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楠的視線和靳子琦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舒蝤梟裻
她眼中的探究之意並未讓喬楠有被當場抓包的尷尬。
他靜寂地笑了笑,端起茶輕輕啜飲,又放下,看向她。
眼神依舊像長輩看待晚輩那般溫和而克制。
他說:「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子琦,婚禮籌備得怎麼樣了?」
這樣的淡定從容倒顯得靳子琦胡思亂想,她微笑地點點頭:「謝謝喬叔關心,已經差不多了,剛和青喬拿了珠寶路過這裡就進來喝杯咖啡。」
也間接地告訴他,自己絕對不是刻意偷聽的,是你們自己選的位置不對。
喬楠並無責怪之意,笑著將雙手十指互扣擱在交疊的腿上。
靳子琦看向一直安靜的蘇凝雪,喚了一聲:「媽。」還是有那麼點心虛。
蘇凝雪擱了手裡的杯子側仰頭,看了她一眼:「某某去接了嗎?」
「嗯,其衍已經去幼稚園接他,現在該到家了。」
「那就好。」蘇凝雪放心地點了點頭。
而那邊的喬楠卻忽然站了起來,也讓靳子琦和蘇凝雪停止講話看去。
「我下午約了一位老朋友就先告辭了,你們慢聊。」
他禮貌地說了再見,蘇凝雪也站起身相送,「保重。」
喬楠一愣,隨即便淡淡地一笑,點頭:「你也是。」
望著那優雅自持的離開背影,靳子琦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又瞟向蘇凝雪。
蘇凝雪感應到她的視線回頭:「怎麼這麼看著我?」
說著,蘇凝雪又坐回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拿起茶杯品茶。
靳子琦還沒組織好語言開口,那邊的虞青喬就提著首飾盒蹦跳地趕過來,在蘇凝雪的旁邊一屁股坐下,樂呵呵地說:「那大叔喜歡大姨吧?」
蘇凝雪被茶水嗆了口,輕咳一聲,靳子琦轉開眼,這丫頭也太直接了。
虞青喬卻還摟著蘇凝雪的手臂撒嬌:「大姨,我猜的對不對?」
蘇凝雪佯作生氣地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麼,他不過曾在你外祖父身邊工作了很多年,後來出國深造有了一番成就,現在回來找我敘敘舊。」
「那他怎麼不找我媽,單單找了大姨?」虞青喬頗具刨根問到底的精神。
靳子琦也好奇地望著蘇凝雪,目不轉睛,不願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他沒找?」蘇凝雪笑瞋了虞青喬一眼,「好了,不跟你們囉嗦了,明天忙婚禮今天下午得回公司交代工作。」
說著,蘇凝雪便已經拿著手提包起身,看向靳子琦:「宋老說你們明天婚禮舉行完就搬到宋宅,你回去後整理一下東西吧。」
靳子琦卻突然問了一句:「媽,喬叔和喬欣卉是什麼關係?」
蘇凝雪轉身的動作一滯,隨即便恢復如常,聲音平靜:「他們是兄妹。」
她回答得很快,沒有考慮,沒有猶豫,也沒有情緒波動。
似乎只是再闡述一個與之五官的答案。
靳子琦卻因此而有一瞬間的失神。
竟然是兄妹,也就是說,喬楠是喬念昭的親舅舅。
只是,為何她覺得喬楠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喬念昭?
不然以喬念昭的性子,在有了這麼一個有身份地位的舅舅撐腰之後,怎麼可能還讓靳家這幾天沉浸在風平浪靜的氛圍裡?
……
虞青喬說要替靳子琦準備新婚禮物,便在步行街路口下車後撒腿跑了。
靳子琦攔不住她,就電話囑咐她注意安全,自己把珠寶帶回家去。
回到靳家,家中的傭人正滿臉喜氣地在打掃屋子,歡聲笑語一片。
望著貼滿大紅喜字的別墅,對婚禮的緊張取代了之前對母親過往的好奇。
往裡走了幾步,便和從樓上下來的喬念昭正面迎上。
以為她會借割腕的事綁住蘇珩風在醫院多待些日子,沒想到竟然出院了。
喬念昭本和她相似的及腰烏髮竟然剪成了一頭凌厲的短髮,瘦削的瓜子臉化了精緻的妝容,即便眼圈還是紅紅的,精神上也有點頹靡不振。
她穿著一身花色的及膝連衣裙,不同於以往素雅的打扮,看上去格外打眼,而她白潔的手腕上依然還包著紗布,那裡面是一道猙獰的傷口。
靳子琦掃了她一眼,便打算上樓,卻被喬念昭在樓梯口攔住了。
她臉上帶著笑,看似純真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友善。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今天出院嗎?」她眉眼間的笑意越濃,「我聽說宋家把婚禮辦得很隆重,我也想看看這場婚禮究竟會怎麼轟動全城。」
「你什麼意思?」靳子琦讀出她話裡有話,也發現如今的喬念昭的眼中充滿了憤世的瘋狂,不由心生提防:「在做事之前最好先想清楚。」
喬念昭卻倏地一笑,看著靳子琦的眼睛,「我能做什麼事?你還真是多想,不過姐姐的婚禮,做妹妹的我一定會參加的!」
靳子琦眉頭一皺,只是喬念昭不等她開口,就已經揚長而去。
「大小姐,你回來了?」虹姨從廚房裡出來就看到杵在樓梯口的靳子琦。
靳子琦收回投向門口的目光,對走近的虹姨笑了笑:「嗯,某某呢?」
「姑爺帶著小少爺在後花園玩呢!」虹姨提到某某也是一臉的慈愛,還想說些關於某某的事卻被外面咆哮般的車鳴聲打斷。
靳子琦瞟向門口的視線裡掠過一道紅影,是喬念昭的座駕。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上午就突然打電話說一定要讓家裡的專車去醫院接她,我說家裡的車忙著採購婚禮要用的東西她就大吵大鬧,最後還是董事長派公司的車去接的,到家後也是頤指氣使的,還真把自己當這裡的主人了!」
靳子琦自然知道虹姨說的是誰,望著空蕩的門口若有所思。
喬念昭突然轉變了性格,由一向在靳家唯唯諾諾的乖乖女轉變為趾高氣揚的小姐,這一點確實匪夷所思。
聯想到剛才喬念昭說那番話時張狂的姿態,靳子琦的眉心斂得更緊。
「琦琦!」一聲歡騰的童音從門邊傳來,緊接著一個糯米糰子撞上自己的小腿,靳子琦身形往後一穩,低頭便看到一張花貓兒一般的小臉。
靳子琦心中一軟,剛想俯身去抱某某,某某卻往後跳開,不好意思地一雙小肥手搓著背帶褲,咧著嘴笑:「某某去洗個澡,琦琦再抱!」
原來靳某某的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巴,而她剛才被他抱過的褲腳處也已經是一塊又一塊褐色的泥印,似發現自己幹的好事,某某一溜煙地就跑了沒影。
無奈地笑笑,靳子琦剛想去看看他跑哪裡去了,眼角卻瞟到了倚在門邊的男人,宋其衍看著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著他愉悅的心情。
他踱步過來,笑瞇瞇地看她:「把手伸出來。」
「幹嘛?」靳子琦不解地問他,手卻已經配合地伸了出去。
「現在把眼睛閉上。」他一邊說著一邊拉過她的手,攤開她微合的五指。
翹卷的睫毛微微顫抖,她順從地依言合上眼眸,然後感覺有一個圈套進了她右手的無名指,輕盈的重量告訴她那不是一枚鑽戒。
微熱的呼吸噴在她的手背上,然後無名指上被印上薄唇,虔誠的一吻,就像是一個滾燙的烙印落在她的心頭。
靳子琦緩緩地睜開眼,被他握在手心的無名指上,是一個太陽花編成的草戒指,柔而細嫩的莖繞成一個圓滿的圈,完全貼合她的尺寸。
她盯著圈圈之上恰好別住的粉色小花朵,愣在了那裡。
草戒指,這樣年少輕狂才會有的,渴望情感而不理智的東西,其實並不怎麼適合用一個三十四歲男人的手來彎繞。
可是他願意這樣做,就像他願意毫不猶豫地跪在她面前一樣。
「好了,這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他輕低著頭,高挺鼻樑下,唇角微微地勾起,眼神很專注地盯著她纖長手指上的草戒指,細碎的頭髮便落在她的視線裡。
「如果哪一天我一無所有了,我發現我可能最不缺的就是戒指。」
宋其衍一邊說一邊抬頭,英俊的臉龐上是愉悅的笑,幽黑的眸子鎖著她,「小琦,你願意一直做我這枚草戒指的女主人嗎?」
無論生老病死,貧窮還是富裕,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願意嗎?
靳子琦望著他黑色眼瞳中倒影出的自己,臉頰竟微微地泛紅。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點的頭。
他笑得越加開心,伸手圈住她的身體,緊緊地抱著。
「小琦,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
夜晚睡得並不好。
躺在宋其衍寬大溫暖的懷抱裡,聽著他細勻的呼吸,意識愈發清明。
翻身的時候,男人忽然睜開眼睛,迷迷濛濛地看著她。
靳子琦躺在他的臂彎裡,略略緊張地仰望著。
他卻再無反應,很快又閉上眼睛,呼吸平緩,重新進入了夢鄉。
靳子琦鬆了口氣,睜著眼睛依偎在他懷裡,回想起剛才讓自己驚醒的夢境。
在那個奇怪的夢裡,她看到一個男人跪在地上跟她求婚,那是在一間並不豪華的屋子裡,甚至可以說很簡陋,頭頂的吊燈輕輕搖曳。
夢中的情形並不真切,那個男人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是一枚簡單的白金戒指。
「小琦,你願意嫁給我嗎?」溫柔深情的聲音就像魔魘縈繞在耳畔。
靳子琦閉了閉眼,控制著自己紊亂的心緒,慢慢地貼近宋其衍,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他彷彿感知到她的依賴,手臂收了收,擁緊她。
她突然不敢去承認一個真相,她不敢告訴宋其衍,她其實已經知道夢境中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雖然她依然看不清那男人的臉。
至於那枚白金戒指……
心就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身體也不由地跟著想要起身。
輕輕地轉身,男人的手臂緊了一下,靳子琦便不敢再動。
「上廁所?」男人迷濛的聲音,似從睡夢幽深處發出。
靳子琦胡亂嗯了一聲,宋其衍便鬆了手臂,呼吸又均勻起來。
速度之快,靳子琦都來不及反應。
她靜悄悄地起身,依著大腦內意識的指引,走到衣櫃邊抬頭望著櫃頂。
從梳妝台前搬了凳子過去,踩在上面踮起腳尖。
她的手伸到櫃頂裡面,毫無規律地摸了一會兒,然後停止了動作。
縮回手的時候,她握著的拳頭攤開,是一個小巧的盒子。
將陽台的紗簾微微拉開,頭頂的漫天星辰,璀璨無比。
靳子琦光腳蹲在地板上,盒子輕輕打開,入目的是一枚白金戒指。
在星光下閃爍著淳樸的銀光,跟夢境中戴在她無名指上的戒指緩緩重合。
單手捂在溫熱的額頭,望著那枚戒指,心卻莫名地陷入虛無之中。
不知這樣凝望了多久,靳子琦轉頭看向床上那熟睡的男人。
她起身悄悄打開了陽台門,赤腳走到一盆盆栽旁,她抓起一把稀鬆的泥土,把那枚白金戒丟了進去,然後指縫間的泥土緩緩下落。
直到最後,徹底淹沒了白金裸露在夜色中的銀輝……
留戀,她留戀著裡面男人的懷抱,所以寧願假裝他就是記憶裡那個男人。
不去否認,不去拆穿,因為她在害怕失去。
在她獨自承受著種種艱難的時候,是宋其衍走進了她過於孤寂的世界。
這樣的幸福對她來說來得太不易,她不想就此輕易地放棄。
過去種種,既已相忘於歲月中,或許,埋葬才是最好的方式。
重新回到房中,本來想要去洗手間洗手,但心裡卻貪婪著那溫暖的依靠。
雙腿竟然帶著她回到了床畔。
她不知道這酣眠中的男人怎麼感知她的到來。
她一走近,他就睜開眼,雖然也許並未聚焦,但是他在等她回來。
他的手臂也在等待。
難免於心不忍,不忍辜負這份等待的心情。
深吸口氣,拋卻那些複雜的回憶,重新躺倒床上。
他輕輕將她摟進懷裡,輕微的鼾聲又起。
靳子琦很快被溫暖了冰涼的手腳,然後輕輕地合上眼。
被擁抱的動作維持太久就覺得累,總克制不住的動一動。
男人總是要從睡夢裡醒過來,看看她,然後重新睡去,酣暢無比。
靳子琦掀開眼眸,望著他嘴角那翹起的弧度,抬起手去若有似無地描摹,卻在他的眼睫微微撲閃的時候,便閉上眼睛假睡。
爾後又偷偷睜開眼,藉著月光欣賞他稜角分明的輪廓,最後禁不住心的誘惑,探過臉親吻了下那柔韌的唇瓣。
默默地輕喃:「宋其衍,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
晨初的陽光照映在紗簾上,閃現出晃晃的光影。
靳家上下卻早已忙得不可開交,不斷有轎車開進開出,道喜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和女方關係較好的客人一般都是先來靳家然後再一同前往盛世豪庭。
靳子琦一夜無眠,但精神頭子卻依舊很好,按照家中規矩,先到祖屋去拜祭了先人,再回到靳家打扮換婚紗。
礙於習俗,宋其衍早早地就被宋之任喊去了宋家,昨晚留宿在靳家也是宋其衍死皮賴臉、宋之任妥協的結果,今早自然得過來把人押走。
至於某某小朋友也被宋其衍打包端走,美其名曰:上陣父子兵!
蘇凝雪和蘇凝秋兩姐妹統籌全局,隨時發號施令,靳昭東則負責接待前來祝賀的地位顯赫的名流人士,歡笑聲時不時充滿整個別墅。
靳子琦臥室的門被敲響,虞青喬一襲冰綠色包臀晚禮裙,襯得她的身姿高挑曼妙,推門而入就看到裡面來回忙碌的化妝師和服裝師。
「我表姐呢?」虞青喬邊往裡走邊探著頭找人。
化妝師和服裝師默契地往兩邊讓開,映入虞青喬視野中的便是一道雪白高貴的背影,靳子琦正坐在梳妝台前,髮型師正在為她擺弄髮型。
虞青喬不敢出聲打擾,屏住呼吸輕步靠近,望著鏡子裡那個閉著眼的新娘。
金色的光線籠罩在她的週身,拂過她白如凝脂的肌膚。
豪華的鑽石項鏈襯著象牙白的脖頸散發著迷人的璀璨光暈。
猶如櫻桃般薄得紅潤的雙唇微抿。
秀挺精緻的鼻樑,微微合起的眼眸,稠密的睫毛不住地顫動。
然後慢慢地睜開,恍若兩隻展翅而飛的蝴蝶。
虞青喬歆艷的目光粘滯在靳子琦的臉上,嘖嘖感歎,「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靳子琦瞟了她一眼,卻也因這樣的誇讚而挽起嘴角。
「回眸一笑百媚生,說的一定就是表姐你!」虞青喬激動地只想撲過去,卻被化妝師和服裝師連忙攔住,這一抱難免會破壞整體造型。
髮型師從一邊拿過新娘花捧:「靳小姐,等會兒下樓記得拿花。」
靳子琦含笑地應下,聽著外面親朋好友的歡笑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沒有想到,這一天還會再次到來。
「好緊張好緊張!」比之靳子琦這位新娘,顯然虞青喬這位伴娘更為激動。
她焦慮地拍著自己紅彤彤的臉頰,又反覆起身去照鏡子,看自己渾身上下哪裡出了紕漏,或是看看禮裙有沒有被她偷吃東西時沾染上污漬。
「第一次做伴娘,感覺好不真實,表姐,你掐我一下!」
虞青喬抬起靳子琦的手就往自己臉上送,「別客氣,掐重點!」
三秒鐘後,臥室裡發出殺豬般的痛呼聲,虞青喬跳開一米外,兩眼汪汪、控訴地看著靳子琦:「表姐,你下手膩重了!」
靳子琦一臉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虞青喬,「你讓我掐的。」
倒是另一位伴娘蕭瀟就顯得淡定不少,望著虞青喬臉上的紅手印,捂著嘴笑了聲,但在看向靳子琦那身婚紗時便有些幽遠了思緒。
「子琦姐……」蕭瀟坐到靳子琦身邊,輕擁住她,「子琦姐,這一次你一定要幸福,我相信宋先生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祝福你!」
靳子琦一怔,隨即便明白蕭瀟為何會這麼說,曾經蘇珩風帶給她的傷害早已隨風而逝,然而卻讓其他人銘記了那算是羞辱的時刻。
她拍拍蕭瀟的背,微笑:「放心吧,我會幸福的,他們不一樣。」
蕭瀟點點頭,眼圈卻有些紅潤,生怕眼淚會流出來,忙起身跑去梳妝台前,一邊找紙巾一邊仰頭想要把淚水倒流進去。
靳子琦微垂眸,右手撫上左手的紅寶石戒指,這一次,不會了……
……
「新郎來了,來了!」
靳子琦在虞青喬的歡呼聲中回神,想起身去看卻被按在椅子上。
「新娘子好好待著,可不要壞我們撈一筆的好事!」
虞青喬瞇著一雙貪財的美眸,靳子琦無奈地笑開,被她這麼一鬧,作為新嫁娘的緊張情緒已經煙消雲散。
而樓下的宋其衍已經從車裡下來,一身黑色的禮服,身姿英挺。
即便是最為沉悶古板的黑色,然而穿在他身上卻無形中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氣勢和魅力,在陽光下猶如熠熠閃耀的鑽石一般,讓人看了移不開眼。
他單手按在西裝扣上,瞇著眼往樓上瞧來時,那種骨子裡流露出來的隨性和慵懶幾乎引得一屋子的女賓捂著胸口小鹿亂跳。
這樣的男人的確是人中極品,當然,僅限於他不對靳子琦開口前。
別墅邊早已簇擁了親朋好友,靳昭東更是站立在門口靜等佳婿上門。
「爸,我來接小琦了。」
靳昭東對上宋其衍那雙清亮的黑眸,放柔了表情,滿意地點頭,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裡,鄭重其事地交代:「其衍,以後可要好好待子琦。」
「那是一定的,爸,您放心。」
靳昭東感慨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便讓開了路,讓他上樓接新娘。
宋其衍卻在樓梯口被攔住,擋路的自然是討要紅包的虞青喬。
所幸宋其衍出手大方,二話不說,一個厚厚的紅包奉上,外加兩字:美金。
「表姐夫真是大手筆!」虞青喬一時激動,本性外露,就要熊抱過去。
宋其衍瞳孔一縮,下意識地閃身,動作之敏捷令旁觀者咋舌。
虞青喬沒想到宋其衍會來這麼一招,整個人撲了個空往前栽倒。
幾乎是剎那間發生的轉移,一道身影出現在她跟前,剛抬起頭想去看,整個人就壓到了那及時扶住她的人身上。
因為衝擊力太大,兩個人踉蹌地往後仰去,一起疊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週遭響起一陣驚呼聲,就連樓梯上的宋其衍也愣了一愣。
地毯上,虞青喬只覺得膝蓋磨得發疼,她的嘴正貼在身下人的脖子上。
暖暖的,濡濕地觸碰著身下人頸部的大動脈。
虞青喬睫毛忽閃,忘記了要爬起來。
一雙修長的手扶住她的纖腰,把她慢慢地扶起,然後才自己站起來。
韓閔崢靜靜地站好,黑色西裝,白色襯衣,包裹修長的身軀。
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沖虞青喬禮貌地頷首致意,隨即便轉身上樓。
虞青喬望著韓閔崢的側臉,心跳越來越快,她必須承認自己被秒殺了!
宋其衍見她沒事,就要上樓,豈料虞青喬卻忽地又閃到跟前擋住樓梯。
「表姐夫,我不要這些錢了。」
宋其衍眉梢一挑,「哦?那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滿足我一個願望,」在宋其衍好奇的目光下,虞青喬雙手一環,精緻削尖的下頜微抬,手指點點他身後的韓閔崢,「我要你把他送給我!」
她美美地得意洋洋地笑著,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青喬,你在胡說什麼!」聞訊趕來的蘇凝秋只覺得老臉都掛不住了。
虞青喬卻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我就要他,表姐夫,你要不給我今天就不讓你抱得美人歸!」
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宋其衍便提步上前推開虞青喬:「今晚是你的了!」
韓閔崢站在那裡,俊眉微皺,冷峻的臉上卻沒有過多的表情。
……
宋其衍自然不會告訴靳子琦自己是賣了下屬才把她搶到手的。
等他抱著靳子琦下樓時,早已不見了虞青喬和韓閔崢的身影。
今天的靳子琦特別的美,古典韻味的婚紗加深,戴著薄紗手套的藕臂環著他的脖頸,由他抱著一路下樓,臉不紅,氣不喘,心不跳。
等候在樓下的賓客嘖嘖稱奇,也不時發出「金童玉女」之類的讚美聲。
等遇到艷羨的同輩時,宋其衍很是吃味,總會陰沉那麼會兒臉色。
然後摟緊懷裡的女人,花一點點時間來平息怒火。
靳子琦在人群中有種疏離的孤高感,這也是這些年她被仰望卻鮮少有追求者的原因,宋其衍非常欣賞這種錯覺的美。
因為他獨享了妻子的熱情,知道她真實的本質。
其他的覬覦並且懂得欣賞的人並不是沒遇到,索性靳子琦對感情這方面素來遲鈍,宋其衍不免在心底暗自僥倖。
靳家別墅的鐵門外,停了至少二十輛婚車,皆是豪華品牌的名車。
車邊皆是西裝革履的司機,負責接送沒有開車前去盛世豪庭的賓客。
一絲絲的陽光,給雪色的婚紗鍍上漫天的金芒,靳子琦靜靜地趴在宋其衍懷裡,避開刺眼奪目的光線。
鄒向一身禮服,沖靳子琦喊了聲「夫人」後就恭敬地打開加長林肯的車門。
宋其衍先把她放去後座,小心翼翼,為了避免碰到她的頭,所以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頭。
「咚!」他皺皺眉頭,暴躁的脾氣讓他想破口大罵,但又忍了回去。
安置好靳子琦探出身,首先給守著車門的鄒向拍了一腦瓜。
「怎麼選車的?選了輛這麼矮的!」
鄒向一頓委屈,摸了摸被打的後腦勺,「那來接夫人不得用豪華車啊?」
順便瞟了一眼車內。
靳公主沉靜地垂著眼睫,一身唯美的打扮,細瘦的手臂和腳踝,楚楚動人。
「不准看!」宋其衍低低地吼了一句。
待發現場合一對,四下瞟了眼,掩飾姓地咳嗽一聲,老大不高興。
鄒向趕緊收回了視線,「呵呵,boss,夫人真美!」
宋其衍立刻虎了臉,瞪著他,「這話還用你說,你給我坐到後頭那輛車上去。」
「boss……」鄒向還想解釋,宋其衍已經一把甩上了車門。
宋其衍坐進車裡,鬆了口氣。
司機一時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立刻遭來一記白眼。
覺得危機感解除後,宋其衍的大男子主義有點往外冒。
想立刻把她緊緊地抱住,礙於車內還有其他人。
看到靳子琦因為疲倦輕靠在車窗上閉眸休息,又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掙扎中,宋其衍唯有坐得更端正一些,「那個,」他對司機說,「開車。」
車子在環山公路上飛馳,這種突然改變的慣性,使靳子琦清醒過來。
良久,後座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宋其衍這才發現自己竟死死地抱住了靳子琦,這個動作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
靳子琦卻沒有再退出去,她順勢地趴進他的懷裡。
宋其衍頓時覺得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累不累?」靳子琦忍不住伸手貼上他的額頭詢問。
宋其衍一改方才在外面表現的成熟強勢,變身為粘人的膏藥,滾燙的臉頰貼著靳子琦微涼的臉,「你親親我,我就不累了!」
靳子琦微笑,瞟了眼開車的司機,迅速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宋其衍食髓知味,一個沒忍住,低頭又吻了吻她。
擱在腰肢處的手也跟著收緊,腦子裡像塞滿了秋日的稻穀,又沉又香。
忍不住地偶爾低頭,就這樣親了一路。
盛世豪庭正門口,也花了大手筆來裝飾,是一片玫瑰花海。
車子一在酒店停下,守護在酒店門口的保鏢就飛快地站成兩列,一字排開在轎車的兩旁,阻擋蹲守在門外的那些新聞記者。
有不知所以的路人,還以為是哪位明星今天在這裡舉辦婚禮。
當車門一打開,閃光燈的卡嚓聲便接踵而來,絡繹不絕地響著。
那些記者更是卯足勁地探頭探腦,希望能拍到一張新人的正面照片。
今天的婚禮配上新人的照片那是多麼轟動的頭條新聞?!
被宋家掌權人外孫捨棄的靳家千金,一個優雅地轉身,進而嫁於宋家下一任繼承人,還是她前任未婚夫的舅舅,也算是名流圈內一大傳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