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些媒體願意仔細瞭解一下安俊赫在韓國的履歷,他們多半可以發現,這個年輕的一塌糊塗的亞洲小子,特別善於引導輿論,而他最常用的引導手段,便是網絡水軍戰術。
他知道該怎麼製造有爆點卻又不過分的衝突,他總是能夠用最短的時間,將原本就分化好的矛盾雙方拉進爭執的漩渦,讓這個漩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達到他的目的。
當然,這是種很危險的方法,輿論並不是那麼好控制的,特別是在網絡這樣的環境裡,很多人撕掉了自己的面具,袒露出最真實的,沒有道德和秩序包裝性情,這種性情極為粗野奔放,猶如烈馬,任何試圖控制的,除了被它碾成齏粉,不會有其他結果。
所以網絡炒作方面,幕後推手很少會連續不斷地推動,他們能做到的,只是提供一個人們感興趣的話題,然後把它散播出去,炒熱了第一把,接下來如何發展,就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了。
這次炒作face波ok也是如此,事實上比以往更危險,face波ok規模小的天然缺陷,讓他能夠選擇的散播方法不多,這一次,安俊赫利用了face波ok那總數已達600萬的用戶資源。
他在19日face波ok添加博客應用時,以自己的名義向全網用戶發表了一封關於媒體支持與詆毀的公開信,利用這個方式。將原本僅限於聖弗朗西斯科地區媒體間——或者說,只是幾個特約撰稿人和專欄作家間的爭執,引導進了網絡。
然後通過全美的高中與大學生用戶,將這件事飛快地傳播出去。
叛逆or傳統?
很多年輕人會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他們喜歡酷的事物,face波ok拒絕了13億美元,在他們看來很酷,新ceo的狂妄,在他們看來很酷,而這時媒體間的爭執。雖然他們不明白有什麼好爭。反正網站誰不都一樣用,但那不妨礙他們感覺很「酷」!
當他們願意轉載一下安俊赫的公開信的時候,當他們遭遇到雅虎的支持者,被人用不喜歡聽的語氣刺激了脾氣的時候。當他們開始在爭吵中。認識到傳統與叛逆不可調和的時候。
炒作的目的。就達到了!
人類會下意識維護自己喜歡的東西,大公無私,能夠從客觀角度觀察一切的聖人。數千年文明發展的歷程,也不過就那寥寥幾個。那些使用face波ok的用戶,會自發地將「宣傳」的任務進行下去,他們在網絡上的每一個動作,私下裡每一句因為爭吵落敗的抱怨,或者不服輸,都會一點一點,將輿論的波紋擴散開去。
所以,當他點燃了第一把火之後,就再也沒管過,安靜地看它在網絡上演變,看著雙方陣營在bbs、blog、im……等等地方,或者辯論,或者爭吵,然後又慢慢隨著時間的流逝,因為沒有更多的力量推動,漸漸開始冷卻。
8月29日,他對扎克伯格說:「可以開始了!」
於是當天,face波ok團隊,向全網用戶,以及硅谷、華爾街,還有眾多媒體,發表了一封簡短的公開信:
「face波ok團隊全體正式通知全網用戶、諸位先生、女士,還有媒體的朋友們!自9月1日開始,全世界任何開通了face波ok數據中心的國家,每個人都可以憑借有效的郵箱地址,註冊face波ok賬號並登陸face波ok網絡,屆時,我們也將推出新的『動態消息』功能,這個功能可以讓你觀察到好友的一切動作。」
「朋友們,9月1日,一個嶄新的,更加自由,更加開放的世界正在等待你的光臨!」
……
……
帕羅奧圖的天氣又變得陰沉,四季酒店,傳統歐式風格的套房,厚厚的帷幔垂落,遮擋了窗外本就不太明亮的天光,客廳的水晶燈沒有打開,只有四周幾盞昏黃的壁燈亮著。
扎克伯格推開門的時候,便在一片淡薄的昏暗裡,看到安俊赫坐在客廳臨窗一張伯爵椅上,似乎正在思考問題,他身後微微扯開了一條縫隙的簾幕,淡淡的光線從那裡照了進來,將他側臉的輪廓染出灰藍。
那是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切,他心裡原本殘留的焦躁便陡然平息下來。
雖說全面開放是早就確定的,但隨著時間的推進,各種壓力仍舊瀰漫了過來。如同他以前擔憂的那樣,face波ok全面開放計劃的推動並不順利,自從3天前,以一封公開信宣佈該計劃以來,這幾天face波ok的日子一點都不好過。
原本就因為特約撰稿人的關係,互相惡了態度的幾家媒體——比如《《舊金山紀事報》——在最近一期的評論上,大肆奚落face波ok這個決定,就算原來支持他們的一些媒體,也婉轉地透露出,該計劃「有些倉促和魯莽」!
《聖何塞信使報》那位曾表示對安俊赫提出的黑客精神很感興趣,並因此而支持face波ok的特約撰稿人約翰先生,就在自己的文章中說:「……來自韓國的安,也許要更審慎地看待這個問題,這次擴張的跨度太大,face波ok此前並未在更廣泛的業務領域取得成功,沒有成功的檢驗就推出產品,無論如何都太過倉促了些……也許是最近媒體的言論,還有網絡上的爭執影響了他的判斷,又或許是他沒有運營一家互聯網企業的經驗,總的來說。希望他能收回決定,讓自己擴張的步伐走得更穩妥一些,而不是這樣冒進!」
當然,經過兩年的ceo學習生涯,扎克伯格明白很多時候沒必要把媒體的觀點放在心上,但重要的是,現今的用戶也反對這麼做。
公開信發佈的當天,他原本在哈佛大學的同學,還有早期在波士頓時,就成為face波ok追隨者。和他頗為聊得來的一些朋友。就向他抱怨,為什麼要開放face波ok?
他們喜歡face波ok,就是因為它不循常理,它是無數學生與真實社會隔絕的另一個只屬於他們的社會。這裡沒有自以為成熟的社會人士。擺著說教的嘴臉批判他們的觀點。斥責他們胡鬧荒唐,他們可以關起門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很多人甚至把這裡當作了「家」。
現在要開放了。對這些人來說,就像是轟開了他們的家門,往他們家裡塞強盜,自然人人都不爽!
這些天,他被吵的頭都大了,煩惱的同時,偶爾也會對安俊赫感覺抱歉——普通朋友也就算了,有些和他關係好的,似乎認為全面開放計劃是安俊赫推動的,便直接跟他說,「馬克,把那個該死的傢伙炒了魷魚吧」。
安俊赫等於是替他背了黑鍋,而且他也明白,自己最初願意讓出ceo的位置,未嘗沒有預見到類似的壓力,害怕自己承受不住的原因在內。
所以最近兩天,他往四季酒店這邊跑得格外勤快,幾乎把自己當作了安俊赫的副手,當然,今天來不是因為這點。
思慮間,扎克伯格走進房間,聽到動靜,那邊正沉浸在思緒裡的安俊赫回過神:「啊,馬克,時間已經到了。」
「嗯!」扎克伯格點點頭,隨手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遞過去,然後,在安俊赫起身的時候,他發現一本書從對方腿上掉了下來。
撿起看看,他笑了,向安俊赫揚揚書本:「《埃涅阿斯紀》?我還以為你不喜歡看它!」
「既然以為我不喜歡,那你還送給我幹什麼?」穿上外套,邊扣著扣子,安俊赫邊無奈搖頭。
「哈哈……」扎克伯格乾笑一聲,轉開了話題,「故事好看嗎?」
扣上最後一粒扣子,安俊赫沉默了下,旋即點頭道:「還不錯……好了,我們下去吧,別讓那些人等急了。」
瞧著他,之前淡淡的抱歉又湧上心頭,嘴唇翕動幾下,幾個呼吸後,他輕聲說道:「安,最近麻煩你了。」
「嗯?」
「呃……全面開放是大家共同決定的,可現在別人都把矛頭對準了你,這對你……有點不公平。」
聽到他的話,安俊赫愣了愣,隨後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ceo的職位就是這樣,享受權力,也要承擔責任,沒必要感覺抱歉,也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你啊,不要想太多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再說,我們也都分析過,老用戶抵制全面開放,多半只是暫時的心理障礙,等開放後他們使用過了,自然會慢慢接受。」
確實是這樣,安俊赫到來後的一個月,幾人不只一次對全面開放的計劃進行商討和補充,很多老用戶的擔憂其實沒有必要,face波ok建立的社交圈,分為多個網絡,每個網絡之間都是相對**的,如果不是特意尋找,不同興趣和愛好的用戶,基本產生不了交集——這就是face波ok正在建立的核心雛形,搭建一個平台將人們聯繫在一起,但也允許人們保持各自的**。
那是開放與自由的體現,自從安俊赫承諾要為face波ok建立一個核心標準,它就開始融入face波ok的基礎規則,人們這時的反對,只是對它還不瞭解。
但是,壓力並非只來源於這點,還有一個與全面開放同等重要的問題。
想著,扎克伯格眉宇間的憂慮又加深了些:「就算他們能理解,『動態消息』該怎麼辦?」
現在那些公開炮轟8月30日公開信的用戶,幾乎有一半是單純反對「動態消息」的,這讓face波ok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用戶認為它的推出會讓自己失去**,但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它也是face波ok兩個核心價值之一的體現——開放!
face波ok必須要讓用戶開放自己的信息,才能搭建起這個平台,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安俊赫沉默了一下,片刻後,握了握扎克伯格的肩頭:
「這個問題,就交給我和時間吧!」(……)
ps:昨天休息了一下,又整理了思緒,感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