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安智秀!
允兒可以一眼就分辨出安家兄妹相貌上的不同點,她們當然也可以,彼此之間見面的機會太多,太熟悉,當那台上的身影剛出現的剎那,她們就認了出來,驚訝、詫異,隨之而來的是慌張。
三人面面相覷,那邊彈奏起了《一分一秒》的前奏,台下的人們歡呼、哼唱,一片熱烈,而在這個角落,氣氛卻有些凝滯。
「上面的那是……智秀姐姐?」似乎還不敢相信的小賢,遲疑地問著泰妍和秀妍。
「嗯……」
「可,可是說話的聲音是oppa的啊……」
「那是宣傳cd錄下的問候語。」鄭秀妍皺眉說道,旋即咬了咬牙,「現在放的這首歌也是!」
泰妍眼眸也慌亂地眨動著,「現在該怎麼辦?」
發現台上坐著的人是智秀的剎那,泰妍第一時間便想到,允兒這次要惹**煩了。那個丫頭小瞧了粉絲們對偶像的熟悉程度,這時燈光昏暗,加上初見面,大多數人的情緒都比較激動,暫時沒精力去注意一些疑點,但若停留的時間長一點,終究會有人看出不對,首先播放的cd音源就是個大問題——酒店的音響設備根本無法令現場live達到錄音室的渲染級別,只要那些人稍微冷靜下來,立刻就能聽出台上的「安俊赫」在假唱,隨後只要稍稍疑惑他幹嘛出席party都假唱,再仔細觀察一下,這個西洋鏡很容易便戳穿掉。
「這只膽大包天的小鱷魚……」
只是想像一下被戳穿後引發的後果,泰妍就是一陣頭皮發麻。
鄭秀妍顯然也在考慮著同樣的事情,對於泰妍的詢問,她唯一能做出的反應,便是面色蒼白的不發一言。還能怎麼辦?人在台上都已經開唱了,現在根本沒辦法停止、挽回,除了祈禱那些粉絲發現不了,哪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現場並不只她們三個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正發愁著,之前跑到人群裡湊熱鬧的秀英、侑莉,樂呵呵地跑回來,剛見面就問:「允兒和oppa玩什麼花樣呢?上台之前還搞神秘,都沒跟我們打聲招呼!對了對了,你們有沒覺得今天的俊赫oppa有點怪怪的?好像變了個人……」
話還沒完,就被擔心其他人聽到的泰妍一把捂了回去。
「唔……幹嘛啦!」莫名其妙地掙脫開的秀英,疑惑只持續了一會兒,待瞧清楚三人不太好看的表情,陡然明白了什麼,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
「……不要告訴我……那不是俊赫oppa……」
小賢發愁地苦著臉,代兩個姐姐回答她:「那是智秀姐姐!」
「…………」
……
……
掌聲,歡呼,激動的人群,一張張興奮的臉龐,他們在台下衝擊著,四周是燈沒有亮起的黑暗。
初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害怕自然是有的,今天的出場,本就是趕鴨子上架的戰戰兢兢,很後悔一時聽了允兒的蠱惑,如果那些人衝上來,發現她是假的,一定會氣憤得撕了她吧!
腦補著一些卡通化的血腥畫面,心臟砰砰亂跳,有些恐懼,又有些刺激。
那是久違了的做壞事的感覺,彷彿小時候有一次忍不住嘴讒,從媽媽口袋裡偷了1000韓元買五顏六色的糖豆,卻緊張到連找零都忘記了。也彷彿初中時第一次接到男生的情書,學校的女洗手間裡,捧著那封折了紅色心結的信封,忐忑不安的不敢打開,只是傻傻妄想著裡面是否如電視裡演的那樣甜言蜜語到肉麻,猜測著遞來情書的到底會是誰,擔心看過它會不會就是早戀了?然後某刻外面有人敲了一下隔間的門,她就嚇得把它扔進了抽水馬桶……
喧囂的聲浪中,記憶一點點的從腦海裡浮現,從眼前劃過,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允兒。那樣刺激的事情,已經遠離她身邊太久了,一年前那輛疾馳而來的商務車,將她徹底撞出過去的世界,留下的是記憶區間,劇痛衝擊而來時,抹不掉的黑色與沉重。
曾經以為她以後的命運就是這樣了,偏激地,憤懣地活著,看著別的女孩子可以走,可以奔跑,可以跳躍,而她卻只能坐在輪椅上被嫉妒啃噬心靈,以後的人生再也不會有色彩塗抹上去,於是心湖也成一潭死水。
卻從未發現,其實色彩早就悄悄進駐了她心田。
仔細回想,大抵是那次在醫院,沉浸在最灰暗的情緒當中的她,煩躁的打翻了湯匙,看著哥哥被湯水潑到臉上燙得皺起眉頭,卻不管不顧只著急她有沒傷到,巨大的愧疚,在她自我封閉的世界撕開了一條縫隙。
時間過去,縫隙越來越大,看著他接手她的夢想,看著他即使再累,回家後也會蹲在她床邊和她說著話兒,看著他帶來許多女生陪她玩避免她孤單。
光明就這樣一絲一絲,微小卻堅定的從縫隙灌注進來,此時回首,原來陰霾早就一點點的驅散了,不然她不會像今天這樣,明明清楚胡鬧的後果有多嚴重,卻還是懵懵懂懂的來了。
因為她重新活躍起來的心,不再甘於寂寞。
喧鬧還在持續,下面那些人揮舞手臂,叫著他的名字,一聲聲飽含了激情的「安俊赫」三個字,不斷衝擊著耳膜,灌進腦海,又衝擊著心臟,讓它瘋狂跳動,耳朵嗡嗡亂響。
不知何時,她的手指自動照著「劇本」彈奏起了《一分一秒》的旋律,但她卻感覺不到,大量血液被心臟擠壓著衝上頭頂,視野朦朧,恍惚間整個舞台似乎都在拉升、擴展,那聲聲入耳的歡呼與應和旋律的哼唱,彷彿也注入回音,一聲大過一聲的在舞台四方咆哮。
原來,他平時站在這裡,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恐懼悄然褪去,台下的粉絲們看到,舞台上那個「安俊赫」笑容越加明朗了,於是他們給出更熱烈的歡呼予以響應,一時間甚至蓋過音箱的音量。
以前只考慮到他的累和辛苦,如今在這台上,卻又多了一些別樣的情緒。
那種情緒叫驕傲!
假扮他又怎麼了?他們歡呼的是她哥哥的名字,歡呼的是她哥哥為她打拼的,她曾經以為早就扔掉的夢想。
原來夢想並沒有死掉,只是相比起他在她心中而言,變得不那麼重要了,為了不讓他痛苦和疲憊,她下意識掐斷了那些念頭,就像他可以為了她,毅然選擇踏足完全陌生的行業。
而現在她發現,夢想與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並不衝突,甚至有著相互促進的作用,比如,她現在冒充他,體會他帶來的成功的甘甜,比如,未來的某個時間,她和他一起站在台上!
誰說世界上只有一對卡朋特?
手指按下琴鍵的力道,隨心境變化而逐漸厚重、恢弘,樂曲的原味早就改變了,更趨近於搖滾,但這時沒有人計較那麼多,他們和她一樣,沉浸在某種激動的心緒之中,肆意揮霍著自己的體力,用尖叫來渲染那種酣暢淋漓,攀登高峰。
……
事情變得越來越無法收拾,看著台上不知為什麼,漸漸開始放縱,甚至時而會跟著cd音源一起演唱,將她完全不同於安俊赫的聲線暴露在音箱中的安智秀,泰妍、秀妍她們憂心忡忡。
現在人們都在歡呼,跟著一起唱,一起尖叫,音箱裡細微的差別他們還發現不了,但她們注意到,那邊排在人群末尾的一些不是安俊赫粉絲的人,已經面露疑惑了,之所以暫時還沒有質疑,大概以為那是躲在舞檯燈光外的允兒唱的罷!
幾人在這邊著急的出著主意,想著有沒有什麼辦法中止即將被拆穿的悲劇,秀英提議侑莉脫掉外套,穿著小可愛跳上舞台來一段sex舞蹈,保證那些性奮的男生,憤怒的女生,再也顧不得什麼安俊赫,然後就可以趁機溜掉。
這個提議的結局,自然是羞惱的侑莉奪下小賢翻了半天都沒吃的雞腿,揮舞著去追殺秀英。
「呀!我這是稱讚你性感啊,牙套妹你不識好人心啊你!」
「……不要攔著我!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任由那邊兩個人再次掐起來,小賢也一如既往的過去拉架,秀妍和泰妍考慮了一會兒,倒是提了一個可行性頗高的提議。
「看到牆壁和天花板上的消防噴頭沒有?我們找個打火機,燒它一下,把消防系統啟動,滿地下室都在灑水,不信他們不跑!」
對於秀妍能想出這種點子,泰妍很是佩服,居然懂得利用這種高科技的東西。
面對她崇拜的眼神,秀妍沒好意思告訴她,你如果經常看好萊塢大片,你也會懂這些了。
隨後泰妍便準備去櫃檯那邊找打火機,然而在出了地下俱樂部的大廳,剛拐入通往地上的甬道,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站在那裡的身影讓她頓了頓,旋即不敢相信地輕叫:「oppa?」
幽幽光暈之中,從大廳那邊傳來的音樂與歡叫震耳欲聾,安俊赫站在這裡,通過拐角狹窄的視角,看著那邊氣氛熱烈的舞台。
他不知來多久了,泰妍以為會在他臉上看到無奈或者惱怒,然而在她叫出「oppa」之前,她分明看到,他目光迷離地,笑的很開心。
那是從未見過的如釋重負!(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