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go.of.me!i.didn『t.do.anything……let.me.go!」
被拖進來的時候,女孩還尖叫著掙扎,沒被抓住的左手一邊攥緊用力捶打前方那個半禿的中年男人,纖細嬌小的身體一邊也用力下蹲,企圖抗拒對方的拉扯,可她終究年小力弱,絕望地被拖進了這間她眼中某個爛人的「淫.窟」。
然後,她看到了安俊赫,還有……權寶根。
女孩眼睛頓時瞪大了,一臉的不可思議,霎時間連掙扎都忘記了,被中年男人拖了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感覺到女孩望來的視線,還有那副震驚的儼然見到鬼的表情,權寶根莫名其妙地摸摸臉,隨後有點鬱悶——他一向認為自己長的雖說不上帥,倒也還入得眼,難道幾十年來一直是自我感覺良好?
且不多提權寶根心裡剎那浮現的傷感,看到女孩的瞬間,安俊赫也很是驚訝,他當然不會忘記,這個被拖進來的女孩,就是之前樓梯口那裡遇到的,本名叫stephanie,疑似外國人的練習生後輩——當然,聽她剛剛的一串英語尖叫,可以確定是外國人了,從口音分辨,大概是美籍。
眉頭微蹙,安俊赫看向那個中年男人:「這是怎麼回事?」
「呵呵,俊赫xi,是這樣……」聽到安俊赫發問,中年人立刻微微彎下腰,神奇地在那油光珵亮的臉上,體現出「謙卑」、「諂媚」這兩個詞所形容的具體形象,「我來找您的時候,見到這個女孩在您辦公室外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幸虧我當機立斷把她抓住,才沒給您和公司造成損失……啊,您快看看辦公室裡有沒有少什麼東西,您放心,不管少了什麼,我一定幫你追回來……」
中年男人喋喋不休,聽得安俊赫揉著額角,感覺頭有點疼。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就是天上智喜的經紀人,一個基本沒有節操下限的傢伙,他曾經是權寶根的同事,任另一個部門的室長,去年權寶根簽下安俊赫,他沒少在私下冷嘲熱諷,特別是去年12月初,公司全力籌備推出天上智喜組合,讓他擔任經紀人的時候,得意之下,他的態度更是變本加厲。
不過待到安俊赫一劇爆紅,他的立場又轉了一百八十度,全然忘記以前自己惡劣的嘴臉,有機會就腆著臉湊上來。甚至有一次權寶根忍無可忍,故意諷刺他前倨後恭卑鄙無恥,他也面不改色,做茫然無辜狀。
如果不在意他過去的劣跡,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倒也是個人才。
哭笑不得的想著,安俊赫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好了好了,我一直在辦公室,這裡也沒少東西,謝謝洪室長關心……您找我有事?」
「呵呵,沒事,沒什麼事,剛剛stephanie回去跟我說,您明天要帶她和sunday去參加一個商演,我是特地來感謝您的。您說stephanie這孩子也是,一直累您多方幫襯,這多不好意思……」中年男人搓手呵呵諂笑,口中說著「不好意思」,但眼冒精光的樣子,倒巴不得這「不好意思」多說幾次。
「……」安俊赫無言,懶得再搭理他,轉向那個女孩,上下打量幾眼,用英語問道:「你是誰?」這麼問著的時候,不免也有些懷疑,剛剛他明明讓天舞stephanie帶她離開了,她怎麼又跑了過來?難道不是練習生?是混進公司的哪個粉絲?
這時的stephanie,正處於一種極度的窘迫當中。
之前那個也叫stephanie的女生,確實把她帶到樓下了,但講義氣的stephanie,怎麼可能為了一點點困難,就放棄拯救朋友於水火的壯舉?
所以她趁著接待老師還沒趕來的空擋,又悄悄跑了上來。
她要熟悉地形,要偵查敵情,要摸清那個叫安俊赫的爛人在哪間辦公室,如果可能的話,她甚至想過是不是可以用手機錄下對方在辦公室亂搞的證據,徹底讓泰妍認清那個爛人的真面目。
可惜事情的發展太過戲劇性,她剛剛溜上來,對照各個門上的羅馬音標示剛找到貼著「ahn.jun.hyuk」(安俊赫)字樣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被一個禿頭大叔發現了,隨後自然是一出抓小偷的戲碼。
在被拖進辦公室的時候,stephanie很絕望,腦中閃現過爸爸曾經訂閱的種種辦公室題材和密室題材的成·人節目……真是太可怕了!
然後,她看到了權寶根!
「……」
stephanie很震驚……當然不是因為她看過某些更勁爆的節目,而是恍然明白,自己誤會了,又犯了性急的毛病,把什麼事都往最壞的發展方向考慮。
隨之而來的就是窘迫,自己想像了各種場面,在心裡把泰妍男友(自認為)罵得狗血淋頭,結果一切都只是誤會而已,雖然並沒有別人知道,可她還是覺得,如果現在地上有條縫,她一定會鑽進去,永遠不出來。
腦袋裡轉著對自己懊惱的埋怨,精神恍惚,又有點後怕。
無論如何,她冒犯了公司的規定,私自上了四樓,之前還有拯救泰妍的正義感(……)打底,這時唯一的底氣一去,想到自己可能要接受公司懲罰,可能會被解除練習生合約,整個人就忐忑了起來。
她喜歡這裡,做夢都想待在這裡,因為她的boa前輩就是從這個公司走出去的!
如果被辭退了,stephanie覺得,自己一定會後悔死的。
正胡亂想著,突然就聽到一個人詢問:「你是誰?」
女孩下意識答道:「我叫斯蒂芬妮.黃,來自美國……呃……」她愣愣地抬起頭,看向安俊赫。這個她剛剛不知道在心裡罵了多少遍的男人,也正打量著她,目光有些漠然,但瞳孔很黑很深邃,因此淡化了那點冷漠,不至於太過尖銳,讓人承受不了。
「你……會英語?」
安俊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著她的臉,像在回憶什麼,這個發現令stephanie心頭砰砰亂跳,忐忑不安,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片刻後,安俊赫才開口:「你是新來的練習生?」
stephanie連忙點頭:「是,是的……」
「你剛剛在我辦公室外幹什麼?」
「呃……」女孩窘了一下,有心想找個借口敷衍過去,可她向來不善於說謊又沒有急智,於是傻眼了。
……完了……
見到安俊赫沒得到她的回答,收回目光,看向還抓著她的禿頭大叔,說了句什麼,女孩絕望的想。他肯定是讓禿頭大叔把她帶走,然後等待她的,大概就是來自公司的訓斥和打給家裡的一通辭退電話。
她沮喪地垂下頭,身體好像沒有力氣了,自暴自棄地等待著禿頭大叔把她拖走。
但下刻,她卻驚訝的發現,禿頭一直抓著她胳膊的手,居然鬆開了。女孩奇怪地抬起頭,正好看到那個禿頭大叔,一邊鞠躬一邊滿臉堆笑地說著話,興高采烈地走了。
接著,是安俊赫標準的美式英語:「你也下去吧!這次就算了,以後記得,練習生不准上四樓。」
「哦……」stephanie傻傻地答應著,現實與想像的反差,讓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被輕輕放過了,她精神恍惚出了辦公室,還沒離開,聽到裡面安俊赫又說道:「見到別人或者告別離開,要記得鞠躬,這裡不是美國,要遵守禮節懂嗎?別讓人說你沒規矩。」
「哦……」stephanie這會兒很聽話,迷迷糊糊地鞠了一躬,卻因為沒注意,砰的一下撞在門邊,痛得低呼一聲,眼淚都快出來了。
看著女孩眼帶淚花,揉著額頭慌慌張張地跑掉,安俊赫莞爾一笑。
權寶根看了他一眼,隱含告誡地問道:「俊赫啊,你對女練習生有點太好了吧?」像剛剛那個女孩那樣,無視公司規矩的練習生,按照他的想法,是應該直接趕走的。聯繫到安俊赫目前為止,都還和幾個女練習生保持著親密的關係,權寶根不由有點憂鬱。
「呵呵,小孩子而已,要那麼嚴厲幹什麼?」無所謂地擺擺手。
安俊赫當然不會告訴權寶根,他從記憶裡找到了那個女孩的相貌,雖然變化很大,但卻知道了,她以後也會出道。
於微末中相識,這段奇妙的緣分,何必趕盡殺絕?
……
一口氣從樓上跑下來,stephanie喘著粗氣,心臟還在砰砰亂跳,想著自己剛剛真是丟死人了,居然笨到會一頭撞在門上。
「他一定要笑死了……哼!害我撞到頭,我一定會報復的!」
氣呼呼地狠狠搓了幾下額頭,女孩難堪地嘟起嘴。當然,所謂「報復」也只是女孩想想而已,實際上根據來到韓國後,對這個國家有限的瞭解,她知道,安俊赫的提醒是對她好。
從小在美國長大,她實在難以理解這個國家對所謂禮節的偏執,去哪裡,幹什麼都有規矩,真是麻煩死了。
呼——
重重吐口氣,stephanie回頭又看了一眼四樓的樓梯口。
樓梯口沒有燈,全靠拐角一扇觀景窗投射進的天光照明,這時窗外是夕陽正盛的時候罷,天際與延伸到盡頭鱗次櫛比的棟棟房屋,都被一層厚厚的金黃覆蓋著,無窮量的光芒散射,倒映在女孩的眼底。
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女孩細細地哼著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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