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二十分鐘前。
愛瑪從未想過,自己的首領,地獄火俱樂部的黑王,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強者,居然會像現在這樣不堪。
不知他在罌粟花海的幻象中看到了什麼,再也沒有了平日裡的梟雄氣質,活像一條喪家犬。葉秋每向他走近一步,他就顫抖著往後蜷縮一步,這幅狼狽的模樣令愛瑪一陣心痛。
她最愛的男人,最崇拜的強者,怎麼可以是這副模樣?
終於,就在愛瑪轉過頭去不忍去看塞巴斯蒂安此時的慘狀時,葉秋已經來到了塞巴斯蒂安身邊。
舉起長刀,居高臨下的看著塞巴斯蒂安,葉秋平靜道:「**強大的代價便是精神層面的瘠弱,看來你也就這種程度,就讓我送你上路好了。「
他忽然輕笑道:「忘了說,被【罪】殺死的人,靈魂會被它所吸收,死後無法步入天堂或是地獄。不過我想對你來說,那反而是最好的結局吧。「
說著這話,葉秋執刀的右手向下一刺,便要將長刀刺入塞巴斯蒂安心口。
當長刀即將刺進塞巴斯蒂安心口的一霎那,葉秋心裡掠過一絲疑雲。按理說,就算塞巴斯蒂安不是一個精神系能力者,但他身為地獄火俱樂部的黑王,暗中吸納了不知多少不同國家領導人,梟雄一般的人物,再怎麼也不至於在中了幻象後露出如此不堪的神情來。
有詐?
但他的長刀卻毫無阻礙的刺進了塞巴斯蒂安胸口,並在接觸到塞巴斯蒂安皮膚的一瞬間仿若饕餮貪婪的吸食著塞巴斯蒂安的靈魂。葉秋眉頭一皺,旋即舒展開來。
結束了。
「結束了。」塞巴斯蒂安同樣輕輕說道,他反手一握將長刀的刀身抓住。鋒利的刀鋒刺破了他的表皮,鮮血汨汨流出,但塞巴斯蒂安卻毫不在意。此時他臉上哪還有先前那副醜態?無比平靜無比內斂,他望著葉秋:
「抓住你了。」
隨後,一股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徹寰宇。
這股爆炸所蘊含的能量比之葉秋的【陽光普照】都要來的強烈,如果說葉秋的【陽光普照】是從天而降無窮無盡的殺人柔光,教人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被抹去,那塞巴斯蒂安現在的自爆就像一個壓縮到極致的點爆裂開來,那充滿毀滅感的狂暴能量瞬間就可以將整座ziyou女神像以及它週遭百米事物化為灰燼。
但萬磁王的機器還在ziyou女神像頭頂,如果仍由這股爆炸肆虐開來,方晴等人的任務怎麼辦?
「所以說,做隊長真的是件苦差事呢。」
青年低聲輕笑道,當塞巴斯蒂安的自爆剛剛散發出還未擴散開來時,他另一隻手伸出。
只是輕輕一握,動作溫柔得好似情人撫摸。
狂暴的能量渦流,立刻平息。
塞巴斯蒂安愣愣的看著從自己體內迸發出的漆黑扭曲能量再度被壓縮為一顆黑色小球,彷彿一隻溫順的小綿羊安靜的躺在青年手掌心,他終於失去了冷靜:「這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葉秋舉起手掌,將那顆小球放到自己面前,端詳片刻,將小球重新納入體內。
失去的靈魂因子重新回歸到體內,一陣暖流在身體各處遊走,葉秋舒服的呻吟一聲:「我是該說你聰明……還是傻呢?中了我的幻象後順勢而為,假裝陷入恐懼無法自拔,從而降低我的戒備。但你好像忘了,剛才你想要引爆的能量洪流,不正是從我那兒吸走的麼?」
「既然是我體內的能量,你認為它會對我造成什麼傷害嗎?可笑!」
塞巴斯蒂安萬念俱灰,任由【罪】源源不斷的吸走他的生命力,再也沒了反抗的心思。既然連最後的手段都被對方輕鬆破去了,他也懶得再裝傻扮癡,索性拿出點強者的氣度來。這樣一想,他念頭通達,臉上浮現出最初出現時的微笑:「有點不甘心呢,如果你沒有這把武器的話,死的只會是你。」
「或許吧。」葉秋同樣微笑著,並沒有說出自己還有著【掏魂】這個致命殺招的事。他的刀依舊插在塞巴斯蒂安身體上,但兩人都是一臉笑意,居然還有心情聊天:
「中國有句老話,人算不如天算,現在看來對極了。早知道我就把伊古拉斯也帶來了,他是風屬性變種人,有他在,就算打不過你,逃還是逃得掉的。」
「一步錯,步步錯,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了。」葉秋感歎道:「老實說,我還是挺佩服你的,如果真的讓你繼續下去,說不定萬磁王和x教授做不到的事情,真的會由你完成呢。不過,既然現在我們是敵人,那我也只能說聲抱歉了。」
塞巴斯蒂安低頭看著長刀,有淡淡綠芒順著刀尖處向刀身蔓延,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吸收,同時綠芒裡還有著星星點點的黑色雜質,如果沒料錯的話,應當是自己的「罪惡」了。他轉過頭,看著遠方死死盯著自己的愛瑪,朝她露出個寬慰的笑容,他把目光重新放到葉秋臉上:「能不能放過她?」
葉秋點點頭:「自然可以,只是……像你這種人,也會擔憂手下的安危?」
「她可不只是我的手下……她是我的女人。」塞巴斯蒂安淡淡說道,這句話傳進愛瑪耳裡,白皇后渾身一僵。
這句話,她已經等了十幾年了,她所愛的那個男人,卻是在臨死前說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感受著自己的生命力正隨著【罪】的吸取源源流失,塞巴斯蒂安平靜的對愛瑪說道:「不要想著報仇,回去後如果不想在俱樂部繼續待下去,就離開吧,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伊古拉斯對我很忠心,所以你不要告訴她今晚的事,我不想讓他白白送死。俱樂部裡掌握的那些資源,足以讓你生活得很好,這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抱歉啊,剛才,我是想拋棄你獨自逃走的。」他喃喃道:「你能原諒我麼?」
愛瑪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而這時,葉秋感受到【罪】已經把塞巴斯蒂安的生命力以及罪惡吸取得差不多了,便把長刀拔出。愛瑪一把撲上來,緊緊抱住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伸出手,溫柔的將愛瑪額上一縷碎發撥開,還想說點什麼,忽然一陣劇烈咳嗽,隨後,他的手軟軟放下。
他死了。
愛瑪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阿克莉亞不知何時來到了葉秋身邊,和青年一同看著眼前一幕。
「會不會覺得……我有些殘忍。」葉秋猶豫片刻,問道。
阿克莉亞搖搖頭,抱住葉秋手臂,不說話。
過了好久,愛瑪才恢復平靜。她先轉過頭,看著葉秋,目光沉寂如水。
她的眼神裡沒有恨意,沒有憤怒,無比平靜。
她抱起塞巴斯蒂安,帶著他來到ziyou女神像頭頂邊緣。
下方風聲呼呼作響,在夜裡一眼望不到盡頭。
從這樣的高度跳下去,會屍骨無存吧。愛瑪輕聲自語道。
這樣也好,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她抱著塞巴斯蒂安,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葉秋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
良久,他歎了口氣:「你真讓我嫉妒……有個這麼愛你的女人。」
阿克莉亞聽到這話,不自覺的將葉秋手臂抱得更緊了。葉秋忽然回過頭,對女孩問道: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會像她那樣嗎?」
話音剛落他就自嘲一笑:「是我冒昧了,這種問題很難回答的,就算是小貓死了,或許我也不會做出殉情的事來。算了,忘了我那個問題吧,我們去看看萬磁王和查爾斯怎麼樣了。」
他牽著阿克莉亞就要向通道走去,然而女孩的身體紋絲不動。葉秋詫異的轉過身,正好迎上阿克莉亞堅定的眼神。
女孩輕抿皓齒,只說了兩個字:
「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