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琦瞭然地頷首:「那我們也過去吧。」頓了頓,目光好奇地看著宋其衍,「我一直忘了問你,你會打棒球嗎?」
宋其衍的眼睛閃了下,從木椅上起來,「本來不會,但看到那群人就會了。」
「哪群人?」靳子琦好奇地緊接著問了一句。
他衝她笑笑,輕而易舉就轉移了話題,「晚上我想吃火鍋,讓虹姨做吧。」
靳子琦望著他愜意的模樣,也不再過分深究:「我等一下打電話回家。」
宋其衍嘴角的笑容擴大,六顆白牙在陽光下燦然一閃,滿意地點點頭:「記得多買點食料,今天我要好好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靳子琦總覺得他在籌劃著什麼,但又猜不到。
宋其衍故作淡定地露出疑惑神情,「有嗎?」
知道他的嘴巴緊得很,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靳子琦搖搖頭,拎起椅子上的一袋零食:「算了,我們過去吧。」
宋其衍立刻慇勤地接過袋子,一手挽住她的腰,「怎麼能讓女人拎東西?」
皺著眉頭,輕聲地開始責備,動作卻格外小心。
靳子琦被他擁在懷裡,感受著他穩健的心跳,無法言語的心安。
……
等靳子琦弄明白宋其衍所說的「看到那群人會打棒球了」是什麼意思,宋其衍扔出的棒球正砸在一名光頭擊跑員的身上。
毫無疑問,這個被打中倒地的光頭男正是之前讚美靳子琦的那位單親父親。
「怎麼投球的?這是我們隊的擊跑員?你不把球扔給擊球員給他幹嘛?」
跑壘指導員匆匆從指導員區跑過來,一邊扶起被砸到的光頭男,一邊有些氣急敗壞地朝宋其衍指責,「要是砸傷了人怎麼辦?」
宋其衍戴著手套的大手握著另拿的一個球,沖捂著被砸到的肩膀的光頭男一笑,俊臉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經心,「sorry。」
「騷……騷裡?」指導員對宋其衍這種囂張的態度驚得一愣一愣的。
光頭男吃疼地倒吸口涼氣,但卻擺擺手道:「不礙事,手誤誰都有,不怪你。」
指導員質疑地看看宋其衍,明顯不相信他是手誤幹的好事。
宋其衍舉舉手裡的棒球,有些訕然地一笑:「第一次玩,難免失誤。」
指導員礙於一旁那麼多孩子看著,便不再和宋其衍爭執,離開前警告道:「再砸傷人我就把你換下去啊,好自為之吧。」
「不會了,放心吧。」宋其衍就差沒拍著胸脯指天發誓。
光頭男揉著肩頭打量了宋其衍幾眼,剛要走卻被宋其衍叫住:「請問,這個球是要投給那棒球棒的擊球員?」
「嗯,」光頭員覺得宋其衍的笑容陰森森的,提防地不想和他多說,「你自己看著投吧,只要不再砸到人就行了。」
靳子琦在宋其衍砸傷人時就從看台上站了起來,密切注意著場上的動靜。
事實上,當宋其衍再次擊中對方擊球員的背時,再也沒人相信他是無意的。
因為那名擊球手正是之前跟靳子琦搭訕的叫袁戈的男子。
顯然,宋其衍今天根本不是來打棒球的,而是來打「情敵」的!
望著鬧成一團的場中央,靳子琦心頭一緊,匆匆地跑下看台去。
剛跑到場地邊緣,就瞧見靳某某趴在護欄上,咯咯地咧著嘴笑,看到她下來,立馬撲了過來,在靳子琦懷裡大聲喊道:「怪蜀黍是瘋狂的小雞崽!」
靳子琦頭疼地捂捂額頭,瘋狂的小雞崽,憤怒的小鳥的別稱。
那邊的棒球場裡本聚眾的人群已經散開,重新一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場打擊報復的鬧劇也以宋其衍被調到外場做外場手而告終。
除了接近尾聲時,宋其衍又溜到內場路過性質地絆倒正在當擊跑員的袁戈,整場比賽還算是完美落下帷幕。
……
操場邊的座椅上。
靳子琦和宋其衍並排坐著,一起看著在操場上奔跑玩耍的靳某某。
靳子琦即便是坐著,也顯得身姿優雅挺拔。
宋其衍坐在她的旁邊,卻沒有絲毫的閒適可說,隨時保持著警惕。
因為四周還是有那麼些色膽熏心的人在覬覦著靳子琦,時不時看過來。
最後被那些視線弄得煩不勝煩,宋其衍索性霸道地把靳子琦攔腰抱起,就像平時抱某某那樣,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不顧她的掙扎,環著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不間斷地偶爾偷個香吻。
周圍愛慕的目光瞬間驟減不少,宋其衍才逐漸開始心安起來。
靳子琦被他又抱又親的行為折騰得臉紅,畢竟大庭廣眾之下——
「放開我。」
「不放。」義正言辭地駁回她的抗議,反倒腆著臉湊近她的臉頰,又親了一下,曖昧地喃語:「老婆真香。」
周圍有人捂著嘴竊笑地望過來,靳子琦捶了下宋其衍的胸口,憤憤然地反抗:「宋其衍,那麼多人看著你快放開我!」
宋其衍瞇著狹長的眼睛掃了週遭一圈,「我跟自己老婆親熱還犯法了?」
恬不知恥的言論,聽得靳子琦就差沒嘔出一口血來。
再淡定的靳家公主都開始要暴走。
靳子琦深吸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一改剛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抿著唇角朝宋其衍招招手,「過來,有話跟你說。」
難得靳子琦又展現小女兒家的姿態,宋其衍求之不得,一挑眉笑吟吟地俯低頭靠過去,「什麼話要搞得這麼神秘?」
只是耳朵剛貼近靳子琦的臉,就被狠狠地揪住。
「啊,老婆輕點,疼,快……快放開。」宋其衍立刻鬆開她去捂耳朵。
溫柔高貴的靳家公主竟然也使詐!
還有這個悍婦才做的動作,她究竟是哪裡學來的?
吃痛中的宋其衍眼睛一閃,想起了昨晚午夜晚間檔播放的家庭劇。
裡面那個韓國歐巴桑不就是拿這招對付她那個折騰人的丈夫的嗎?
回去就把房間裡那台液晶電視機丟了,宋其衍忿忿地在心裡下決心。
——決不能再讓那些電視劇把自己溫柔可人的老婆帶壞!
靳子琦見他撒手放開了自己,撤了揪他耳朵的手,連忙從他的腿上下來。
也不敢再坐到他的旁邊,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恢復了以往淡然貴氣的靳子琦。
「我去超市買點水喝。」丟下一句話就轉身朝前面的林蔭道走去。
「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宋其衍揉著被掐紅的耳朵,就又黏了上去。
……
場上捧著小皮球的某某發現相繼離開的父母,不由往邊上跑了兩步:「去哪裡?不看某某比賽了嗎?」
但那兩人已經跑得沒了蹤影。
靳某某鬱悶之餘,一隻小手就拍上他的肩膀,垂頭喪氣地扭過頭。
是剛轉來這裡上中班的一個小女孩。
咧著沒門牙的嘴,朝靳某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某某小朋友,剛才那個帥氣的叔叔是誰哇?」
小女孩的表情洩露了她的意圖,靳某某掀著鼻孔,瞪圓了眼珠子,虎著一張小胖臉射向小女孩:「那是我粑粑,不會做你粑粑的!」
小女孩卻不相信地搖頭:「某某你騙人,剛才我聽到你叫他叔叔!」
好你丫的,原來已經潛伏已久,只得出擊了啊!
話在喉嚨裡噎了噎,靳某某小朋友哼了一聲,捧著皮球往別處走去。
「某某小朋友,你去哪兒,還沒告訴我叔叔的名字呢!」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那是我粑粑,他只喜歡某某!」
扯著稚嫩的嗓音宣告自己對爸爸的佔有權後,沿著操場的跑道一溜煙地撒腿就跑,想要去追那對拋棄他的無良夫妻。
小女孩卻毫不氣餒,以快於某某一倍的速度追趕著某某:「沒關係,叔叔以後跟媽媽在一起了就會喜歡媛媛了!哎呀……某某小朋友,你跑得快點,我撒不住腳了……哎呀!」
被跟屁蟲一樣的小女孩撞得摔成了狗扒式、趴在草泥地上的某某,嗆了滿口比的泥巴,打了好幾個噴嚏,才緩過勁來。
烏七八黑了一張小臉,沒好氣地回頭瞪著急忙跑過來扶他的小女孩。
「某某小朋友,我都說讓你跑快點了,你怎麼還跑得這麼慢?哇,好重啊,某某你真胖!」小女孩的五官扭成了一團,一把托起靳某某。
「哼,你才是小胖子,你全家都是小胖子!」
嘴毒的靳某某咬著一口被泥土染黑的小牙,撒氣地憤憤道。
小女孩卻茫然地撓撓自己的羊角辮,「某某小朋友,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算了算了,像我這種高智商寶寶的憂愁你是不會懂的!」
「哎呀!」小女孩又是一聲驚叫:「某某小朋友,你流血了!」
「哪裡哪裡?」靳某某一雙肥嘟嘟的小手慌忙往自己最關心的小臉上摸。
當白嫩白嫩的小手從額頭上拿下來,看著手心那蚊子大的紅色,靳某某抑制不住地仰天慘叫一聲,「啊啊啊!」
「怎麼辦?怎麼辦?某某小朋友別哭別哭,媛媛帶你去找醫生伯伯!」
小女孩急得快要哭出來,伸手去抱靳某某胖得她根本環不住的小身體,努力地往醫務室的方向拖。
「啊呀啊呀!」剛拖出兩三米,不安分的靳某某又叫嚷起來。
「某某小朋友是不是哪裡疼,快給媛媛看看!」
「哎呀,我腳疼!」
「腳疼嗎?快給媛媛看看,媛媛幫你吹吹!」
「我痛死了,你背我!」
……
靳子琦被宋其衍又哄又追地從超市回來,就在林蔭道下看到了這副畫面。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背著某某前進兩步倒退一步地走著。
和靳某某的一臉愜意不同,小女孩一張小臉漲得紅紅的,還有汗滴下來。
「某某……小朋友……你好強壯……啊……」太沉了!
小女孩像是一條累極的哈奇吐著舌頭直喘氣,直不起腰的她絕對懷疑背上背的不是一個比她小的小孩子而是她家門口那座石獅像。
但這句話某某小朋友可就不愛聽了,什麼叫他好強壯啊?!
盯著小女孩的羊角辮就是一頓氣急敗壞的訓斥:「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我這不是強壯,我只是虛胖,虛胖!」
小女孩聽不懂這話,迷惑地抿了抿小嘴:「某某小朋友,你說話怎麼這麼奇怪,我都聽不懂哦!」
某某小朋友不屑地撇開小臉,拒絕和這個小傻妞為伍降低格調!
瞅見自家兒子這麼壓搾其他小朋友,靳子琦就要跑過去制止,身邊卻掠過一道比她還要快的身影,猝不及防,兩個人撞到了一起。
「小心!」身後的宋其衍丟了手裡的水瓶就伸手接住踉蹌的靳子琦。
靳子琦穩穩地落進宋其衍的懷裡,剛一站直身,就聽到一聲試探性的叫喚:「靳子琦?」語氣裡是不確定和驚喜的交加。
靳子琦循聲轉頭,便看到剛才撞到自己的女人正一臉激動地看著自己。
那是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人,略顯豐盈的身體凹凸有致,白裡透紅的肌膚,一雙小鹿般圓圓的眼睛反射著金色的陽光,還有紅唇邊那抹笑意。
然而,靳子琦這四年的記憶裡並未有這樣一個相識的故人。
靳子琦還陷在自己的回憶裡時,那個女人已經興奮地上前抱住了她,就差沒有抱起來轉幾圈,笑聲愉悅:「子琦,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靳子琦失憶的事並未外傳,以往若是遇到曾經熟知的人,都會有蘇凝雪或是尹瀝在旁提醒,現在,沒了那兩人,她真的不知該從何下手。
相較於靳子琦的被動僵硬,那女人早已被欣喜渲染了情緒,抓著靳子琦的手,感歎地自顧自道:「差不多十年了,再見到你都沒什麼變化!」
——十年?是她十年前認識的人?
「還是漂亮得跟仙女似的,跟高中那會兒一樣,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女人說了一大堆,卻發現靳子琦除了淡笑之外未說一個字。
似乎也察覺了靳子琦的怪異,抬頭瞇眼打量著靳子琦:「靳子琦,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已經不認識我了?!」
靳子琦扯了扯唇角,還沒說什麼,肩頭便被人從後扶住。
宋其衍站在她身邊,沖那個滿眼困惑的女人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妻子之前出了場不大不小的車禍,頭部受了創傷,有些事記得不是很清楚。」
曾經的靳子琦背負的太多,現在的靳子琦身邊有了宋其衍,雖不能無所畏懼,卻也不再如這些年來那般前瞻後顧。
那女人聽得怔怔的,片刻後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神,不敢相信地指指靳子琦,又看看宋其衍,「你是說她……」
——失憶了?!
靳子琦不動聲色,宋其衍卻是含笑地點頭,默認了她的猜測。
女人愕然地沉默了會兒,但很快就豁達地一笑:「只要人還在,記憶沒了就沒了,你就當是重生了一回吧!」
她伸出手遞到靳子琦面前:「既然忘記了,那就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胡定敏,你高中坐你前面的同窗。」
不可否認,這位胡定敏是個性格活潑樂觀的女生,而且一雙眼睛很乾淨,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坦蕩蕩的人。
恐怕也是因為這點,宋其衍才默許了她對靳子琦的靠近。
靳子琦握住了那只肉肉的手,也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而胡定敏已經將目光轉向了一直摟著靳子琦的宋其衍。
從剛才開始,這個男人就像是守護者一樣站在靳子琦身邊。
即便是她在和子琦講話,他那雙犀利的眼睛就一直在觀察她。
生怕自己把子琦拐走了似的。
長得英俊非凡,又有一副修長挺拔的身材,外加這麼愛護子琦。
百分百的好男人典型形象!
靳子琦看她好奇地打量宋其衍,便主動開口介紹:「這是我的丈夫。」
「我知道,他剛才說了。」胡定敏笑了起來,鬆開靳子琦的手,瞟了眼宋其衍,又曖昧地向靳子琦眨了眨眼睛。
然後轉向宋其衍:「讀書那會兒就久仰大名了,所以——」她大方地伸出手,而沒注意到宋其衍眼底閃過的幽光,再想制止已經來不及。
「很高興認識你,子琦的阿遠!」
……
子琦的阿遠——
阿遠——
林蔭道下突然寂靜,空氣彷彿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靳子琦黛眉一擰,看向胡定敏,眼神閃過困惑,但很快就恍悟了。
阿遠(yuan),阿衍(yan),發音這麼相近,可能是她自己聽錯了吧。
那身邊的宋其衍已經掩過了眼底浮動的情緒,抬手和胡定敏握了握:「能成為你們先閒暇之餘的談資,我很榮幸。」
他微笑著,彷彿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
這個時候的宋其衍,跟那個纏靳子琦纏得緊的男人大相逕庭。
沒有嬉皮笑臉,也沒有厚顏無恥,一反常態的風度翩翩。
一如初見時那般如王者的強大氣場。
靳子琦望著沐浴在陽光下的宋其衍,在他轉過頭和她四目相對時,看清了他眼底的坦然,心跳頓了頓,更加確信是自己聽錯了。
「琦琦——」靳某某由遠及近的歡快喊聲在一旁響起。
靳某某從那小女孩身上爬下來,就顛顛地跑到靳子琦身邊,扯著她的褲腳,哀哀淒淒地抱怨:「琦琦你去哪兒了?」
看著兒子依賴的樣子,靳子琦所有的煩緒都瞬間消散。
然後就瞧見了某某劉海下那小小的一塊傷口,擰起了黛眉:「額頭怎麼啦?」
「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過已經不疼了!」靳某某咧著小粉唇瞇著葡萄眼笑。
難得,靳子琦彎腰去抱他時,他卻朝著宋其衍張開了兩隻小手臂,撒嬌地嚷道:「粑粑抱!某某要粑粑抱!」
從未喊過宋其衍爸爸的孩子突然喊了,還喊得那麼大聲,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靳子琦嚇了一跳,宋其衍卻激動地抱起小胖子就狂親。
好心情地哈哈笑了兩聲:「乖兒子,再叫兩聲來聽聽!」
「粑粑!」靳某某將一張小臉貼著宋其衍的臉頰,甜甜糯糯地喚道:「粑粑!」
某某趴在宋其衍肩頭,衝著那個小女孩白眼一扒拉,無聲地進行挑釁。
小女孩卻拉著胡定敏的袖口,哭喪著臉委屈道:「媽媽,某某小朋友的粑粑長得好帥,媛媛也想要——」
童言無忌啊!胡定敏忙摀住女兒的嘴,沖靳子琦尷尬地解釋:「小孩子亂說話,子琦你別介意啊!」
靳子琦笑著搖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怪只能怪宋其衍這只妖孽!
胡定敏鬆了口氣,而不遠處忽然響起轎車鳴笛聲,眾人回頭,就看到一輛黑色的雅致在路邊停下。
走下來一個男人,四十歲的樣子,頗有點其貌不揚,雖然西裝革履,但隨著他的走近,還是能看到眼角細微的皺紋。
「是我老公來接我們了。」胡定敏說這話時眉裡眼間是滿滿的甜蜜。
相互交換了聯繫方式,胡定敏便帶著女兒跟丈夫走了。
靳子琦望著遠去的轎車,有些走神,宋其衍碰了碰她的肩頭:「在想什麼?」
「沒有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幸福。」
靳子琦說著若有所思,一雙眼睛依然看著轎車的方向。
宋其衍抱著打瞌睡的某某,轉頭盯著靳子琦美好的側臉,眸色諱莫如深:「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回澳洲的農場去生活。」
曾經的宋其衍回來不過為報仇二字,拿回那些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但而今的他,最想要的不是宋家那偌大的財富,而是身邊的這個女人。
還有懷裡他們的孩子。
靳子琦聞聲偏過臉看他,唇角漾著笑:「等我六十歲的時候,我就跟你去農場男耕女織,度完餘生怎麼樣?」
宋其衍的眸光一深,一手扣住了她的手,低低地應下:「好,等你六十歲,我們就回澳洲定居,只有我們兩個人。」
——沒有蘇珩風,沒有尹瀝,更沒有你記憶深處的那個阿遠。
……
傍晚回到靳家,蘇凝雪已經在客廳裡等靳子琦。
「這是明晚的商業晚會請柬,你代我去吧。」
遞到靳子琦手裡的是一張精緻的邀請函。
——是盛興控股集團董事長孫女的十週歲生日宴會。
「你一個人去要是嫌無聊可以跟阿瀝一塊兒,他估計也會被你尹叔拽過去。」
蘇凝雪正在囑咐靳子琦,那頭的宋其衍卻突然抱著睡著的某某插話進來。
「媽,你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嗎?」
蘇凝雪瞧見宋其衍,本還是柔和的臉色頓時陰沉了,瞪了宋其衍一眼:「有你什麼事,明晚給我待在家裡好好帶孩子!」
宋其衍還想狡辯什麼,蘇凝雪卻已轉身上樓,連掃都沒掃他一眼。
在岳母大人啃了癟,宋其衍就想到老婆這裡尋求慰藉,結果一轉臉就看到靳子琦正在打電話:「阿瀝,嗯,對……那明天會場見吧。」
宋其衍:「……」
……
第二天靳子琦下班就直奔禮服訂購中心拿蘇凝雪準備好的晚禮服。
這裡的服務對象就是本城金字塔尖端的那部分人物。
除去三樓的禮服訂購中心,二樓是健身房,四樓則是美容會館。
五樓則是一個大大的露天游泳池。
聽上去好像跟空中花園一般充滿旖旎的神秘色彩。
靳子琦大約花了半小時做了一個全身spa,整個過程渾渾噩噩的。
她並不怎麼享受這些傳說中的奢華生活。
美容師送進來全新的內衣,然後用一塊大大的浴巾包裹她,語調恭敬:「靳小姐,現在我們該去試禮服了。」
剛跟美容師走出電梯,靳子琦就不由地頓了下身形,步伐也緩慢了。
因為她,毫無徵兆,亦是在情理之中,看到了宋其衍。
他坐在長沙發裡疊著雙腿,修長的指間翻閱著雜誌,玻璃杯裡綠茶裊裊。
看到她進來,勾起嘴角一笑:「來了啊。」
靳子琦完全不好奇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許,她早在心裡有過期待。
「宋先生,您要的禮服在那裡。」走過來一名工作人員。
宋其衍把雜誌隨手一丟,便放下修長的腿起身,身姿英挺,卻未跟著工作人員走,相反的,朝著停在門口的靳子琦走去。
即便每晚都坦誠相見,但像這樣裹著浴巾和他面對面,還是有點緊張。
他單手兜在褲袋裡,傾下頎長的身體,另一手抬起,略微粗糲的手指有意無意地觸摸她嫩滑的臉頰,執起她黏在唇上的一縷長髮拂至耳後。
偏轉過臉,輪廓深邃的五官和她近在咫尺。
靳子琦低垂了眼睫,不敢去看他渦旋般的黑眸,心如明鏡——
他一定是故意的。眾目睽睽之下,做出挑逗的動作!
如願看到她面頰上淡淡的暈紅,宋其衍才直起身子,那隻手也兜進了褲袋裡。
他俯視著她,爾後暖暖地笑,柔和了冷峻的輪廓:「去換衣服吧,稍後我過來接你,我就在隔壁換衣服,有事可以打電話。」
他的笑容是勾在唇角的,一點點,不清晰,但似乎帶著愉悅。
說完,便轉身兀自走了,工作人員恭敬地為他帶路。
靳子琦卻還站在原處,聽著周圍輕輕的、歆羨的聲音,恨不能往他的背影上狠狠地踹上兩腳。
——絕對是故意的,故意營造出這樣曖昧不明的假象!
深呼吸了口新鮮空氣,揮散了暖氣帶來的暈眩感,進了換衣間。
……
明晃的水晶燈映照了一個亮麗的世界。
深棕色的麂皮皮鞋悄然無聲地踏在地毯上。
宋其衍走到靳子琦換衣間的櫥窗前,他自己已經換上了一身禮服。
酒紅色的禮服,黑色的西褲,有點不倫不類,卻又那麼出奇地器宇軒昂。
完美剪裁將他整個身形都修飾得宛若晶亮。
黑色的碎發被刻意地抓亂,卻又給人一種不羈的灑脫之意。
他倚在門邊,等待一個絕世美麗的女人。
面色淡定,接近於冷靜,這是他曾經最普通的表情。
有工作人員偶爾路過,會偷偷看一眼這個英俊的男人,之後竊竊私語。
他身上散發著的強大氣場和生人勿近的氣息拒絕任何搭訕。
換衣間的門「卡」的一聲推開。
宋其衍聽到聲音抬起頭,視線追隨著而去——
靳子琦緩緩地從裡面走出來。
紫色的束高腰v字領雪紡長裙,顏色並不靚麗,也不顯得格外高調。
及腰的柔順黑髮被挽起,下巴尖尖的,兩邊腮紅紅的,似暈染了桃花。
白皙的膚色在暗紫的烘托下,越發散發著靳子琦骨子裡的那股艷麗。
明明優雅得高不可攀,但從內裡傾露出的妖嬈卻令男人心動。
那張古典恬靜的臉在璀璨的水晶燈下變得愈加柔、越加靜。
宋其衍不知不覺中站直了修長的身姿,望著靳子琦的黑眸內瀲灩傾動,薄唇微動,忽然有種衝動,偷了那張邀請函,阻止她去參加晚宴。
這樣的靳子琦太容易誘發男人最原始的征服欲。
可是,最後他只是走過去,將一件雪白的斗篷皮草搭在了她的削肩上。
輕輕地,從後面環住了她,下巴貼近她的頭髮。
他的視線落在鏡子上,然後從上到下,唇角揚著溫和的笑,眉眼裡全是笑。
「你真的很美。」宋其衍靜靜地看了良久,克制而有禮地稱讚。
靳子琦卻因為這樣不具任何新意的讚美羞澀地笑笑,沒有回答。
事實是,這樣的靳子琦太過美了,美得令人心生疼痛感。
——越美越想抓在手心,卻又怕到最後從指縫間漏走。
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你明白嗎?
靳子琦看著鏡子裡擁著自己的男人,忽閃了下美眸。
「你也很英俊。」說出這樣的話,對公主來說多少有些窘然。
宋其衍卻笑得更加開懷,稍低下頜,在她的發間蜻蜓點水一吻。
靳子琦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有些快。
他們一起看進鏡子裡去。很美好的畫面,跟電影海報一樣精緻。
宋其衍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來。
單調簡易的提示音,像是喧騰的蜜蜂,打破了這種安靜美好的氛圍。
他放開了她,接起電話,眼神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轉了身走去角落。
靳子琦偏過頭,望著他英挺的背影,溫柔地目送。
直到那個背影退出她的視線,靳子琦才轉回目光。
她望著鏡子裡那個含笑的女人,女人問她:「你愛他吧?」
靳子琦的長睫輕動,朱唇微張,愛,她愛宋其衍嗎?
再次抬頭望著鏡子,璀然一笑。
——應該是愛的吧。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兩名工作人員抬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
禮服訂購中心的負責人匆匆地應了出來,指揮著兩人把禮服掛起來。
靳子琦無聊之餘竟對那箱子裡的禮服心生好奇。
慢慢地走過去,便看到工作人員打開了那個箱子,然後拎起了裡面的禮服。
——不,那已經不能叫做禮服,應該說是婚紗。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件黑色的婚紗。
從未見過有新娘在結婚的時候選擇用黑色來點綴自己的婚紗。
工作人員在看清婚紗時也忍不住唏噓議論紛紛,就是在這種好奇之下小心翼翼地將婚紗穿到了模特的身上。
其實婚紗的款式並不算特別的獨特新穎,但是腰部以下呈倒三角的亮黑水鑽的修飾卻讓人眼前一亮,本不出眾的婚紗瞬間讓人移不開眼。
週遭三三兩兩地發出羨慕的感歎聲。
也有前來試婚紗的新人停駐在這件黑婚紗前,然後詢問工作人員是否出售這件婚紗,但是工作人員卻一臉抱歉地笑著搖頭。
準新娘的臉上說過一絲惋惜的表情。
能來這裡的都是有權有勢的,準新娘立刻拿出一張黑卡:「開個價吧。」
「很抱歉先生,這件婚紗真的不能賣,它不是我們的設計師設計的,是我們執行長的好朋友親自為他未婚妻設計存放在這裡的,是非賣品。」
那對新人扼腕遺憾地離場,其他客人聽說是非賣品也均失望走開。
靳子琦走近婚紗,近距離地望著它,然後無意間看到了那婚紗上所留的標籤,上面手寫著一個簽名——
richie。
……
晚上七點半,一輛白色的賓利緩緩地駛向酒店的大門。
宋其衍停下車,開口喚住了正欲下車的靳子琦:「小琦。」
「什麼?」
她的手還搭在門把上,轉過身看他,話剛問出口,宋其衍卻已經探身過來,一手覆上她的後腦袋,把她壓向自己,就這樣吻了下來。
靳子琦有些詫異,因為微微地掙扎了下,卻換來更為強硬的壓制。
迎面而來的車燈照亮了賓利前面的擋風玻璃。
浮光掠影裡,倒映出的是車內一對相擁而吻的男女。
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靳子琦的呼吸有些喘,宋其衍的眼底卻一片晶亮。
這讓靳子琦不自覺地心生不平,抿了抿唇角,他卻伸手撫上她的嘴角,低低地笑開:「今晚你是我的女伴,不准跟別的男人走知道嗎?」
難得,宋其衍在靳子琦面前竟然也敢強硬起態度來!
靳子琦輕咳一聲,眼睛不自在地移開,逕直推開車門下去。
身後是宋其衍低低暖暖的笑聲。
……
在會場入口簽到處,一同攜手而來的靳子琦和宋其衍便成為了眾目焦點。
靳子琦也剛知道,宋其衍是代表宋氏來參加這次生日宴。
當然,她還是會有點自戀地想,因為她來了,他才會毛遂自薦地前來。
宋其衍瀟灑地簽下自己的名字,順手也把她的名字寫了。
「謝謝。」靳子琦禮貌地道謝,在這種場合,還是和他保持點距離好。
宋其衍卻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左右看了看。
在周圍那些克制而八卦的視線下,他有些無奈地靠前幾步,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爾後彎身貼近她的臉龐。
清晰地聽到周圍發出的抽氣聲,「天吶……」
靳子琦的呼吸也跟著一下子重起來,腰身也不自覺地往後彎。
——果然,環境還是影響人的。
宋其衍伸手,在她的眼角處摘下一根脫落的睫毛。
在一干驚艷的目光裡,他站直,淡笑:「進去吧。」
「呃,好。」聲音乾巴巴的,靳子琦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這麼窘迫。
急著轉身,高跟鞋一歪,晃悠悠地就要摔下去,急忙地伸手去抓。
一隻手臂早已靜靜地等在那裡。
宋其衍挑了挑眉梢,呵呵地笑了幾聲,把她扶了起來。
卻未拿開擱在她腰際的大手,想要借此機會多製造一些關於兩個人的緋聞。
等他們兩人入場後,身後已經是一片興味盎然的議論聲。
「原來是真的呀,我還以為是傳聞呢……」
「宋家死而復生的太子爺戀上外甥前未婚妻,夠勁爆的豪門新聞……」
「真的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不過,宋家太子爺和靳家公主是什麼時候好上的呀……」
……
靳子琦跟著宋其衍的並肩入場,讓滿場賓客的注意力都聚焦起來。
金童玉女,已經無法形容這種震撼感。
因為這兩人的背後代表的分別是宋氏和靳氏兩大家族集團。
兩個人站在一塊兒,給人一種彷彿天生就該這般的錯覺。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他們身上。
全場寂靜得似乎能聽到細針掉落的聲音。
唯有輕揚的小提琴樂縈繞在宴會廳的上空。
靳子琦神色淡然地承受著那些打量的眼神,一手挽著宋其衍的手臂。
遲早有一天是要公開的,今天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很快,賓客們便收斂了自己的好奇,轉開眼的同時又開始舉著酒杯,和身邊的客人談笑風生,一派高格調的貴族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