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意刻畫了下允兒,希望能寫到一個單純開朗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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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何時開始下的,當天際濛濛的光亮,逐漸在蒼穹擴散開來的時候,它已經在這處世界積累出微薄的厚度,而更多的冰雪也從雲端滑落,紛紛揚揚,毫不停息。它們壓滿了枝頭,蓋嚴了房屋、地面,若飄進小河、池塘裡,隨著微微的漣漪融化,但下一秒,又會更多的撲上來,漸漸水面結起了冰碴,終於有了可供依托之處,積雪便如此慢慢攻陷水面,在水中堆了起來,整個世界,似乎無一不成白色。
早上打開陽台的門,雪花萬朵,銀裝素裹的天地,就這樣直觀的鋪展在眼前。
迎面有寒風捲著細小的雪粒撲在臉上,微微的刺痛中,幾點沁涼透入心中,少女縮了縮肩膀,兩手蜷在一起湊到嘴邊呵了口氣,白色的蒸汽升騰起來,於空中變幻著,隨即被風吹散。
「好冷……」
她有些瑟縮地想著,這樣的天氣,就是要呆在暖暖的被窩裡才幸福嘛!但這樣的念頭旋即在少女心裡消散了,迎著風,稍稍做了幾個熱身運動,便返回屋內,換上厚厚的羽絨服,戴上毛茸茸的連耳帽子,一番穿戴整齊,去到客廳時,早起的媽媽和姐姐正在準備早餐。
「呃……允兒,這麼早?」圍著圍裙,端著一盤煎蛋從廚房出來的姐姐,見到她,有點發愣。
直走到玄關,坐下換鞋的允兒打了個哈欠,點點頭:「是啊!要去公司練習。」說罷,已經換好鞋,打開了門。
姐姐連忙叫道:「吃過飯再走啊!」
「一會兒在外面吃。」
門砰的關上,外面,隱約傳來少女的回答,姐姐怔了一下,隨後搖搖頭,便返回廚房,廚房裡媽媽還在煎蛋,煎鍋滋滋啦啦爆響著,見她進來,媽媽問道:「剛剛好像聽到你跟誰說話?」
「是允兒。」
「這丫頭不是愛睡懶覺的嗎?怎麼今天起這麼早?」
「說是要去公司練習。」
「嚓!」媽媽停下翻動煎蛋的鏟子,轉頭看了一眼窗外飛揚的大雪,隨後疑惑望來:「她有這麼勤快?」
……
「啊——欠!」
剛走出樓道,置身外面茫茫冰雪世界的少女,狠狠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已經開始發紅的小鼻頭,一蹦一跳的在雪中走著,出了小區,站在路邊站牌下等了一會兒,隨後上了前往江·南區的公車。
當然,這路公車不會停在公司附近,她的目的地也不是公司,開玩笑,這樣的天氣,只有變態才會想著去練習。允兒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變態,雖然有時愛摸其他女生的屁股,不過那都是秀英教唆的,從本質上來說,她認為自己依舊純潔得像朵小白花,活潑又可愛,可愛又善良。
善良的就如這樣冷的天,她放棄了溫暖的被窩,準備趕到俊赫哥家去陪智秀。
「以後要多賴他幾年飯,把這份付出補回來才行。」少女以這樣沒有志氣的想法,作為向離自己遠去的懶覺的告別宣言。
從安俊赫向她們拜託幫忙和智秀多相處,到雪花降臨的這天,時間已走過幾個月,雖然相對於正常的女生,安智秀有著各種各樣的毛病,孤僻、乖戾、自閉,對外界一切都抱著警惕的態度,據說還曾經把保姆趕走過,無疑是個很不好相處的人。
不過,實際上對待她們,安智秀並沒有表現什麼反感的情緒,再加之有小賢作為緩衝,這樣幾個月下來,彼此努力了一下,秀英她們怎麼樣姑且不提。從允兒這方面來看,她和智秀雖然相差了4歲,雙方對一些事物的看法上有些代溝,偶爾也會為此而吵鬧起來,但或許就是那樣據理力爭,不帶偏頗、不帶憐憫和退讓的態度,反而讓她成為幾個女孩中,除小賢之外,最先走入智秀心裡的人。
當然,允兒是不會有這樣客觀的看法的,她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似乎和智秀已經成為朋友了,比其他人都早,然後有些得意和暗喜。
因為在實際的生活中,她、秀英、小賢、侑莉、秀妍之間,只有她除了她們之外,基本再沒什麼交好的密友,即便總愛放空的秀妍,也有不少女生願意結交,而她……卻被大部分人排斥著。
允兒曾經很困惑地想過這個問題,可糾結許久都沒有找到答案,雖然天性樂觀,很快就把這個問題忘到腦後,但其實還是在意的。所以也格外珍惜友情,就像秀英,總愛捉弄她,唆使她去摸別的女生的屁股,或者裝色狼嚇她們,她果真就去做了,被人在背地裡叫變態,有時上廁所,躲在隔間也能聽到一些練習生用或嫌惡或好笑的語氣,談論著她是不是同性戀的話題。
但那又怎麼樣呢?
允兒總是很樂觀的,這樣滿不在乎的想,反正她們不接納她,隨便怎麼說啦!
一些外人看來,或許可以把這理解為一個被孤立女生的自暴自棄,但在允兒簡單的世界裡,人際關係就是如此的兩極分化——對朋友要好好維護,對不是朋友的,那麼怎樣得罪都沒關係。
公車在雪中緩慢行駛,大雪逐漸堆積起來的道路上,隨處可見清掃的環衛工人和義工,但只靠人力,顯然無法解決雪被車輛壓實,路面打滑的問題,於是偶爾便也能看到笨重的掃雪車,呼嚕呼嚕地從窗邊超過,在銀白的世界中鏟出一抹顯眼的黑色條紋。
在這樣走走停停,緩慢的速度中,磨蹭了近一個小時,允兒才到達目的地。
剛下車,就見遠處一個小區門口,坐在輪椅上的智秀,於風雪下揚起美麗而精緻的臉龐,怔怔望著陰雲密佈的天空,身邊雪花飄舞,人們行色匆匆,宛然整片天地都在運動,只有她亙古不變,彷彿隔離出了這個世界。
女孩收起心裡一瞬間被引動的淡淡傷感,活潑輕盈地跑過去,老遠就嘻嘻笑著:「姐姐等多久了?」
「不知道……」回過神的智秀,偏了偏腦袋,反應有點呆,也有些冷漠。允兒並不介意,幾個月下來,早就習慣了,知道她只是不太會表達一些情緒了,也沒想過她會回答,問過後,便兀自推上輪椅,一邊往前走著,一邊開始抱怨起天氣:「……那個小公園是前天才發現的,環境很漂亮哦,有一座湖,還有湖心亭,湖邊也開了一條小河道貫穿過公園,兩邊都是由橋連接起來的,每天很多人都去那裡,散步啊,唱歌跳舞啊,還有小吃攤。就離這裡不遠,本來想以後帶姐姐多去轉轉,散散心,誰知道第一天就趕上下雪了,真是……」
她小嘴巴一刻不停的說,智秀也姑且聽著,只偶爾會略帶點不耐煩的說:「要散心,我在樓下花園就可以了。」
允兒便嘻嘻笑道:「那裡太小了啊!」隨後不再理會她的彆扭。
兩人之間的互動,很多時候更像是把年齡顛倒了過來,智秀是任性的妹妹,而往常一貫扮演著妹妹角色的允兒,則成了包容她一切的姐姐。
距離果然不遠,允兒推著智秀,順著人行道走了沒多會兒,在一個路口拐入一條小岔路,穿過兩旁一排高樓大廈,便見到那處她所說的環境很漂亮,如今已被雪滿滿覆蓋的公園。
雖然天氣很冷,但公園這時反而熱鬧了些,外圍的那一片如同小廣場般的空地上,許多人正在打著雪仗,或堆著雪人,歡聲笑語的跑動間,粒粒揚起的雪花被風捲動著浮上半空,飄飄蕩蕩,仿若升騰而起的迷濛水霧。
「要不要打雪仗?」
來到空地邊緣,允兒看著裡面雪球飛竄,追逐嬉鬧的男男女女,有點躍躍欲試地咂咂嘴問道。
智秀抬頭看她一眼,又垂首看看自己的輪椅,然後又抬頭,眼神裡有點鄙視。
「大不了我也站著不動啊,離遠一點,看誰力氣大,誰能砸的准。」允兒貌似公平地提議道。
「無聊!」
「來嘛來嘛!」
軟磨硬泡了一會兒,其實心裡也同樣有著意動的智秀,終究還是答應了,分立兩端的兩個女孩,中間隔了近十米,開始了在別人看來委實很古怪的雪球大戰。
說起來不到十米的距離並不遠,但考慮到兩個女生,能將雪球扔出這麼遠,一般也是極限了,但總有個別意外,比如允兒——她有個外號叫大力。
「哈哈哈哈,安智秀,你死定啦!」
團好一個雪球,囂張大笑的女孩用力把它扔了出去,雪球極快地劃過半空,呼嘯飛向智秀,眉毛漸漸揚起的允兒,已經能預見到下一刻她滿身雪花的狼狽樣子。
然而就像上面說的,總有個別意外。
一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胖子,不知何時慢跑著穿插進了少女們之間的空隙,他有些奇怪地望了望輪椅上還舉著一個雪球的智秀,又望了望那邊喜悅剛浮上臉蛋,就轉為驚恐的允兒,還在納悶著,下一刻,眼前一黑,啪的一聲,肥胖的圓腦袋陡然揚起,一捧雪花在額頭炸開,隨後他踉蹌著,像喝醉酒般一屁股栽進雪窩裡……
早上趕回家,想給智秀一個驚喜,卻從保姆那裡得知智秀和允兒約好逛公園的安俊赫,一路尋到這處公園,看到的便是這樣奇怪的一幕——允兒神色倉皇的繞著空地跑,後面一個氣急敗壞滿臉雪白的胖子在追,場邊很久沒有露出過笑臉的智秀,在開心地拍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