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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上映(下) 大章 1/5 文 / 左手金魚

    ps:5k字,本來應該分兩章寫的,不過這段劇情我覺得還是在一章裡結束算了。

    5更第1更,然後在此感謝盟主鵝毛一生推同學的飄紅,謝謝!

    五個月前,當j.h表示將投拍一部由舞台劇《爾》改編的電影時,媒體就表現的興趣缺缺,若非後來爆出《王的男人》有同性情節,恐怕它的消息早就泯然眾人了。

    之所以有這樣的反應,概因《爾》的主角孔吉,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人物,他服務於燕山君,後來被杖責驅逐小說章節。

    作為歷史上有名的暴君,燕山君歷年來一直是影視「寵兒」,不知道有多少歷史劇改編過關於他的事跡,他的本質,他性格中可供描寫的地方,早就被解讀了一遍又一遍,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後來的影視再想刻畫他,很難脫出「前輩們」的影響,刻畫出新意。

    沒有新意,那麼這個角色基本就廢了。

    前來看《王的男人》之前,樸金宇通過各種渠道,瞭解了《王的男人》裡,燕山君這個角色的份量,他很佩服李俊益敢在一眾前輩的「圍攻」下,再次啟用這個角色,但他同時也知道,如果這個角色沒有脫離過去的形象,或者脫離的太離譜,那麼《王的男人》即使有安俊赫目前這樣驚艷的表現,想要成功也很難。

    人心很複雜,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歡孔吉,總需要其他角色引起影迷的共鳴。心甘情願地影片票房和口碑增磚添瓦。

    長生是一個,但只他一個還不夠,還需要一位主演級別的配角,從《王的男人》主題以及主演結構上看,另外一個吸引觀眾的角色,顯然不可能是張綠水因為它不是愛情片。

    那麼剩下的,只有「王」燕山君了!

    銀幕上的劇情進展到了長生、孔吉、六七八三兄弟五人獲得大太監允許,進宮為燕山君表演,雙方約定若王被逗笑了,就饒他們一命。

    當鄭鎮榮飾演的燕山君出現在銀幕上的剎那。樸金宇有些失望。

    那是一個板著臉。看不出任何表情的中年男人,這種模樣,幾乎是所有扮演王者的標準模板,又看了一會兒。眉頭蹙起。樸金宇低下頭。攤開筆記本,準備寫一段評價。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兩個女孩羞怯的低笑。之前長生、孔吉用民間下流猥褻的葷戲,諷刺燕山君和張綠水的時候,兩人也這麼笑過,他抬起頭,正好看到戴著女性小丑面具的孔吉,大喊著「當然是填上面這張口」,旋即一個倒立,叉開雙腿夾住長生的腦袋。

    然後,王座之上,一直彷彿泥雕木胎一般,動也不動的燕山君,「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他,台下表演的長生、孔吉,周圍那些大臣,還有影院裡的觀眾們。

    人們愣愣地看著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音箱裡傳來漸漸瘋狂的喘息。

    「呃,他為什麼笑啊……」

    「不知道耶……」

    身後兩個女孩小聲的議論流入耳朵,這大抵是所有大部分觀眾的想法,燕山君為什麼笑這麼高興?這些普通觀眾不懂,但是……

    樸金宇怔怔看著大笑的燕山君,一種模糊的明悟忽然湧上腦海!

    王的男人……王的男人……

    片名《王的男人》到底指的是什麼?

    他原本以為是說孔吉,畢竟有同性傾向,又根據《爾》改編,雖然孔吉不再是第一主角,但顯然貫穿全片的重要性也毋庸置疑,但是這瞬間,那原本的想法忽然被否決了。

    可具體是什麼,一時間又沒有清晰的概念。

    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在他思考的時候,劇情繼續往前推移,成功逗笑了「王」的長生、孔吉等人,被留下專為取悅君王,他們實現了當初長生許諾的發達的夢想,可是很快,這個夢想又瀕臨破滅。

    朝堂上的儒生大臣,對王居然將一群民間戲子留在後宮極為不滿,眾多大臣上書,以禮教人倫,逼迫燕山君將戲班趕出後宮。

    隨後當初領長生等人進宮的大太監,為他們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們召集在京城的戲班,像上次諷刺燕山君那樣,演一出諷刺大臣們的戲。

    待一切備齊,鑼鼓的嘈雜將樸金宇從沉思中喚了回來,長生等人要表演的諷刺大臣的戲,仍舊充斥著底層平民娛樂的詼諧與下流,將一出收賄受賄的戲碼通過搞笑的方式式,完整地呈現在王和大臣的面前。

    看著那個隨著戲劇發展,突然跑下王座,醉醺醺的跟長生、孔吉一起表演的燕山君,樸金宇目不轉睛。

    李俊益要刻畫的暴君,只是這樣放浪形骸嗎?

    他在紙上記下自己的疑問,然後很快,他就與銀幕中的孔吉、長生一起,見識到了那位暴君的另一面。

    「讓我們暫且忘記國事,好好開心一下吧!」表演了一會兒,王大笑著,從熱鬧的舞台上下來,來到一位大臣面前,邊說著,邊為那位大臣倒著酒。

    大臣雙手顫抖如篩糠,叮叮叮叮,酒杯與瓶口碰撞的聲音,在一片喜慶的嗩吶裡,顯得尤為刺耳。

    王看著他,表情慢慢從大笑轉為冰冷,「你怎麼了?」他低下身,盯著那位大臣:「刺到你的痛處了?我想也是!」

    劇情到這裡,急轉直下,突然翻臉的王,將那位大臣的手指剁下,讓諸位臣工傳看,名曰引以為戒,並將那位砍掉手指的大臣官職撤掉,抄全家!

    這位暴君的突然爆發,猛地把長生從虛幻的榮耀裡一腳踢醒,樸金宇也在同一時間醒覺。暴君終究是暴君,他歡喜的時候可以與民同樂,他憤怒的時候,也可以說殺人就殺人!

    王夜晚召見孔吉,醒悟過來的長生在眾人休息的地方,怔怔發呆。

    看到這裡,關於之前思考的「王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似乎有了越來越多的頭緒,也越來越茫然。

    孔吉去見王,這位白天剛殺過人的王。像個孩子一樣讓孔吉陪他繼續演戲。隨後這短短的一場戲,讓樸金宇和他周圍那些觀眾,重新界定了王這個角色的本質。

    他們看著銀幕上,孔吉用兩個布娃娃。表演了一段掌中默劇。又利用宮燈。表演一小段皮影,看著兩個布娃娃無聲的關懷,看著蝴蝶繞花飛舞的皮影。

    那個放浪形骸。那個暴躁的暴君彷彿完全不見了蹤影,側躺在地上,出神地瞧著,出神地笑著。

    之後的劇情裡,更多篇幅集中在王身上,看到他被大臣用禮教束縛,用祖先宗法逼迫,而被逼無奈的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怒氣沖沖地衝進戲班裡,搶過一面鼓,用力敲打著,發洩著憤恨!

    「父王,我想念母親!」

    夜晚,再次召見孔吉的王,興沖沖地為孔吉表演著剛學的皮影。

    一人分飾兩角的王,一邊向「父王」懇求再見見母親,一邊扮演「父王」,對兒子的要求毫不留情地斥責。

    樸金宇眼睛一亮,短短幾句話,結合前面瘋狂敲鼓作為發洩的段落,寥寥一段劇情,一個有別於過去形象,又沒有脫離歷史,彷彿真實的燕山君,便躍然浮現在眼前!

    「很不錯的思路!」想著,他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下自己想到的線索,「……沒有大肆渲染燕山君的殘暴,也沒有為他的殘暴開脫,而是別開蹊徑地將他的殘忍給予了一個合適的理由,也為他為什麼願意接觸孔吉,給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因為從小他就生存在一片污穢裡,他的母親因宮廷鬥爭失敗而廢死,他的父親只會要求他當一個聖君,他的大臣只想他尊重禮教,謹守宗法,身邊的太監嬪妃只會溜鬚拍馬。他沒見過像孔吉這樣純淨、天真的人,孔吉不會要求他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也不會逢迎他荒唐的要求,他只是單純的,用他小丑的身份,取悅王開心!王的男人……」

    筆鋒頓下,眉心又皺了起來。

    王的男人……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清楚王的男人到底指誰!

    是孔吉嗎?

    銀幕上,默默為王斟酒的孔吉,安靜看著王悶不做聲地一人獨醉,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然後睡去。他悄悄伸出手指,沾了一點王的眼淚,沉默之中,樸金宇發現,經過一段劇情的刻意忽略,那個當真宛若女人一般的孔吉又回來了。

    他用眼神訴說著孔吉對王的憐憫,訴說著孔吉本性的良善、純潔、細膩,還有那種渴望挽救他人的明亮!

    因此,當認識到王的殘暴,決定放棄榮華的長生,向他提出他們一起離開的時候,他說:「演完宮廷鬥爭再走吧……我想試試看!」

    但可惜的是,這番嘗試最終以兩位曾參與鴆殺尹氏(燕山君生母)的后妃慘遭燕山君毒手,王太后仁粹大妃氣死作為結局。

    其後更遭遇朝臣特意準備的,在狩獵大會上的暗殺,隨他和長生一起進宮的六七八三兄弟中,六甲為了救他而死,暴怒的燕山君殺了襲擊他的兩位大臣,將他鎖在宮門內。

    殘暴促生了暗地裡醞釀的叛亂,王的三心二意也令張綠水下定決心除去孔吉。

    一番23435/>陷害之後,長生以自己與孔吉相似的筆跡,承擔下寫「毀王書」的罪責。

    「我當初引薦戲子進宮,是為了清除奸佞的奸臣與後宮,並讓聖上看清世上的險惡。沒想到,您卻看上了一個戲子……」引薦孔吉等人進宮的大太監,面對燕山君憤怒的咆哮,沉默拜下,轉身離去,將關押在牢裡的長生釋放,讓他趕緊離開。

    「……王上,求您大發慈悲,饒了長生吧……」孔吉對喝醉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王哀切懇求。

    「忘了孔吉吧!」大太監歎息著,揮手讓長生離開。

    但是命運的糾纏。並未因這樣的分離而切斷,就像孔吉哀求王一直哀求到自己支撐不住,睡倒在地上,長生也不會拋下孔吉,獨自一個人逃生。

    他又回去宮廷,在王的房間外重新扮演回小丑的角色,諷刺燕山君穢亂宮廷,霸佔2000個妓女還不滿足,又喜歡上男人。

    「怎麼到最後搞這麼悲慘啊!」

    「虧我之前還同情這傢伙一下,沒想到馬上又變得這麼可惡!」

    東大門店。身邊漸漸響起了觀眾的抱怨。林秀晶有些不知所措,智秀滿不在乎,她正在為自己替身的幾個鏡頭快被刪完了而生氣,安俊赫則是氣定神閒的沉靜。

    觀影如果一片死氣沉沉才不正常。觀眾對劇情有抗議。就說明那段劇情成功了。只要沒人離席,那麼也代表著,這部劇接近成功!

    「啊!」

    銀幕上。燕山君抓住長生,命令人烙瞎長生雙眼的時候,樸金宇聽到身後那兩個女生低低的尖叫。

    ……**就要來了吧……

    他想,人物的刻畫都已經足夠深刻了,喜怒無常,有可憐之處,也有可恨之處的燕山君。義氣深重,性情豪邁,胸中頗有膽色溝壑的長生。

    還有單純善良的孔吉!

    劇情上,暗處的叛亂也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果然,孔吉去牢房偷偷看望烙瞎了雙眼的長生,聽到他向牢房裡的其他人,訴說自己以前在貴族家做家奴的事情,主家的金戒指被人偷了,他說是自己偷的,主人問他藏在哪裡,他說吞進了肚子裡,於是主人在他嘴上抽了一棍!

    他付出的代價是嘴上的疤痕!

    如今,他看見一個賊偷走了一顆心,這次付出的代價,是瞎掉的雙眼!

    「對不起!」

    「為什麼對不起?」

    「戒指是我偷的……」

    畫面移動,屏風,布偶,端坐無言的王,紅著雙眼,玩弄著掌中戲的孔吉。兩個戴著小丑面具的布偶,在王的注視下,漸漸靠近在一起:「我們一起逃走吧!」

    兩個布偶逃跑,又再次出現,窄窄的屏風框,如同一根高懸的繩索。

    「不要看下面!」

    「我害怕……」

    「繩子上只是虛空,不是天,也不是地,就只是虛空……我演了一輩子的盲人……」戴著男小丑面具的布偶,坐在了「繩子」上。

    「現在真的瞎了,卻沒機會再演了……哈哈哈,其實我現在倒能演得逼真呢!」

    布偶掉落,屏風移往一旁,一身艷紅戲服的孔吉,跪伏在地,他向王說:「陛下,讓我為您演一個瞎子吧!」

    銀幕上,他猶如初出場時那般,一身盛裝,娉婷婀娜地站了起來,長長的雲袖輕甩而出,燈影搖曳。

    一抹鮮紅,在雲袖上暈染擴散,他踏著小丑的舞步,裝著瞎子,在小小的房間裡走動著,王的目光看著他的身影,看他從宮燈前走過,火焰投射得他的剪影,垂落在地上,彷彿他們曾經互相表演過的皮影戲,但現在,那道影子上只有一根探路的棍子敲打而過,咚咚的聲音漸漸遠去,淒婉的音樂響起。

    ……

    這瞬間完全過去後,做個約定

    重新能見面的那天

    拋棄所有一切

    就站在你身邊

    就這樣走過剩下的路

    ……

    棍子在孔吉的影子上敲過。

    「《姻緣》?」

    智秀握住哥哥的手,轉頭望來,她沒有說話,但眼睛是在這樣問著。

    安俊赫點點頭。

    另一邊,林秀晶也握住他的手,她的眼睛已經紅了起來,她看著那個跌跌撞撞的,艷紅的身影。

    ……

    我生命中像那樣美麗的日子

    還能再次到來嗎

    雖然想說的話很多

    但你都是知道的吧

    遠道回來能見面的那天,不要再次放手了

    ……

    身後有人在哭。大概又是那兩個女孩子吧……也可能是別的人,輕柔的琵琶,錚錚的古箏聲音中,有霧氣浮上了眼鏡,銀幕上的畫面模糊了,他眨眨眼,摘下它擦拭著。

    一片朦朧的迷濛之中,淒婉的歌聲在唱著,那個在畫面中漸漸旋轉起來的身影,雲袖由純白化作血紅的顏色,燈火劃過他的眼眸,留下宛若流光的痕跡,飛揚的長髮如同黑夜裡展翅的蝴蝶。

    劇烈的旋轉中,他倒了下去,潔白的雲袖已經被染成與衣服一樣鮮紅的顏色,它們翻開,露出隱藏在下方他割破的手腕,鮮血泊泊地流淌出來,與他腦後披散在地上彷彿蝶翅的長髮混合在一起,染成一朵暗紅的花瓣。

    王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他叫來了醫女,將割腕的孔吉搶救過來,然後他就那樣看著他,慢慢後退,後退,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又慢慢找到他早就拋棄的張綠水。他鑽進她的裙子裡,像以往那樣,喊著他已經拋棄的,最親密的太監的名字。

    他像個孩子一樣笑著說:「讓處善再舉辦一次宴會吧……處善啊」

    呼換聲中,處善吊死在樑上的身影微微搖晃。

    叛亂的軍隊在集結,從四面八方向宮門匯聚過去……

    牢房打開,長生重新被帶了出來……

    宮內歌舞昇平,高高架起的繩索,等待著最後一次的表演……

    音樂再次響起!

    ……

    這一生沒能完成的愛

    這一生沒能完成的姻緣

    遠道回來重新見面的那天

    不要放開我

    ……

    高高的繩索上,沿著瞎掉的長生走過的道路,從昏迷中甦醒的孔吉,也走了上去。

    站在這高處,遠方剷除昏君的吶喊遙遙傳來,宮門外清幽的綠地與山巒,在比嘈雜更遙遠的一片靜謐之中劃了出去,野色蒼茫。看著視野中那儼然要連接到虛空的,安謐的原野,面色蒼白,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卻虛弱笑著的孔吉,大聲問長生:「如果下輩子可以選擇,你想做什麼?」

    長生笑著答:「我還想當小丑!」

    「我也是!」淚水更加洶湧地流出來,「如果下輩子可以選擇,我還要當一個小丑……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樸金宇有些不適應地揉了揉眼睛,他好像看到宮門被衝破,看到王與張綠水端坐在高台之上,看到長生與孔吉飛躍而起。

    眼睛很不舒服,鏡片又模糊了,他想要摘下再擦一擦,就在他低下頭的一瞬間,陡然定格的畫面,消弭的音樂聲後,隱隱約約的哭泣傳了過來!

    抬起頭環顧四周,遠處近處的黑暗裡,是一雙雙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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