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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爺!」同樣是汗流浹背的大將成升來到施福身邊,面露緊張地說道,「此地離清遠縣城不過數十里之遙,明軍隨時可能追上來,我等還是快點趕路吧!」
經過昨下午一戰,施福身邊的幾位主要將領如洪習山、梁立、黃廷等人,不是被俘就是戰死,只剩下了成升僥倖與施福一齊逃出升天。成升本來也是一員猛將,但如今早就沒有了當初的驕橫,汗水橫流的臉上滿是驚魂未定之色。
施福看了看成升,又掃視了周圍一圈,歎了口氣道:「將士們都跑了這麼久了,已經疲憊不堪,再繼續跑下去怕是全部得垮掉,還是先歇會兒吧。明軍要忙著搜捕我方潰兵、搜羅武器鎧甲和首級,一會半會兒還追不上來。」
成升打量了一下周圍或坐或躺的己方官兵,也感覺到立刻出發是件很不現實的事,於是只好放棄了勸說。隨後,當提起昨下午那一戰時,他的的語氣中依舊帶著幾絲後怕和震驚:「那股明軍還真是有點邪門,自從我等跟著老帥(鄭芝龍)起,就沒遇到過如此強敵。我們營中五千人,五千老弟兄。面對那支不到四千的明軍,居然就這麼垮了!唉。想當初…」
施福冷冷地打斷了成升的話:「好漢莫提當年勇,不管當初如何,我們都敗在了那支明軍手上!不過,那些明軍還真是不同尋常,都說滿洲兵天下無敵,我看他們比滿洲兵也差不了多少。更何況,他們又是趁我軍勝利在望、疲憊鬆懈之時發起突襲,我軍卻是毫無防備。哪裡抵擋得住?到了這一地步,我們閩軍也算毀得差不多了。只可惜老帥多年的心血就這麼白白地付諸東流!」
成升抹了抹臉上的汗水,低頭沉思片刻,道:「伯爺也不必如此灰心,我們雖然遭此重創,但好在還有這麼些將士。只要我等及時趕回廣州,抵擋住明軍的進攻並等待援軍到來。朝廷是不會怪罪我們的。等過了這道坎,我等完全可以再回福建招募子弟兵,重整旗鼓!」
聽到這話,施福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成升,彷彿在看一個白癡一樣,直到把成升盯得渾身不自在。才將目光重新放回到剛才那個角落,冷笑道:「回廣州?如果我是佟養甲或者李成棟,我會巴不得你這麼做!可我不是!」
見成升依然有些困惑,施福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放棄了拐彎抹角。耐著性子解釋起來:「至於佟養甲和李成棟那幫人的品性,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那是些見便宜就要占。到死都不肯吃半點虧的人!此番遭遇如此大敗,你以為他們會主動去承擔罪責?絕無可能!雖說人人都長著嘴,但他們才是能夠直接向朝廷遞折子的人。到時候,被推出去頂罪的就只可能是你和我。或許,等我們一回到廣州,這些僅存的將士便會被他們藉機吞併,你我也會立刻被抓起來,到那時可就凶多吉少了!難不成你還認為他們會好心放過我們?」
「李成棟、佟養甲等人確實不值得信任,伯爺所說不無道理。」成升說道,「但形勢或許也並非如此不可挽回。眼下明軍援兵已經進入兩廣,在朝廷的援軍趕到之前,佟養甲還要依靠我等,量他暫時還不敢對我等下手!」
施福又冷笑了幾聲,眼神中閃過幾分狠厲:「即便是如此,我等也別急著回廣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軍很快便會直取廣州,李成棟、佟養甲不仁不義在先,我們又何必陪他們一起送死?」
「那要是朝廷將來追究下來」成升依然有點不放心。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總之,我不會再讓我們閩軍的老弟兄吃虧!」施福似乎早就有了定計,「再休息一陣,我們便找船渡江,先去從化縣。」
「那好,我們都聽伯爺的!」雖然不知道施福究竟有什麼主意,但成升還是點頭應諾了下來。
片刻之後,施福剛剛平靜下來,一陣急促而來的馬蹄聲便再次將他的心提起,抬頭一看,只見遠處來的似乎是他佈置在外圍的哨探。
「伯爺,不好了!」哨探一直奔到人群邊緣方才滾落下馬,急匆匆地跑到施福身邊驚喊道,「明軍追上了來,足足有數百騎兵,一人雙馬、披掛整齊,全是軍中精銳啊!」
哨探的話剛落音,有著過人聽覺的施福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愈演愈烈的鐵蹄翻滾之聲,當即「騰」地一聲站了起來。而周圍正在休息的清軍得知這一消息,也猛地炸開了窩,驚慌失措、亂作一團。
「伯爺,趕緊率將士們突圍吧!」成升以最快的速度套上頭盔、抓起兵器,焦急地對施福說道。
施福正準備開口,卻聽到山谷的東面似乎也傳來隱隱約約的密集馬蹄聲,再一看周圍己方官兵的狀態,不由得重重地歎了口氣。
……
清遠縣城
過了正午之後,前去周圍搜捕清軍潰兵的明軍和義師官兵已經有幾支趕了回來,看起來收穫都不小。一隊隊垂頭喪氣的清軍俘虜被用繩子串著,與原先已經落網的俘虜集中到一起。
據帶隊的軍官匯報,搜捕過程還算順利,基本上沒有發生多少抵抗。尤其是那些廣東本土的清兵,在得到能夠活命又能吃上飯的保證之後,便丟下了已經不多的兵器。三五成群地從藏身處走了出來。福建籍清兵的表現也差不多,因為人生地不熟的緣故。他們更加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唯一負隅頑抗的便是那些李成棟的嫡系清兵,但由於人數上並不佔優勢,又是各自為戰,很快便被徹底剿滅乾淨,或被當場擊殺,或被明軍制服。
得知這一情況,龐岳的心中便安定了大半。雖然搜捕的隊伍還沒有全部回來,但從之前的進展來看。大部分清軍潰兵最終會落網,就算有極個別漏網之魚,也已經掀不起多少大浪。如此一來,附近的平民百姓也就少了許多威脅。
繼王東日之後,陳邦彥、曹天琦等人也來到了湖廣鎮的大營中,他們比王東日更為好奇,更想知道湖廣鎮為何有如此戰力。都希望來一睹究竟。
走進大營,看到營地中不時列隊走過的湖廣鎮官兵的軍容,陳邦彥等人大感驚奇,幾乎讚不絕口。他們在每一名湖廣鎮官兵的臉上都看不到半點頹廢之態,入目所及的唯有官兵們那昂揚向上的精神狀態和掩飾不住的強大自信。
「想不到定武伯軍中的將士竟是如此龍精虎猛、精銳異常,怪不得能以不到萬人擊潰虜賊李成棟部兩萬餘人。」曹天琦稱讚道。
陳邦彥也頗有感觸地點了點頭:「曹總兵言之有理!陳某本以為自己也募集到了不少的英勇善戰的義士。但和定武伯的比起來,卻是相距甚遠,甚至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也毫不為過。有如此精兵在為朝廷效力,真乃大明之福也!」
至於曹天琦和陳邦彥的部眾,龐岳也都見過。曹天琦部雖然是官軍的編制。卻是剛從地方民壯轉化而來,配備了盔甲的人數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甚至連鐵製兵器都未能配齊,還有部分士兵在拿著木矛作戰。至於陳邦彥麾下的義師,就更不用說了,幾乎只有高級將領才配備了盔甲,有一多半的士兵連統一的服裝也沒有,只是用紅布包頭作為標誌,手中的武器也只是木矛甚至木棍。旗幟也雜亂無章,整支隊伍還處在「指揮基本靠吼」的地步。見到這種情況之後,龐岳心中也是感慨頗多,靠著這樣一種裝備和訓練水平,空有一腔報國熱情的抗清義師怎能擊敗如狼似虎的清軍?
但這種想法龐岳自然不會表露出來,事實上,他也沒有半點輕視廣東抗清義師的意思。不管如何,這些義士能夠憤然舉起抗清義旗,都是值得欽佩的,任何人都沒有輕視他們的資格。因此,聽到陳邦彥等人的誇讚之語後,龐岳只是笑著推辭道:「陳大人、曹總兵都過獎了!本朝可是湧現過許多精銳之師,與他們相比,湖廣鎮不過稀鬆平常而已。更何況,營伍操練本來就別無他法,只要刻苦多練,總有一日會看到成效。想當初,我們湖廣鎮剛成軍之時,大部分將士也不過是剛放下農具的平民百姓。正由於有了一套嚴密的操練方案,並堅持一天三操,數月之後才逐漸地有了一些效果。」
「一日三操?」陳邦彥和曹天琦全都吃驚不小。要知道,當年大名鼎鼎、戰功赫赫的戚家軍也不過是三五日一操,即便是如此,也能多次以少勝多,最後平定倭寇,幾乎無一敗績。而湖廣鎮居然是一日三操,怪不得能有如此凶悍的戰鬥力,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解決李成棟所部。
面對兩人的驚奇,龐岳是不以為意,笑了笑:「沒錯。嗯…楊總督所督率的後續人馬估計還要兩三日才能抵達清遠。在這幾天內,如果陳大人和曹總兵沒有異議的話,我可以派部分軍官和老兵去給貴部將士去講述一下平時的操練之法。另外,此次繳獲的清虜盔甲、兵器等也全部歸貴部所有,我只要一些戰馬,二位可有異議?」
「我等豈能有異議?」大喜過望的陳邦彥和曹天琦幾乎同時答道,隨後兩人對視一的大笑。
龐岳也隨之笑了起來:「那好,就這麼定了!」
沒過多久,正在和陳邦彥等人談話的龐岳突然聽到轅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歡呼,隨後歡呼的聲浪便迅速擴展開來,愈演愈烈。
正當龐岳準備派人去詢問一下,一名偵騎隊的什長突然朝這邊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興奮地大喊:「啟稟大人,虜賊施福已經被擒住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