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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展身手 第九十二章 征程 文 / 春天的胡楊林

    在全體將士的共同努力下,到了九月初三這一天,原贛州鎮基本上已經完成了動身前的各項準備,只等龐岳下達出發的命令。

    此時的龐岳已經沒什麼可操心的了,無非就是一些臨別前的應酬。這天中午,他參加了知府錢祿等地方官員為自己舉行的送別宴,由於多喝了許多酒,直到傍晚才清醒過來。不料,等他剛一睡醒,郝永忠、黃文遠等武官又親自上門來請他去赴宴,說是要為他送行。

    這時候,龐岳可不敢答應了,若是再喝多了、耽誤明天的行程可不太好,畢竟明天便是隆武帝的旨意中規定期限的最後一天。權衡之下,龐岳便向郝永忠等人提出,大家的心意他領了,但酒確實不能再多喝,乾脆就由他做東,大家一起在總兵衙門吃頓便飯算了。郝永忠等人剛開始雖然堅持要請龐岳去一醉方休,但終究還是拗不過他,也只好答應了這個提議。

    於是,龐岳離開贛州前的這最後一場送別宴便成了無酒之宴,不過好在飯桌上的氣氛並沒有冷清多少。以黃文遠為首的贛州衛大小武官使用大量華麗的辭藻、在不同程度上表達了自己此刻的矛盾心理:既為龐岳的陞遷感到高興,又為失去這麼一位上官而感到惋惜。

    與那些已經在官場上滾成了老油條的衛所武官相比,郝永忠與他手下的一眾將領就要口訥得多,基本上都是簡單的幾句恭喜、祝福之語。郝永忠雖然沒黃文遠那麼能說,卻也很是熱情,端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一杯接一杯地敬給龐岳。

    面對眾人的熱情,龐岳一一謝過,之後又在飯桌上交代了郝永忠和黃文遠一些今後應當注意的問題,這也是他今天才想起來的,算是臨別前的幾句肺腑之言。

    無酒的宴席終究要簡單得多,過了半個多時辰,黃文遠等人便起身告辭了,表示自己明天一早便來給龐岳以及將士們送行。龐岳也不多留,與他們一一告別,本想將他們送出門外,卻不想黃文遠連稱不敢,龐岳也就只好笑著作罷。

    眾人陸陸續續地告辭離去,只有郝永忠留在了最後,龐岳知道他可能有什麼話要說,也就不點破,等待著他開口。

    等到會客廳裡只剩下了龐岳和郝永忠兩人時,郝永忠終於開口了,笑道:「來到贛州也有好幾日了,一直沒能與定武伯好生相談一番。方才人多,我也插不上話,不知現在定武伯有沒有空?」

    龐岳也笑道:「南安伯客氣了,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說完,又讓門外的親兵進來將剩餘的菜餚收走,並送來一壺新茶。

    不過,郝永忠卻並不像龐岳所想的那樣來個竹筒倒豆子,當親兵退下之後他似乎也並不著急開口,喝了口茶才緩緩地說道:「早就聽說過定武伯年輕有為,剛開始郝某對此還心存疑慮,直到來到贛州,見到贛州鎮將士的風采、並聽說了之前贛州鎮所取得的戰績之後,才知道此言非虛。」

    龐岳不知道郝永忠怎麼又說起這個來了,但嘴上依然很客氣:「南安伯過獎了!」

    「定武伯如此年輕便身居要職,前途必不可限量!」

    「南安伯這是哪裡話,吾等都是為國效力而已。」

    「大器早成而不驕不躁,定武伯的這份氣度讓郝某著實佩服。」

    ……

    漸漸地,龐岳感到有些不對勁了,這郝永忠怎麼老是說這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客套話?

    他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不過,出於禮數上的考慮,龐岳也不好直截了當地打斷他,只是耐心地聽著,不時地回上一兩句。

    郝永忠東扯葫蘆西扯瓢地說了一大堆之後,也隱隱約約感到了龐岳的一絲不耐煩,於是便清了清嗓子,似乎要說到正題上了:「我這人和定武伯比起來就差遠了,做事情總是不長腦子,且以毛躁著稱。唉,也正因為如此,常年不得志、難有出頭之日。想當初還在闖營的時候,就總是得不到闖……李自成的重用,崇禎十七年的太原、大同之戰,我的人馬都被放在了外圍,直到戰事結束都未被允許進城……」

    郝永忠說到「大同」二字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將語氣加重了幾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龐岳還是聽了出來。

    這時候,龐岳自然已經知道了郝永忠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說明:當年順軍攻破大同,造成龐家舉家罹難,跟他郝永忠一點關係都沒有,請龐岳不要將仇恨轉移到他身上。

    猜到了郝永忠用意的龐岳不禁感歎,這郝永忠說話做事還真有些精於世故,也難怪當初投誠後的大順軍其餘諸將在湖廣不斷遭到何騰蛟的排擠,只有他卻被何騰蛟收為心腹並被委以重任。

    至於大同舊事,龐岳倒不想去計較了,一來,漢人目前的主要敵人是建奴,正是需要團結一切力量一致對外的時候,而當年明軍和順軍對陣,不過是漢人內部的矛盾,如今在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頭還去計較以往的內部矛盾,實在是沒有意義。二來,至於大同的那個「家」,已經換上了穿越者靈魂的龐岳實在沒有任何印象,因此也就談不上對順軍有什麼刻骨的仇恨。

    不過,見郝永忠如此耿耿於懷,龐岳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把話說開,於是便說:「南安伯不要想太多了,過去的陳年舊事便讓它過去吧。南安伯如今已是大明武將,只需謹記肩負的責任便可。」

    聽龐岳這麼一說,郝永忠的心終於開始放下來,但龐岳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幾乎令他大吃一驚:「說起來,闖軍起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崇禎年間,北方連年大旱、赤地千里,而賦稅卻絲毫不減。如果還有哪怕一條活路,誰又會把腦袋繫在褲腰上和官府對抗?」

    龐岳是波瀾不驚、甚至面帶微笑說完這番話的,但郝永忠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眼睛裡甚至還泛起了點點晶光。

    ……

    送走了郝永忠之後,龐岳也並沒有急著休息,而是在總兵衙門後院轉悠了起來。畢竟,他在這裡生活了也一年多了,如今臨別在即,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顯得那麼的親切。

    當走到一間房的門前時,龐岳不禁有些恍然,這時他的耳畔彷彿又響起了那個銀鈴般的聲音:「慕遠將軍,小女子有禮了……」

    默默地矗立良久,龐岳發出一聲長歎:佳人離去,不知何時才能與之相見。

    *********

    九月初四上午,陽光明媚

    贛州城中人山人海,百姓們擠在街道兩側,看著浩浩蕩蕩、不見首尾的大軍排著整齊的隊伍從城中大營開往城外。

    出發的時刻終於來臨,此時的原贛州鎮將士們都披掛整齊,戰兵們一律定盔披甲,輔兵們也都穿上了整潔的鴛鴦戰襖,戴上了紅笠軍帽,盔上或帽上的鮮艷紅纓讓將士們顯得格外的雄姿英發。

    出發之前,原贛州鎮全體將士先在城中校場集合,贛州知府錢祿等地方官員以及新任贛南總兵郝永忠等武將前來送行。簡短的送行儀式過後,將士們便按照次序開出城外。飛虎營行進在最前,剛鋒、陷陣營以及龐岳親率的直屬人員緊隨其後,諸位大臣以及藩王的家眷也在隊列中,泰山營押著大批輜重處於最後。

    面對大軍的離去,大部分百姓臉上都是哀婉傷感,紛紛將「走好」、「保重」之類的話語送給將士們。

    在此臨別之際,將士們也都神情凝重,畢竟這是他們生活、戰鬥過的地方,此去湖廣有千里之遙,不知將來還能不能踏上這片土地。

    「讓大家唱首歌吧,就唱華夏男兒從軍歌。」龐岳朝衛遠吩咐道。

    「遵命!」

    不一會兒,雄壯嘹亮的歌聲便響了起來:「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歌聲中,龐岳感歎:新的一頁又將揭開。

    第二卷《初展身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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