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感冒過後,鼻炎就會困擾我很長一段時間……今天又醒的早……無聊之下碼出一章,留不住存稿,也提前發了罷……
================
小巷陰暗而髒亂,這裡是外面各家商店的後門所在,每日產生的垃圾,就堆積在這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兩邊高聳的建築將巷子上空遮擋的只有一線,日常曬不到太陽,整個巷子兩邊的牆壁,都被平時潮濕、骯髒的環境侵蝕出一片片噁心的黑色瘢痕,若像這樣的雨天,密集的雨水也從那一線天空降落,拍在地上,早已堵住的水道,無法排泄它們,路面漸漸被積水淹沒,各種垃圾泡在水中,散發著無法形容的**味道。
但此時的安俊赫,蹚著被骯髒的灰黑色積水淹沒的腳步,穿梭在這小巷中,卻沒心思注意那許多了,他奔跑著,耳邊只有雨聲,與自己腳下踩踏出水花的嘩啦聲響。
沒過腳踝的水流,四處堆積的垃圾,讓他奔跑的身影有些踉蹌,某一刻,忽然就摔倒在地,腥臭的水花劈頭蓋臉地將他澆個通透,也同時帶去了冰涼的冷意。那冷意如同毒蛇一般,從皮膚慢慢鑽進骨髓,刺激著不斷狂跳的心臟,還有彷彿快要麻木的神經。
從積水中緩緩撐起身體,他狼狽的身影,艱難地走出幾步,隨後重重靠在一處拐角的牆壁上,呼吸粗重,耳朵嗡嗡亂響,那是心臟劇烈跳動帶來的胸腔的共鳴。
然後,他忽然露出笑容,被泥水糊滿,不見往日精緻俊朗的臉龐揚起,直對上方天空,笑容越來越大,最終擴散為無聲的狂笑。
這突如其來的笑意如此濃烈,以至於他整個身體都在聳動,氣息紊亂。
……真是一群……可笑的傢伙!
自從有那個夢境,過了多久了?
也許幾個月吧,但感覺就像已經過了一輩子一樣,除了偶爾努力回想之外,那份屬於夢境的記憶,在平時疏離而模糊,因為其中有太多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了,但即便如此,有一件事他也清晰的知道——記憶中那個安俊赫,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一個白手起家的人,該怎麼在短短十數年時間內,將事業發展成行內的巨頭之一呢?機遇也許是關鍵性因素,但若沒有足夠狠辣的手腕,殘酷的商場是完全生存不下去的——同行惡性的競爭,資本家覬覦的目光,屬下爭權奪利的勾心鬥角,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有堅強與狠毒的心性。
面對惡性競爭的對手,要忍下憐憫,將他們趕盡殺絕;面對資本家的窺視,要有同歸於盡的決絕,先自傷八百砍掉他們的爪子;面對敢於爭權的屬下,也要忘記一起走過艱難的情誼,將給予他們的一切剝奪回來,讓他們家道破落一文不值,以做震懾。
這些種種,稍有軟弱,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以夢境中那個安俊赫,在經歷過最初的磨難後,迅速蛻變,變得無情而冷漠,為達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記憶深處,那一副副畫面中,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家庭因他而破碎,有多少人,被他逼得只能從高樓跳下,了此殘生。
這個「安俊赫」,無疑是堅韌而強大的,他幾乎沒有弱點,沒有誰能打敗他,但……他只屬於夢境!
無情和冷漠造就了他的強大,同樣也讓他在最輝煌的時刻隕落。
腦海中又回憶起,夢境的最後一個畫面,那是一間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前,向他歡呼的人群,身周飄揚的綵帶,璀璨的禮花,還有牽著自己手的智秀,明媚臉上勾起的一抹燦爛笑容。
人生之得意於那刻體現的淋漓盡致,但那一切,都在兩聲槍響過後,成了黑白的定格。
攔在他身前的智秀,胸膛綻放出血花,稍遠處,一個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在人群中舉起槍對準他,火藥的裊裊煙氣,還在槍口殘留。
記憶沒有疼痛,只有逐漸黑暗縮小的視野,可笑的是,在失去意識之前,他也只感覺那面孔熟悉而已,也許是曾經打敗的某個對手?或者是哪個被他奪去一切的下屬?
太多了,誰知道呢?
那樣戛然而止的人生,實在太失敗了,更何況還連累到智秀——這個他在世上,僅有的血親。
所以那個強大的「安俊赫」,只適合生存在夢境裡,當夢醒來後,活在現在的安俊赫,只是一個愛護著妹妹的哥哥而已,除了復仇這個不變的目標之外,他竭力將因那個「安俊赫」而根植於內心的無情壓到深處,讓自己表現的謙和,不違反規則,步步按照已有的規矩去走,即使稍有逾越也不觸碰別人的底線,更不再展示任何激烈極端的手腕。
但是啊……他想收起爪牙,卻偏有不自量力的東西前來撩撥!
那些人,他不知道他們襲擊他的目的是什麼,目前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明白一件事——
「『他』要出來透口氣了,你們……真是該死啊!」
耳中聽著身後快速靠近的呼喝聲,他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裡面再沒有往日的溫潤、謙和,只有彷彿堅冰一般的寒冷與酷烈!
也於此刻,一個身影終於在這拐角處出現了,在那人半個身子踏進他視野的剎那,手中傘面緊緊纏住的雨傘猛烈揮去,若有人將這瞬間拍下,以慢鏡頭回放,必然會清晰地看到,空中點點雨滴在這快速強力的一揮下紛紛破裂,空氣蕩漾出了波紋,跟隨傘的前進劃出一閃即逝的截面,隨後重重抽在那人咽喉部位。
「卡!」
輕微的軟骨碎裂聲,那人當即捂著喉嚨跪倒,砍刀噹啷一聲落地,下一刻又被他俯身拾起,鋒利而耀眼的刀花,在靈活彈動的手指間綻放,眼前,更多的人過來了,他舔了舔嘴唇,一股淡淡的腥甜味道流入口腔,彷彿血液。
隨後,在剛出現的幾人驚怒的呼喝中,他邁步而上,刀刃反射了天光,於空中拉出一剎那的銀線,真實的鮮血,下一刻如春來的花朵般紛紛盛開……
……
越野車還停在巷口,雨簾掩蓋了剛才那幕追逃的場景,因此現在它放心地停在原地,等待著追出去的人完成任務返回,然後大家回去拿到報酬,分錢瀟灑玩樂。
不過對身為司機,也是這個黑色小團體首領的林正元來說,他更願意把獲得的報酬攢起來,待以後用到正處——當然,他所認為的正處,自然是他現在正經營的黑社會事業。
林正元一點不為自己的職業而自卑,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對,這年頭做哪行都不容易,黑社會就容易了嗎?也是刀口舔血的行當呢,說不定哪一天眼一閉,就再也見不到次日的太陽了,所以他對服務的僱主是好是壞從不關心,對自己要對付的目標也從不同情,做事做的問心無愧,自然拿錢時也從不手軟。
坐在駕駛位上,無聊地等待了一會兒,林正元有點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輕聲咒罵一句:「這群混小子,怎麼還不回來?」
只有一個人而已,按照他們以前的效率,這時應該已經抓到了才對。
想著,他撥出其中一人的手機號碼,然後,一段熟悉的音樂聲,就在窗外響了起來。
「……為了我強忍淚水的那段日子,你該有多累呢,即使過了千年,我也不會忘記你……」
音樂聲嘶力竭地吟唱著,歌詞纏綿繾綣,但林正元的心,卻在這刻陡然「咯登」一下,一股徹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他脖頸僵硬地轉動腦袋,看向另一邊的車窗外。
外面雨還在下,從車頂流下的雨水將玻璃籠罩得模糊,在那扭曲變幻的一抹透明之後,一個人影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手裡舉著一部手機,手機屏幕有光芒隨著音樂持續的奏響,一閃,一閃……
濃郁的恐懼霎時間爬上心頭,林正元猛然發動汽車,正要踩下油門,那扇玻璃轟然破碎了,一道寒光電射而來,他扶著方向盤的左手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揮起,貼在身側車窗上,下一刻,寒光嗡嗡顫抖著顯出它的真面目——那是一把砍刀,此時已穿透他的手掌,與玻璃牢牢的釘在一起。
然後,劇烈的疼痛才襲來。
「啊——!」
林正元慘叫著,卻不敢移動半分,右側的門打開了,窗外那個身影從容坐上來,濃烈的血腥味隨著他的動作,頓時在車廂中瀰漫開來。
那人林正元認識,不久前才看過他的照片,就是他們今天的目標,名叫安俊赫的傢伙。
坐上副駕駛位的安俊赫,並不急著有所動作,只是饒有興味地望著林正元,那眸中戲謔的,卻又如同冰雪一樣沒有半點感情的目光,讓林正元額頭冷汗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許久後,他才終於開口:「林秀晶在哪兒?」
「後備箱。」林正元喉頭滾動著,強忍疼痛,很配合地回答道:「被乙醚迷暈了,還要幾個小時才能醒。」
安俊赫眼睛瞇了起來,「你很聰明……」正說著,又有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話,他頓了頓,從衣服內袋拿出手機,按下擴音鍵,權寶根急促的話語在接通的瞬間立刻傳來:
「俊赫啊,你跑哪去了?出事了,蘇志燮在電視台門口,被anti打傷,現在已經送去醫院,電視台讓你們都趕緊回劇組,不要再呆在外面。」
這個消息,讓安俊赫有些怔愣,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某種恍然。
「我和秀晶姐還有事,你跟導演說一下吧,等辦完事我們自然會回去。」
說罷,不待權寶根回應,便掛斷電話。
接著,他看向林正元,嘴角勾起輕輕的笑意:「蘇志燮、我、林秀晶……原來是這樣,呵呵,看來我們要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