,這些所考驗的其實也正是人性。
最終,普軍取得了勝利,但是在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看不到任何的微笑,堆積在面前的屍體顯得那樣的姑且又怨毒,但是這又能夠怪誰!
在下達開火的命令後,布呂歇爾已經全身虛脫了,他知道當自己的行為傳回勃蘭登堡之後,或許自己的軍事生涯很便會終結,甚至自己還將背上千夫所指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