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這天,賓客滿席,紛紛祝福著這對走進婚姻的新人。
唐尋煙在伴娘的陪同下,穿著量身定做的婚紗,緩緩走到段毅身邊,懷孕的女人容易疲憊,很顯然,此刻她的臉上沒有因為結婚而幸福地微笑。
段毅深情地看著唐尋煙一步一步地走進自己,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在今天,他將牽著他愛人的手,一起偕老。
終於,所有的人都可以見證他們攜手了。
司儀微笑著看著這對新人,婚禮正式開始。
司儀主持婚禮總少不了那幾句話,但不可否認,那幾句話卻是所有新人最期待的。
司儀微笑著,真切地,真摯地,莊嚴地問道:「段毅先生,你是否願意取唐尋煙小姐為妻,無論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她。」
段毅的視線輕柔地落在唐尋煙身上,這一刻,他笑得異常地幸福。
「我願意。」
頓時,親朋好友為他們鼓起掌聲,司儀滿意的笑了,司儀轉而問唐尋煙:「唐尋煙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段毅作為他的妻子,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對他不離不棄,忠誠到永遠。」
賓客紛紛看向唐尋煙,笑容燦爛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唐尋煙久久都沒有回答,時間繼續流淌著,漸漸的,賓客的笑聲淡下去了,笑容也逐漸地抿去了,接下來,賓客好友們都驚疑地發出疑惑的聲音。
時間等地太久了,段毅的笑容也僵硬了下來,他低頭看著唐尋煙,只見她微垂著頭,表情有些恍惚。
「尋煙,你怎麼了……」段毅緊張地小聲地叫著她的名字,隨著那聲呼喊,他的心臟莫名地失了節拍。
那一刻,他的心慌地彷彿被風吹散了,找不到方向一樣。
司儀的笑容也掛不住了,他收斂笑容後,再一次努力地微笑,司儀柔和:「唐尋煙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嫁給段毅,作為他的妻子,無論……」
「我不願意。」還沒有等司儀說完,唐尋煙突然抬起頭,目光堅定,表情決絕地盯著司儀。
突然間,司儀愣了一下,臉色尷尬。
而隨著她的那聲我不願意,在座的親朋好友都驚虛地倒抽涼氣,驚詫地看著唐尋煙。
蘇小星在一旁憂心忡忡,她靠在顧維懷裡,擔憂地問:「她怎麼了。」
顧維擰著眉搖頭。
這一刻的所有幸福彷彿都被這一句打破了,四下頓時變得安靜,詭異起來。
最呆愣地莫過於段毅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唐尋煙,揚起的微笑也瞬間湮滅了,換上的則是僵硬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半張著最想說點什麼,但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
這時候,唐尋煙的目光才與段毅的對上,她表情冷漠,好像今天結婚的事情與她無關,接觸到她那冰冷無所謂的目光,段毅的身子猛然一顫,接著便開始微微地顫抖著。
段毅的指尖動了動,用唇音喊著她的名字:「尋煙……」
唐尋煙敏感地倒退了一步,眼神警惕地看著段毅,她搖頭,下意識地說:「你在喊哪個唐尋煙。」
段毅表情怔了一下,疑惑地問:「你在說什麼。」
唐尋煙退後了兩步,她笑了笑,突然間伸手扯掉頭紗,瞬間,頭紗落地,她隱忍已久的淚也順著眼角流下來。
唐尋煙搖搖頭:「我不願意,我不願意嫁給你。」
她再次堅定地說出這句話,安靜的氛圍瞬間變得騷動起來。
段毅愣在原地忘記了動作。
這句話,同時把他打入地獄了,良久,他那聲音飄渺地不像是自己的:「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好不好,這個時候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唐尋煙淒涼地笑著搖頭:「我想了很久,沒有開玩笑。」
段毅的心突然坍塌了一片,他聲音顫抖著:「告訴我,為什麼。」
唐尋煙笑著笑著眼淚就開始放肆地流了,到最後,她幾近失控地哭著喊到:「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一個替身,段毅,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你怎麼可以把我當成別人的替身,一個已經死去十多年的人的替身。」
段毅一時之間沒有想到,他伸手拉住情緒失控的唐尋煙,柔聲地說道:「尋煙,你在說什麼,我們好好說好不好。」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恐懼,段毅,當你叫我的名字的時候,你心裡叫想那個人到底是誰,是我這個活生生的人,還是那個已經死去了的Sophia。」
轟然一聲,段毅的回憶像是炸開了一般,Sophia,這個他幾乎快要遺忘的人……
段毅蠕動著嘴角,欲言又止。
唐尋煙激動地無聲地痛哭著,繼續控訴著:「只要我一想到,這麼多年來,你叫我的名字時,腦海裡浮現的竟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模樣,只要一想到這個,我渾身都在顫抖,我的心都在滴血,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竟會這般對我,我不是唐尋煙,我不是她,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跟你結婚的人是我,不是那個來不及跟你結婚,已經死去的Sophia,我恨你,我恨你們,我討厭這個名字,我討厭唐尋煙。」
唐尋煙歇斯底里地吼完便是一陣喘氣,她突然倒退幾步跌倒在地上,然後渾身都猛烈地顫抖著。
段毅見狀,一把摟住跌倒在地上的唐尋煙,頓時,他心底的那股透不過氣的劇痛在急劇地膨脹著,他來不及說什麼,只有緊緊地抱著唐尋煙。
這一刻,他的心疼痛地無法呼吸了,當他觸碰到唐尋煙的時候,唐尋煙一把推來了他,嘴裡不停地斥痛著:「我恨你,不要碰我。」
她怎麼可以說恨他,她怎麼可以輕易地說出這句話。
如果她恨他,那他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
段毅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愣在原地,沒了動作,但他的背影顫抖地如秋風中的落葉一樣。
他受傷的眼神看著唐尋煙,段毅怎麼也不會想到,明明就在眼前的幸福頃刻間化為烏有了,這種感覺,措手不及,這種感覺,比下地獄更加可怕。
唐尋煙很激動,她跌落在地上,整個人都不停地顫抖著,來參加他們婚禮的人也呆若木雞,他們不太懂唐尋煙話裡的意思,只有疑惑著,遺憾地看著這場突來的驚變。
蘇小星見唐尋煙一個人跌落在地上,而段毅也不敢再上前去碰她,這時候,蘇小星跑過去,一把摟住唐尋煙,心疼地問:「怎麼了,尋煙,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你嚇到我了……」
唐尋煙抬起頭,此時她的臉就如被雨水沖刷過一樣,見到蘇小星,她突然委屈地如孩子一般,無聲的哭泣立馬變成了嚎啕大哭,她緊緊地抱著蘇小星:「小星,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話沒有說完,唐尋煙激動過度,突然間暈厥了過去。
蘇小星摟著唐尋煙,緊張地喊著她的名字,段毅一直在旁看著唐尋煙,見唐尋煙暈厥了過去,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就推開了蘇小星,然後一把抱住唐尋煙。
「尋煙,你醒一醒,尋煙,唐尋煙。」段毅一遍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
蘇小星想伸手抱著唐尋煙,她對視著段毅:「你放開她好不好。」
段毅一聽,表情猙獰地瞪著蘇小星,語氣不善:「你走開,她是我的妻子。」
蘇小星被段毅的表情嚇住了,她剛想反駁回去,就感覺到有人伸手抱住了她,蘇小星一回頭便看見顧維對她溫柔一笑。
顧維語氣堅硬地對段毅說:「你嚇到我老婆了。」
此時的段毅哪顧得上紳士不紳士,他緊緊地抱著唐尋煙,生怕有人會把唐尋煙搶走一樣,他警惕地看著所有人,然後抱起唐尋煙就走開了。
段毅沒有把唐尋煙送往醫院,而是他請他的私人醫生來家裡。
段毅整個人像是虛掉了一樣,到了現在,他都沒法接受事實,婚禮就這樣說中斷就中斷了,明明,他的幸福就在眼前,卻突然間碎掉了。
他不是一個堅不可摧的人,其實,他很脆弱,在唐尋煙面前,他真的脆弱地跟個瓷器一樣。
段毅渾身無力地躺在沙發上,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心掉進深淵了,他的幸福碎成一片一片了……
望著天花板,眼前出現的全是唐尋煙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還有在婚禮上,她歇斯底里地控訴著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如一根根的刺一樣紮在他心裡,生疼一片。
生疼是感覺愈發地痛,最終,他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眼睛裡澀澀的地酸脹著,段毅突然閉上了眼睛,手掌放在額頭上,擋住了眼眸,他的表情如受了傷的獸一般,他低聲地自言自語著:「怎麼會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懲罰我。」
這一刻,他所有的堅強,他所有的盔甲都瓦解了,他敗得潰不成軍。
這一刻,剛毅如岩石一般的段毅,好像突然蒼老了好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