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登雲等人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龐岳倒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在不停地忙著軍中的各項事宜。
當初在衡州,隆武帝已經批准龐岳再增加四個營的編制。不過,剛到辰州的這十來天,大軍剛剛安頓下來,龐岳一直在忙著修建校場和營房以及整頓軍器局的事,一時也沒有過多的放在擴軍上。如今,營房、校場的修建工程已經完成大半,城中的軍器局也已經完全被龐岳所掌握並按照當初在贛州實行的規章制度進入了正常生產階段,龐岳便開始著手準備擴軍一事了。畢竟當下的形勢依舊凶險萬分,只有增強了自身的實力,才能避免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時代淪為一個看客。
關於新增四營的名稱和性質,龐岳與部下們經過一番商議之後確定了下來。四個新增營的名稱分別為虎賁、破軍、烈火、華山。其中,虎賁營和破軍營為混成步兵營,和原來的剛鋒營和陷陣營一樣,冷兵器兵種和火器兵混編;烈火營為炮兵營,以原來的贛州鎮直屬炮兵隊為基礎進行擴編,作為遠程打擊和火力壓制力量;華山營則為工程營,主要由經過相應訓練的輔兵組成,負責執行鋪路架橋、修建工事等任務。
至於原來的四個營,飛虎、剛鋒、泰山營的性質和編製規模保持不變,陷陣營改為重步兵營,並增加一隊編制,下轄四隊共四千餘人,全營官兵皆披重甲,主要裝備冷兵器,將來作為戰場突擊力量使用。
如此,在不久的將來,湖廣鎮將擁有八個營的編制,包括一個騎兵營(飛虎營),三個混成步兵營(剛鋒、虎賁、破軍營),一個重步兵營(陷陣營|),一個炮兵營(烈火營),一個輜重營(泰山營),一個工程營(華山營)。
其中,騎兵營下轄兩隊披甲戰兵和一隊負責照看戰馬的輔兵,營中軍官著鐵甲,戰兵身著內鑲鐵葉的棉甲,輔兵著無鐵葉棉甲。
混成步兵營下轄一個隊的火器兵和兩隊普通的長槍、刀盾兵等冷兵器兵種,軍官和著鐵甲,士兵著內鑲鐵葉的棉甲。
重步兵營下轄四隊兵則全以冷兵器部隊為主,只留下一個司三百多火槍兵由營官直轄,軍官、士兵皆披重甲。
炮兵營雖是一個營的編制,但目前由於龐岳手下的炮兵和火炮都比較稀缺,估計暫時只能擁有一個隊一千多人的規模,裝備現有的三磅炮、弗朗機銅炮、虎蹲炮等等,隨著時間的推移,將來還可以裝備紅夷六磅炮、九磅炮甚至更先進的火炮。炮營軍官著鐵甲,士兵著內鑲鐵葉的棉甲。
輜重營和工程營都為輔兵營,各下轄三隊輔兵,軍官著鐵甲,伍長和什長著內鑲鐵葉的棉甲,普通士兵著無鐵葉棉甲。並且,每營中選出優秀者組成一隊,既接受輔兵的相關訓練又接受火器操練,戰時則配發武器,隨時準備充當戰兵的補充力量。
不過現在,湖廣鎮現有的兵員、甲冑、武器、戰馬都不足以滿足新編製的規模。按照新編製,全鎮八個營兵員近兩萬四千,所需鐵甲近五千副、鑲鐵葉棉甲一萬一千餘副、無鐵葉棉甲近八千副,所需戰馬三千餘匹再加上輜重營和炮營所需的騾馬若干,還有各種兵器等等,每一項的缺額都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一看到這些巨額的數字,龐岳便感到頭都大了,心中感歎:無論什麼時候,軍隊的裝備都是靠錢堆出來的,光憑一腔熱血根本打造不出一支強軍。而現在,他手中的銀兩也不是很多,當初在贛州領到的餉銀以及各種賞銀還剩下兩萬多兩,離開贛州之前,附近的鄉紳地主又送來了一萬多兩以表心意,後來從衡州來辰州之前,戶部先撥給了湖廣鎮三個月的餉銀六萬兩,所以他手上現有的銀兩總共十萬兩的樣子。
十萬兩,對於個人來說無疑是個大數目,但對於一支兩萬多人的大軍,還是顯得有些杯水車薪的味道,有許多事情做起來也會力不從心。更何況,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簡單地用銀子來解決,比如湖廣鎮現在所缺的戰馬,在南方即便有錢也難以購齊。不過,現在也只有一步一步來了。
定下了新編制之後,龐岳便首先開始著手進行招募兵員,派出多路人手前往尚在湖光控制下的湖廣各府縣進行招兵,並派人拿上自己的手令,以湖廣都指揮使司的名義前往沅州、寶慶、永州、靖州等衛,從當地的軍戶中選拔部分合格的青壯充作營兵。因為按照龐岳的設想,將來自己轄下的各衛所將不再作為軍事作戰單位,作戰任務完全由營兵承擔,各衛所只是作為後勤農墾單位和兵役機構,不再保留單獨的作戰部隊。但考慮到日後衛所屯田依然需要大批人力,龐岳交代前去招兵的各路負責人,從軍戶中選拔的兵員一要精、而不可多。
至於兵員的選拔標準,龐岳也按照當年戚少保的經驗確定了下來,只招募那些老實本分、身體健康的青壯年,至於那些游手好閒的浪蕩子,哪怕他們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也不能收。
十月十三日,各路招兵隊伍陸續出發,龐岳及湖廣鎮諸位高層將領一一給他們敬酒送行。面對如此盛情,各路招兵隊伍的領隊軍官都是感到不已,再三表示一定要完成任務。
送走了招兵隊伍,龐岳又開始準備籌辦鐵廠,畢竟將來軍器局打造盔甲、兵器等需要大量鐵料,如果僅靠購買和朝廷撥付,根本不夠用,還是得自力更生。好在由於有了之前在贛州開鐵廠的經驗,龐岳又從江西帶來不少經驗豐富的開礦技師和冶鐵工匠,只要能找到合適的礦山,鐵廠應該能迅速開設起來。
於是,龐岳派出多路人手前往辰州府境內甚至臨近的常德、長沙府、鎮遠衛(在後世的貴州省境內,現屬於湖廣都指揮使司)等地境內尋找合適的礦山。這一次他決定了,要搞就搞一把大的,如果財力和人手允許,就多開設幾處鐵廠,徹底擴大生產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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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十月下旬。
十月二十五日,龐岳上給隆武帝的奏疏終於有了回應。這一天,幾名傳旨太監、十幾名刑部官吏以及數十名錦衣衛來到辰州,帶來了隆武帝的旨意:由龐岳派兵配合,將辰州衛指揮使陸登雲、指揮同知連金鵬以及辰州衛的兩名千戶撤職、械送至衡州,並抄沒其家產。
和龐岳預料的差不多,正為兵敗而焦躁不安的何騰蛟根本沒有心思理會婁敬之代為轉交的陸登雲的求救信息。隆武帝也正在為湘北諸軍的再次慘敗而氣憤不已,接到龐岳的奏疏之後更是龍顏大怒,與左右感歎:國有如此害群之馬,焉能不敗?!召來與兵部尚書朱大典,與之略作商談之後便批准了龐岳的要求,對陸登雲、連金鵬等衛所武官嚴加法辦。
得到隆武帝旨意的龐岳心中大定,感歎著終於剷除了這條地頭蛇,當即派兵配合前來的錦衣衛包圍了辰州衛指揮使府邸以及辰州衛下屬的兩個千戶官邸,兵不血刃解除了陸登雲、連金鵬等人家丁的武裝,並查抄其名下所有家產。
惶惶不安多日的陸登雲如今迎來了這樣一個結局,心中幾近絕望,於是也就顧不得其它,在被套上枷鎖押入大牢的時候掙扎著大罵龐岳。所罵之語無非就是,他與龐岳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卻仍遭此橫禍,於此可見龐岳乃蛇蠍心腸、陰險狡詐,將來必為國之大患云云。
面對陸登雲這最後的蹦躂,龐岳倒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僅僅一笑了之。
而此次查抄陸登雲等人家產的結果也讓龐岳大吃一驚,從這幾人名下共抄得土地萬餘畝,白銀二十餘萬兩、黃金兩萬餘兩,另有大量珠寶、綾羅綢緞以及各種店舖若干。
震驚之餘,龐岳不由得在心中感歎:幾名偏遠地區的衛所武官也能積攢下如此財富,至於那些江南膏腴之地的官紳地主的家財如何便可想而知!而歷史上明末的國庫卻常年入不敷出,崇禎皇帝在順軍逼近京師時連軍費都湊不出來,如此鮮明的反差實在是讓人感到莫大的諷刺!
不過龐岳也尋思著,如果此次陸登雲的落馬能給湖廣境內的其他衛所武官敲一個警鐘,讓他們變得老實起來,從而讓自己的各項命令暢通無阻,他也就暫時不準備對湖廣境內的其餘衛所武官動武。因為打掉一個陸登雲不難,但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湖廣甚至整個大明的衛所武官體系絕非易事。畢竟自己不可能把所有被侵吞的軍田全部都收回來,一旦過分觸動了這些衛所官員的利益,多半會引起他們團結一致的反撲,甚至造成他們投向清軍。在此形勢危急、國難當頭之際一旦出現這種情況,無疑會加速局勢的糜爛,適得其反。
三天後,前來辰州的錦衣衛們押著陸登雲、連金鵬等罪囚以及抄沒的財產回衡州覆命。而在此次查抄行動中出了大力的龐岳自然也不是一無所獲,和那幾名太監、刑部領頭官員以及帶隊的錦衣衛校尉一樣,從抄沒的家產中分到了一杯羹。對這種明末官場的常例,龐岳倒是笑而接受了,畢竟這種風氣暫時還沒明顯觸犯到他的利益,再者他也無力去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