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光了……
這樣的概念在腦海裡形成，女孩心亂如麻，下意識就哭了出來。
羞怯、難堪……種種窘迫的感覺侵襲而來，一向樂觀的思緒，像是轟然坍塌了，想著他剛剛那副錯愕、震驚的樣子，想著他移開視線，乾咳著說「你們繼續」的尷尬表情，允兒抽抽搭搭地穿好褲子，抱膝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
他一定認為她是個壞女孩了！
「嗚嗚……」
少女的哭聲在耳邊縈繞著，泰妍這時實際上也是心如鹿撞，在胸腔裡砰砰亂跳。剛剛的情景委實太丟臉了，允兒脫掉了褲子，她正準備繼續檢查，然後他突然闖了進來。
想必他什麼都看見了。
最*最羞恥的部位被一個男生看見，那到底是種什麼感覺，泰妍不知道，那樣的事情對一個少女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沒有體會，她也想不清楚。
不過她倒是知道，安俊赫似乎誤會了什麼，想起他離開時那句「你們繼續」，泰妍就覺得臉蛋發燒，又有些奇怪。
繼續？繼續什麼？
只是現在不是多考慮這些的時候。
「嗚嗚……姐姐，怎麼辦？」
邊流著眼淚，邊默默穿好褲子的允兒，蜷縮著抱膝蹲在地板上，哭得稀里嘩啦，眼瞼下那對往常可愛的撒嬌肉早就紅腫了，淚水在巴掌大的小臉上沖刷出兩條濕潤的痕跡，襯著朦朧望來的眼眸，楚楚可憐。
泰妍便再也顧不得羞澀和胡思亂想，慌忙安慰她。
「姐姐，oppa……oppa他……」
「姐姐知道，姐姐知道。」把允兒抱在懷裡，一邊撫著她的長髮，泰妍一邊埋怨著：「oppa真是，進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敲門打個招呼。聽他剛剛的話，明明知道你在這裡的。」
在她想來，被看光那裡的允兒，現在一定很痛苦，雖然這樣埋怨安俊赫有無理取鬧之嫌，不過為了安慰允兒，暫時顧不了那麼多了。
然而話剛落音，她就聽到允兒抽抽搭搭地說：「不……不是啦……姐姐。oppa會不會……會不會瞧不起我？」
「呃……」泰妍愕然。
「他……他看到我那個樣子了……一定會認為我是個壞女孩……嗚——」
「……呃，不會的，不會的……」一臉哭笑不得的泰妍，只好繼續勸解，但她委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況且自身也陷入那種尷尬之中，一時間便有些手忙腳亂，除了這樣單調地說「不會的」，便再也沒有別的詞了。
如此哭泣許久，大約十多分鐘後。趴在泰妍肩窩還抽噎的允兒，抬起頭。彤紅的眼睛看著她，癟著嘴巴，吸了吸鼻子：「姐姐，oppa真的不會瞧不起我嗎？」
「嗯嗯，真的！」
泰妍連連點頭，她很熟悉安俊赫的性格，知道像這樣尷尬的事。他多半會裝作自己忘掉了，避免大家以後相處起來彆扭。
但少女顯然沒有考慮到，之前安俊赫進來時。她和允兒那種姿勢給人多麼邪惡的聯想。在此時的她看來，或許她們在他辦公室看那些壞壞的片子，做了一點點關於探險的事情，有所理虧，但不論怎麼算，被看光身體的允兒才是損失最大的，想來安俊赫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說出口。
這自然是一種善意的欺騙，但允兒卻當真鬆了口氣的樣子，想起剛剛她沒在意自己被看光身體，反而第一時間擔心安俊赫會不會瞧不起她，泰妍忽然有了些猜測。
「嗯……允兒……」
「嗯？」還帶著鼻音的女孩哼哼一聲。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泰妍咬青了下唇，眼眸閃爍過一絲複雜：「你……喜歡oppa嗎？」
「啊？」
似乎沒想到她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允兒呆了呆，猛地推開抱著她肩膀的泰妍，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瞧來，艱難地嚥了口口水：「姐姐……姐姐幹嘛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啊？」
呵，一試就試出來了。
習慣胡思亂想的性格，使她善於觀察許多細節，看到允兒在她的問題下這麼大反應，某種想法便隱隱有些確定了。
悄悄苦笑著，不知道為什麼，心下有些莫名的悵然，表面上泰妍卻故作灑脫的嘿嘿一笑：「要是喜歡oppa的話，一會兒出去，你就賴著他以身相許好了！」
允兒傻傻地愣了愣：「為什麼？」
「小笨蛋！」湊到她耳邊，泰妍小聲取笑道：「oppa都看到你那裡了，當然要讓他負責啊！」
「呀！」
女孩登時漲紅了臉，起身把泰妍撲倒，羞惱地呵著她的癢：「姐姐討厭，還提這個……我讓你說，我讓你說！」
「噗哈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我錯了，不要撓了……啊……不要啦！我怕癢啊……」
「不！誰讓姐姐取笑我。對了，你檢查過我了，我還沒檢查你呢！趕快脫衣服，我要檢查！」
「呀，你個色女，不要扒我褲子……」
「霍霍霍霍霍霍！」
「啊……救命啊，林允兒發瘋啦——」
「叫吧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會救你的，哇哈哈哈哈！」
兩個少女扭打成一團，雖然比允兒大一歲，體型上也稍有優勢，但泰妍顯然不是有著「大力」外號的允兒的對手，沒幾下便被女孩鎮壓住，嘿嘿哈哈奸笑著要脫她衣服，她自然掙扎反抗，一時間滿室春色，笑聲仿若銀鈴。
之前的羞怯、悵惘等等情緒，彷彿都被歡樂的氣氛衝散，但只有她們各自才清楚，當掙扎玩鬧的間隙，偶爾瞟到那扇緊閉的門扉時，她們會同樣下意識地停頓一下，區別只是心情不同。
允兒心臟會撲撲地亂跳著，而泰妍，卻是眸子裡充塞滿滿的迷茫。
……
……
砰！
門在身後關上，清冷的走廊燈光幽幽，下方樓層一些還沒有回家的練習生的吵鬧，在狹窄的樓道形成回音，飄忽而空蕩地傳遞過來，除了他的辦公室，四樓基本沒什麼人了，因此顯得格外安靜。
在那安靜中，回頭看了眼身後，安俊赫抓抓頭髮，苦笑。
突然發現的事實真相，讓他幾如在夢中，此前從沒有過類似的考慮，甚至連概念都不存在。雖然在那些他認識的女孩當中，允兒和泰妍的關係是最好的，經常膩在一起，但在他原本的看法中，兩人友情的進展多半還是因為他的關係，自然不可能多想。
到底是什麼時候，她們居然……走到那樣一條路上去的呢？
同性戀……蕾絲邊……百合……
默默站在走廊中，安俊赫的心情非常複雜。
站在旁觀的角度，關於同性戀的問題，他可以很理智的看待，因為他認為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個負責包括自由的選擇權，以及選擇後將要承擔的後果。
價值觀的取捨、感情的取捨、性取向的取捨，這些都在選擇權囊括的範圍之內，在他人看來，或許同性戀違反了道德準則和普世觀念，是一種畸形產物，可他覺得，沒誰有立場去干涉別人的選擇。
但是，當這種事情落到他身邊，他方才發現，原來自己對這種東西終究是有著偏見的，沒辦法真正理智的去看待問題，至少發覺允兒和泰妍有那種可能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憂愁。
「唉……」
歎息著，安俊赫背著手，焦躁地在門前來回踱步。
這時，樓梯口那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轉頭望去，正見到一張有點胖胖的臉蛋，從拐角牆壁那裡露出半個，向這邊偷偷摸摸張望，眼見他瞧來，臉蛋的主人低呼一聲，縮頭就想逃跑。
安俊赫皺皺眉，叫道：「stephanie！」
那邊，沒有第一時間跑掉的女孩，不敢再逃了，畏畏縮縮地走進走廊，也不敢靠近，只遠遠站著。
自從前段時間，親眼看到安俊赫用教鞭把一個室長抽得遍體鱗傷，最後甚至教鞭都抽斷了，stephanie對他就有了點隱隱的畏懼，否則之前在樓下，也不會見到他就嚇得逃跑。
「前輩……您好……」
女孩結結巴巴地想這邊鞠躬，那副膽怯又好奇的樣子，讓安俊赫一陣頭疼。
想起之前在樓下時，女孩行蹤的鬼祟，他不確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那種事情……絕對不能傳播出去……
張張嘴巴，他正要開口說話，身邊緊閉的門扉後，忽然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鬧。
「……我讓你說，我讓你說……」
「……你個色女，不要脫我褲子……」
「……叫破喉嚨也沒人會救你的……」
「……」
鬱悶地低下頭，安俊赫一手捏著額角，眼見那邊stephanie嘴巴越張越大，小臉也陡然紅潤起來的驚詫模樣，覺得腦仁都在疼，想死的心都有了。
裡面的動靜越來越大，安俊赫只好敲了敲門，乾咳一聲，提醒兩個女孩兒收斂點兒。
待辦公室重新恢復寂靜，他方才快步走到stephanie身前，一把按住因為他突然接近，想要後退的少女的肩膀，盯住她懵懂、慌亂的月亮眼，聲音低沉地警告道：「今天的事，不准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