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但是之後的幾天,普軍中還是出現了幾例鼠疫的病情,甚至有一例鼠疫還是發生在普軍的正規軍營之中。
為此,那名普軍士兵所屬步兵團的團長都受到了布呂歇爾二十馬鞭的處罰,好在這樣的情況僅僅在正規軍中發現一例而已,要是多的話,布呂歇爾都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抓狂了。
但是對於軍隊中出現鼠疫的情況,布呂歇爾並不敢隱瞞,他派遣使者千里迢迢的趕往勃蘭登堡匯報軍中出現的變故。而因為布呂歇爾所部忙著應對鼠疫,所以這段時間對克拉科夫的攻勢便暫停了下來。
對此,奧地利人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在他們看來可能是普軍因為前段時間攻城傷亡的加大從而進行內部休整,所以便暫停了對克拉科夫的進攻。
就在布呂歇爾因為鼠疫一事而頭疼的時候,一個普軍參謀悄悄的走到了布呂歇爾的身邊,在確定四周沒有人能夠聽到兩人之間的說話時,這個參謀悄悄的在布呂歇爾的耳邊說道;
「將軍閣下,其實我認為出現鼠疫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太壞的消息!」
聽到這個參謀的話,布呂歇爾有些不解,隨後這個參謀繼續說道:
「既然城外能夠出現鼠疫,那麼我想克拉科夫城內應該也會出現鼠疫,您知道,城牆能夠擋住我們軍隊的進攻,但是肯定擋不住那些老鼠的侵襲,我記得在勃蘭登堡軍事學院中。曾經有一位教授便講了一起案例,那起案例正是利用鼠疫之類的傳染病攻克的敵人的城市!」
這個參謀的話如同惡魔的歌聲一般在布呂歇爾的耳邊響起,甚至這句話還讓布呂歇爾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戰爭有的時候的確是一種人性之間的比拚。歷史上水、火、疾病在戰爭中都有可能成為影響戰爭的重要因素,而利用疾病殺光敵人的例子在歷史上也是屢見不鮮。但是畢竟手法實在是太殘忍了,甚至一個搞不好波及自身也是非常可能的。
看到布呂歇爾在猶豫,那個參謀咬了咬牙說道:
「將軍閣下,我在勃蘭登堡軍事學院上課的時候,我們的老師告訴我們,戰爭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得戰爭的勝利。而勝利者從來都不會背負罵名的,所以在戰爭中,只要能夠戰勝敵人。那麼一切的手段都可以用上,如果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而導致戰爭的失敗,那麼又有誰能夠記住失敗者流淌著的眼淚!」
布呂歇爾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個自己麾下的參謀,好似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要知道克拉科夫城內可是有著十幾萬的人。這些人中除了兩萬的奧地利人其他的都是波蘭人。十幾萬條生命,恐怕是魔鬼都會猶豫一下的吧,而眼下自己的這個參謀卻是眼睛眨都不眨的說出了這番話,難道說這個參謀比魔鬼還魔鬼!
沒等布呂歇爾心中下定決心,只見參謀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將軍閣下,克拉科夫城內是生命,但是難道我們普魯士的兒郎們就不是生命了嗎!我們軍隊中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是一個美滿的普魯士家庭,難道將軍閣下僅僅為了奧地利人和波蘭人的幸福便要棄這裡的數萬普魯士人和他們背後的家庭於不顧!將軍閣下。眼前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了,如果我軍不付出大量的代價的話。攻剋剋拉科夫可能會成為一句空話,甚至即便我軍傷亡慘重,克拉科夫也不一定會被攻克,這一點您應該比我瞭解的更清楚!」
布呂歇爾心中一震,的確事實正如這個參謀所說的一般。隨著克拉科夫的奧地利總督用糧食作為誘餌,那些波蘭人一改之前的軟弱,一個比一個的不要命,在這樣的情況下,布呂歇爾心中對於攻剋剋拉科夫的成功率已經感到了一絲動搖。
閉著眼睛思考了許久,忽然布呂歇爾問道: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將軍閣下,您看儘管奧地利人守城守得很嚴,但是城內抵抗組織的人卻能在每隔一段時間便能到來我軍一趟,說明這些人在奧軍中是有著自己的秘密渠道的,如果我軍想要用投石機將數億帶到克拉科夫城內顯然是不現實的,畢竟當奧地利人看到我軍投射那些帶有病菌的物品時難保會聯想到什麼。因此我建議當下次克拉科夫城內再有使者到來的時候,我們可以以幫助城內抵抗組織的命令支援一批糧食給他們,而這批糧食必須要沾染上鼠疫的病源,這樣一來,按照鼠疫的爆發情況的話,也許只要一個多星期我們便能得到好消息!」
這個參謀的話很明顯是經過一定的深思熟慮的,克拉科夫城內缺糧的消息,布呂歇爾已經從城內抵抗組織使者的口中得知,而這位使者也曾經向普軍要求過糧食方面的援助。但是當時的布呂歇爾考慮到自己的麾下除了三萬多普軍士兵之外還有大量的馬匹和戰俘需要餵養,因此在沒有多餘的糧食的情況下拒絕了使者的請求。
而顯然,既然這名使者能夠在奧地利人守城甚嚴的情況下出入克拉科夫,甚至還希望向普軍求得一批糧食,那麼肯定此人或是背後的組織擁有進出克拉科夫城的秘密渠道,而顯然這個渠道並不適合大規模軍隊的行動。
不過運送一些糧食應該是可行的。
「你叫什麼名字?」
布呂歇爾向身邊的參謀問道,在他看來能夠提出這樣建議的參謀根本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或許來說這種人恰恰有成為優秀的政治家和軍事家的潛力,因為只有泯滅人性的人才能夠在這兩種職業中脫穎而出。
別說什麼政治家一心為人民謀福利的話,這種話純粹是放屁。凡是在政治上能夠有所成就的人,這種人不是狼心狗肺便是心狠手辣,不然的話他也根本不可能登上那萬人之上的寶座。
而軍事家也同樣如此。一個合格的軍事家同樣是視人命如草芥,君不見白起在長平屠殺四十萬趙軍戰俘,眼睛眨都不眨,而歷史上所有赫赫有名的戰將基本上都幹過屠殺這種事情。
「稟告將軍閣下,在下名叫斯通納,畢業於勃蘭登堡軍事學院!」
面對布呂歇爾嚴厲異常的面孔,斯通納卻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在布呂歇爾的逼視下依舊行了一個非常標準的軍禮。
看到斯通納的這番表現,布呂歇爾點了點頭。
有的時候參謀的職責便是為主將出謀劃策,只要是對戰局有利。即便是再為陰損的策略,參謀都有向主將的建議權,這可是被寫進了普魯士的軍隊紀律之中。
這意味著提不提是斯通納的事情,而採用不採用則是布呂歇爾的事情。即便布呂歇爾不採用斯通納的建議也不會對他做什麼。因為這是斯通納的職責!
在這一點上,受威廉的影響,勃蘭登堡軍事學院可以說是領先於整個歐洲。在勃蘭登堡軍事學院,從來沒有什麼不可說的戰例,甚至那些被歐洲主流所不齒認為是滅絕人性的戰爭手法也會在勃蘭登堡軍事學院的課堂上提及。
威廉要的是鐵血的戰將而不是婦人之仁的慈善家,這一點在勃蘭登堡軍事學院創立之初便定性的非常清楚。
在斯通納走後,布呂歇爾看著眼前的辦公桌一陣陣的發愣。
斯通納的建議由非常大的可行性,甚至行動的成功率超過了八成。按理來說布呂歇爾應該毫不猶豫的對斯通納的建議進行採納。但是布呂歇爾知道自己不能這麼果斷。
十數萬的生命可不是什麼小數目,要知道普魯士全國的人口也就一千多萬。這意味著一旦布呂歇爾下定決心他將會毀掉將近普魯士全國百分之一的人口。
看起來百分之一,這個比例好像是微小的不能再微笑,但是要知道,後世中國的一個縣城也就才不過十幾萬的人口,甚至一些邊緣地區的縣,全縣的人口都沒有十幾萬。
如果說在戰場上硬碰硬的話,那麼布呂歇爾根本不用如此糾結,因為在布呂歇爾看來,既然上了戰場那麼不管男女老弱都是戰士,而戰士之間從來都沒有仁慈可言。
但是現在,這些人都縮在了克拉科夫城內,他們只都是平民而已,難道真的需要為了一座城市而犯下十幾萬人的殺孽!
布呂歇爾摸心自問他做不到,但是就在布呂歇爾決定放棄這個建議的時候,只看到一個急匆匆的人從軍帳外飛奔了進來。
「將軍閣下,急報!!!」
一封被火漆的非常密實的信件抵到了布呂歇爾的面前,而聽到急報這兩個字,布呂歇爾也沒有過多猶豫便將信件拆了開來。
這份信件來自於西裡西亞,而信件的落款則是小斐迪南。
在信件中,小斐迪南告訴布呂歇爾,儘管西裡西亞的戰局在一定程度上好轉了不少,但是奧地利人的兩萬援軍已經加快步伐向西裡西亞趕去,根據小斐迪南的預算,也許只需要不到半個月,這支兩萬人的奧軍便能夠加入戰場。
而眼下在西裡西亞奧軍的對面依然有近三萬的奧軍,一旦兩萬奧軍援軍抵擋戰場,那麼兵力也就三萬出頭的普軍不得不轉入守勢,甚至可能還有被奧軍擊敗的危險。因此小斐迪南請求布呂歇爾能夠盡快的解決波蘭地區的戰事支援西裡西亞,不然的話正常戰爭都將受到極大的影響。
看到了信件之後,布呂歇爾深深的將頭埋進了自己的懷中,他的手不停的撓著自己的頭皮,似乎這樣便能將自己的痛苦減輕些許。
在整條戰線上,波蘭戰區的形勢無疑是最好的,布呂歇爾不需要面對數萬的奧地利援軍,甚至因為有著威廉的策劃,在普軍進攻奧屬波蘭地區之前,整個地區便已經亂成一鍋粥。
也因此。軍事部對布呂歇爾寄予了厚望。
如果說整條戰線上哪裡可能成為普魯士的突破點的話,那麼第一選擇無疑是波蘭戰區。除了布呂歇爾麾下擁有三個主戰師團之外,在波蘭地區他還有普魯士情報機構早已潛伏下來的大量力量的幫助。甚至如果布呂歇爾不能取得勝利的話,那麼他除了被處以軍法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布呂歇爾背負了整個普魯士王國的希望,上到國王威廉,下到布呂歇爾麾下的士兵,人人都認為布呂歇爾所部應該在奧屬波蘭取得勝利,因為在這一地區。普魯士的勝利條件早已進行了鋪墊。
怎麼辦!
布呂歇爾的大腦非常的混亂,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採用光明正大的形勢攻打克拉科夫,但是他的內心卻告訴他想要取得勝利或者說是在普魯士軍隊中更近一步。那麼斯通納的建議無疑是最好的方式。
就在天黑的時候,布呂歇爾的近衛走進軍帳,他的手上端著一個餐盤,上面擺滿了食物。要知道布呂歇爾已經大半天沒有進食了。因為他的近衛不得不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但是當這個近衛看到布呂歇爾的臉色卻是嚇了一大跳,只見往日都保持了風度的布呂歇爾此刻和往常似乎完全變成了兩個人。通紅的眼眶、鐵青的臉頰以及被扯得有些凌亂的衣物每一樣都讓這位將軍看起來非常的嚇人。
在近衛將餐盤放在布呂歇爾的辦公桌上之後便走了出去,而等到近衛走後,布呂歇爾也搖搖晃晃的從原先半蹲著的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書桌的邊上。
餐桌上的一塊牛肉非常的醒目,因為布呂歇爾往日喜歡吃五分熟的牛排,因此近衛端進來的餐盤上便盛放著一塊五分熟的牛排,牛排上的間隙之間還有映著血絲。但是看到這塊牛排,布呂歇爾好像看到了什麼難以承受的東西一般。
那些血絲讓布呂歇爾顯然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想一想那些可能因鼠疫而死去的人不真是如同這塊牛排一樣,血絲甚至血水橫流。
布呂歇爾一腳踹翻了書桌。而聽到這個巨大的響動聲,守衛在軍帳門外的幾個近衛立即衝進了軍帳,但是沒等他們說話便聽到布呂歇爾大喊
「都給我滾!」
一直到第二天,布呂歇爾才恢復了正常,雖然主帥前一天的表現讓整支普軍高層都變得有些人心惶惶,但是當第二天將領們看到那個與往日並無不同的布呂歇爾將軍的時候,人人心中原本提著的心都放了下來,而昨天的事情自然是被所有人有意識的忽略了。
在佈置了今後幾天繼續以排查為主,清理營地衛生為輔的命令之後,布呂歇爾便將軍官們解散了,而後布呂歇爾將特尼斯坦悄悄的邀請了過來。
當特尼斯坦一進入軍帳,布呂歇爾便壓低了聲音問道:
「特尼斯坦閣下,您知不知道一種能夠讓人快速感染上鼠疫的方法!」
雖然特尼斯坦對布呂歇爾問話的目的有些疑惑,但是職業道德使然的他還是立即回答道:
「將軍閣下,感染鼠疫最快的方法無疑就是讓人將帶有鼠疫病菌的食物吃到肚子裡去,而其次便是通過間接的接觸,由蚊蟲哦拿來進行傳播!」
布呂歇爾如有所思的一番,然後繼續說道:
「那你那裡有沒有什麼攜帶鼠疫病菌的東西?」
這一番話讓特尼斯坦大驚,他驚問道:
「將軍閣下問這個做什麼?」
「你直接告訴我有沒有!」
「這個這個有的!」
在布呂歇爾的逼視下,特尼斯坦最終還是不得不如實以告,而就在他說完之後,只聽到布呂歇爾長出了一口氣。
「特尼斯坦,我接下來要交給你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你只要知道這個任務關乎與普魯士王國的成敗便可,其餘的詳情我不便和你多說,但是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你的全力配合我的參謀斯通納!」
「將軍閣下」
「不要多問,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下去吧!」
隨後走出軍帳的特尼斯坦便被斯通納帶到了一旁,而最後斯通納也從特尼斯坦的手中得到了一批帶有鼠疫病菌的物品以及那些感染鼠疫的兵員的物品和血液。
特別是剛剛一批被撲殺的老鼠屍體直接被斯通納截了下來,而後武裝齊全的斯通納帶著憲兵營的一幫人將這些老鼠屍體和從特尼斯坦那裡得到的東西全部運到軍營邊角上的一處軍帳內。
這個軍帳內擺放著不少的糧食,而這些糧食正是布呂歇爾準備用來援助給克拉科夫的波蘭抵抗組織的。
既然那些波蘭抵抗組織主觀上不願意配合普魯士的攻勢,那麼布呂歇爾不介意讓他們在客觀情況下配合一下,而這批糧食正是最大的媒介。
果然兩天後,克拉科夫城內的使者樂滋滋的將數輛馬車的糧食帶走了,而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波蘭使者遠去的背影,布呂歇爾的心頭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