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琦的預想在蘇凝雪拿起掃帚的那一瞬間,得到完美的驗證。舒萋鴀鴀
她和宋其衍登記結婚的事一經公開,家裡就立刻雞犬不寧了。
從沒見過這樣的蘇凝雪,撒了氣似的追著宋其衍打,不管誰都攔不住。
最歡騰的莫過於靳某某,牽著一隻小黃雞,跟在蘇凝雪身後跑來跑去。
「那邊那邊,他往那邊躲了,這裡,外婆這裡!」滿臉的幸災樂禍。
至於宋之任拄著枴杖想追,卻跑了兩步就氣喘吁吁,只能幹站著著急。
——能怎麼著,這一頓不打靳家夫婦絕對消不了氣!
宋其衍一邊左右躲閃,一邊喊著「媽,輕點」,結果只換來更重的挨打。
「誰是你媽,你要真當我媽,會這麼坑騙我女兒!」
蘇凝雪越打越來勁,喘著氣一聲聲地喝訓,「我不去找你算賬,你自己倒還有臉上門來,有你這麼沒皮沒臉的嗎?」
靳子琦在一旁勸阻,卻被蘇凝雪一把推開,咬牙切齒地瞪了她一眼,「急什麼,打完他就輪到你!」
宋其衍一聽丈母娘還要打自己的心肝老婆,再也不敢躲了,護著自己的臉主動送到掃帚下,「媽,你要打打我,我皮厚,就別打小琦了。」
「你也知道你自己皮厚啊!」
蘇凝雪忿忿地說著就要揮起掃帚打下去,只是剛要挨到宋其衍的後背時,卻忽然停了下來,眼圈卻不自覺地濕潤了。
宋其衍斂起的衣袖下,是一道道被掃帚打起的紅痕,還有一兩道轉成紫色。
緊握掃帚柄的手一鬆,噗通一聲掃帚落在地板上。
靳子琦立刻眼疾手快地撿了掃帚讓一旁的虹姨拿走。
看到蘇凝雪紅紅的眼眶,靳子琦也莫名地跟著難過,走過去想要安撫她的後背,卻被一把拂開。
「媽……」靳子琦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估計蘇凝雪也不想聽。
「你現在是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做事都可以不用再問我們了,自己想結婚就結……」蘇凝雪怒極而笑,撇開眼不去看靳子琦和宋其衍。
靳子琦知道蘇凝雪是真的動怒了,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俯首認錯。
「媽,我們知道錯了,僅此一次,您放心,以後我不會再這麼擅做主張。」
蘇凝雪依然沒有看她一眼,正不知所措之際,便聽到「砰」的一聲,靳子琦循聲扭頭,就看到宋其衍竟然雙膝併攏在蘇凝雪腳邊跪了下來。
這一招絕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連宋之任都有點老臉掛不住。
——這男兒膝下有黃金,況且還是宋家的未來繼承人,怎麼說跪就跪?
但宋其衍心裡卻不這麼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只要能把靳子琦娶回家,別說跪了,就是把戶口印到靳家名字上也願意!
當然這話不能讓宋之任知道,不然老頭子難保不會聽了一口氣喘不上來,直接倒在靳家客廳裡不再起來。
蘇凝雪因為宋其衍這一跪而詫異地轉頭看他,他卻朝著蘇凝雪磕了三個頭,「媽,都是我的錯,但是,請您把小琦和某某交給我,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宋其衍目光清明認真,跪著的時候挺直了上身,給人一種信任的感覺。
靳子琦看他這番模樣,遲疑了幾秒也想跟著跪下,蘇凝雪卻擰著眉一聲不耐的阻止,「跪什麼,又不是辦喪事。」
這話一出,聰明人都聽出,蘇凝雪並不如之前那麼生氣,態度已經在軟化。
宋其衍自詡為聰明人,所以一下子就瞅明白了這氛圍變化。
——果然,哄老婆要跪,哄丈母娘也得跪……
宋其衍正暗自得意著,忽然感覺到一股子從旁邊飄來的哀怨之氣。
一轉身一抬眼,就與岳父大人一張陰沉沉的臉對上。
——貌似他一直只顧著討好丈母娘忘記還有個岳父了……
收斂了僥倖的心情,宋其衍起身,畢恭畢敬地走到靳昭東跟前,又噗通一聲跪下,連著三個磕頭,謙虛地認錯,「爸,我錯了,惹了您跟媽不高興。」
「你倒還有自知之明,既然這樣,怎麼還敢亂來?」岳父果然有怒氣了。
宋其衍的頭垂得更低,從不同方向看過來,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倒是環著手臂坐在沙發上的靳昭東看起來更像是欺人太甚的老地主。
蘇凝雪微微一蹙眉,「昭東,你跟別人家的孩子發什麼火!」
這句話頓時把宋其衍打回十八層地獄,一顆心也拔涼拔涼的。
——丈母娘這還是把他當個外人看,壓根就不承認他是自家女婿啊!
宋之任坐在一旁聽了這話也有些急了,跪都跪了,這靳家夫婦怎麼還不肯同意,難道還要他這個老頭子也跪下來磕頭認錯?
眼看蘇凝雪將茶杯擱回茶几上,想要叫靳昭東一起上樓,宋其衍連忙用膝蓋挪動到蘇凝雪跟前,一把攔住她欲離開的腳步。
「媽,爸發火也是應該的,是我太混賬,這些年讓她們娘倆受了這麼多苦,我知道錯了,還請爸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蘇凝雪被宋其衍攔得寸步難行,眼底浮現為難的神情,而那邊的靳子琦已經在勸說靳昭東,小兩口這是決定分工擊破嗎?
「爸,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能結婚嗎?現在我結婚了,您就不必再為我操心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況且……」
靳子琦望向捧著小黃雞站在沙發邊的某某,轉而看著靳昭東,「他還是我兒子的父親,我可以沒丈夫,但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也許是靳子琦這番話觸動了蘇凝雪,蘇凝雪歎了口氣,「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了了,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
說完,蘇凝雪就越過地上的宋其衍抱起靳某某徑直走向樓梯口。
離開的時候,臉色已經緩和了不少。
蘇凝雪現在不鬆口,恐怕不過是氣他們登記前沒告訴她罷了。
攻克了靳家最堅硬的堡壘,宋其衍和靳子琦不約而同鬆了口氣,然後一齊扭頭看著靳昭東。
靳昭東被一屋子的人盯著看,難免有些不自在。
見蘇凝雪兀自上了樓,也不想再留下來,看向宋之任道,「關於結婚的事,年輕人太衝動用事,我還是要跟子琦她母親好好商量一下才能給宋老答覆。」
宋之任聽出話語裡的驅客之意,也不再賴著不走,反正局勢已經扭轉了。
「既然這樣,那我先告辭了,回家靜等昭東你和凝雪的消息,你們放心,宋家娶媳婦,絕對不會虧待子琦的。」
靳昭東眉毛一挑,卻也不露聲色地起身,送宋之任到門口,都沒有再開口談及靳子琦和宋其衍的婚事。
送走客人的靳昭東也未再回客廳,而是就近走上樓梯去了書房。
靳子琦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她一下子坐在沙發上,揉著漲疼的額頭。
——果然,結婚是個麻煩事,不通知家長結婚更是麻煩事!
忽然腳底傳來一陣暖意,她掀開眼簾低頭,宋其衍正蹲在她的腳邊,他拿起她剛才攔阻蘇凝雪時掉落的鞋子,默默地替她穿好。
宋其衍的手不比那些貴公子白皙,但很修長乾淨,她的腳底能感受到他乾燥而溫暖的掌心,一股暖流緩緩滑過她的心田。
二樓角落,蘇凝雪看著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給靳子琦穿鞋的宋其衍,輕輕地歎息一聲,背過身的時候眼眶濕潤。
——木已成舟,是鑿毀還是把人送上去,已經由不得她來說了。
……
臥室內,宋其衍赤著上身趴在床上,偶爾發出一聲悶哼,眉頭緊皺。
靳子琦正坐在床邊,一手拿著藥酒一手拿著棉球往他身上塗擦。
蘇凝雪估計是真氣了,不然下手怎麼會這麼重?
靠近脊樑骨的地方青了很長一條,靳子琦不由地放輕了手上的力度。
「疼嗎?」小心地一邊擦一邊關心。
宋其衍側臉趴在枕頭上,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疼——」
靳子琦眼底顯露出無奈,一般男人這個時候不是該說沒事嗎,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死撐,不過,宋其衍算是普通男人嗎?
不是。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他要是一般男人,現在就不該躺在她房間。
想至此,靳子琦不由地勾起了嘴角,手上的力度一時沒注意按了下去。
「你謀殺親夫嗎?」宋其衍疼得一下子就從床上一躍而起。
靳子琦愧疚地抿了抿唇角,又往棉球上倒了點藥酒,示意宋其衍重新趴下去,「一時不小心,下次不會弄疼你了。」
宋其衍將信將疑地趴回去,兩手抱著枕頭,聞著那淡淡的清香,就跟嗅著靳子琦的長髮一樣,滿臉的陶醉,哪裡還有疼痛之意。
靳子琦替他擦拭了一遍紅痕,收起藥酒時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你剛才怎麼不往屋外躲,跑出去媽哪還抓得到你。」
「如果我躲了現在就不能躺在這裡了。」宋其衍說著眼底浮現促狹的笑意,「這是苦肉計,咱媽就是拿菜刀砍我我也只能迎頭而上。」
——咱媽?叫得倒是挺順溜的。
靳子琦拍拍他的肩頭,「起來,幫你擦前面的傷痕。」
宋其衍配合地坐起來,肌肉線條分明的胸膛,一條又一條的長痕縱橫交錯。
沾了點藥酒,靳子琦俯下頭湊近,專心致志地替他擦藥。
兩個人挨得很近,宋其衍藉著淡黃的光暈,垂眸凝視著靳子琦姣好的五官。
一頭及腰的柔順黑髮披落在肩頭,有幾縷時不時地摩挲他手臂的肌膚。
朱紅的唇瓣微微開啟,噴出溫熱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茶香,稠密微翹的睫毛偶爾撲閃一下,白皙的面頰透著紅暈。
宋其衍的心跳猛地一震,大腦就像是七八個齒輪滾動著紊亂了思緒。
喉結一滾,緩緩低頭湊近,挺直的鼻樑剛要觸碰到她的臉頰,靳子琦卻突然撇開頭去拿床櫃上的藥箱,讓他撲了個空。
靳子琦把藥酒收好放回藥箱裡,正欲起身,宋其衍卻突然一聲痛苦的呻吟。
「怎麼啦?」她立刻坐回床沿,拉開他捂著胸口的手關切地問道。
「唔……」宋其衍擰著眉頭悶聲道,「沒事,就剛才不小心自己碰到自己了。」
「哪裡?」靳子琦埋低頭順著他手按的地方瞅去,「給我看看。」
宋其衍眼角的目光注意著靳子琦靠近的距離,一邊慢慢地鬆開手,露出胸口的那道紅痕,「這裡,挺疼的,你摸摸,是不是沒擦藥?」
「沒擦嗎?」靳子琦努力回想著,擦了那麼多條,哪還記得清,一隻纖白精緻的手真的覆上那結實的胸膛,「這裡嗎?」
當那柔軟的手心觸到胸口的肌膚,望著她微啟紅唇盯著自己的胸膛,濕熱的呼吸噴在那裡,宋其衍只覺得一股子的熱血都湧向大腦。
「轟」地一聲,在他的意識世界裡綻放出絢爛的火花。
頓時瘋魔了一般,一手緊緊扣住按在胸膛上的纖手,一手往後按住靳子琦的後腦勺,自己俯下頭去噙住她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靳子琦受了一驚,立刻就明白自己又被他給騙了,又羞又惱地掙扎起來。
——門還沒鎖好,怎麼淨想著那檔子事?
可是,門鎖好了,難道就可以了嗎?
靳子琦一張臉窘紅,手上的力道也跟著加大,掙扎間,不知怎麼地就捶到了他的胸口,宋其衍傷上加傷,悶哼一聲鬆了手,倒回床上疼得齜牙咧嘴。
靳子琦凌亂了頭髮,臉頰紅彤彤的,呼吸有些急喘。
也許是剛才受了教訓,這次看他捂著胸口喊疼,靳子琦再也不敢靠近。
相反的,拿了藥箱起身站得遠遠的,然後就要往門外走。
本還在床上痛吟的男人立刻大喊起來:「你去哪裡?」病也不裝了。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她不是去領了結婚證,而是領養證。
俯視著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的「巨嬰」,靳子琦耐著性子解釋,「去把藥箱交給虹姨,然後回來洗澡睡覺。」
宋其衍哦了一聲,這才安心地趴在床上閉目養息,只是在她打開房門時又仰起頭衝她囑咐,「早去早回!」
靳子琦無可奈何的輕笑一下,走出去合攏了房門。
……
也許只有五分鐘,但宋其衍已經自動把它分解為三百秒,三萬毫秒。
很龐大的一個數字,也就成了很漫長的一段等待時間。
房門被輕輕地敲響,宋其衍立刻跳下床過去開門,打開門卻是失望之極。
保姆朝一臉衰色的宋其衍恭敬地遞上一本雜誌,「姑爺,這是大小姐忘在餐廳裡的雜誌。」
一聲姑爺叫得宋其衍精神氣爽,清了清嗓眼,接過雜誌,裝模作樣地「嗯」了一聲,「我會拿給她的,沒事你先下去吧。」
「那姑爺早些休息吧。」
看著保姆離開下樓,宋其衍才重新關上門,拿著雜誌回床上。
隨手翻了幾頁,目光卻被某一頁的大幅照片吸引了過去——
「新一代商業鉅子牽手書香門第千金,秦氏少總秦遠對外宣稱與著名教育家方以致之女方晴雲好事將近,不日回國舉辦婚禮。」
雜誌照片上的男人,儒雅俊美,嘴角噙著一抹淡笑,舉手投足間依然是記憶裡那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宋其衍盯著那張沒有女主角的照片,眸色漸深,看來這些年他都沒變,一直小心地保護著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目光幽幽地轉向床櫃上的相框,望著裡面的靳子琦,淡雅恬美,靜若處子,握著雜誌的手勁忍不住加大。
即便失去了記憶,仍然依稀記得和他的過往,靳子琦,你到底有多喜歡他?
緩緩地靠在床頭,腦海裡想起的是白天所看的那些資料,他在牛津認識秦遠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有了方晴雲陪伴。
鄒向說,他們是b城的大學校友,難道在和靳子琦在一起時,秦遠就已經認識了方晴雲?
如果是為了權勢,秦遠完全可以和靳子琦去美國留學而不是牛津,靳家的家境相較於方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致使靳子琦和秦遠分開了?
……
靳子琦回到臥室的時候,就看見宋其衍端坐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本雜誌,一聲不吭地抿著薄唇,有些嚴肅地走著神。
聽到腳步聲,宋其衍便拉回飄遠的思緒,沖靳子琦舉了舉雜誌,「保姆拿上來的,說是你看完後落在樓下的。」
靳子琦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瞟了眼他手裡嶄新的雜誌,「那是半月刊,應該是下午郵局送來的,我還沒看過,你放一邊吧。」
說完,靳子琦就拿了睡衣進了浴室,而沒注意到床上男人臉色的詭異。
宋其衍看了眼浴室,眉梢一挑,把雜誌重新翻到那一頁,看著上面的照片。
劍眉慢慢地斂起,把雜誌攤平在腿上,兩隻手捏起那兩頁紙。
「嘶啦」一聲,兩頁關於秦遠報道的紙張清脆地被撕下。
那張俊雅的臉龐在他的指間變為一堆碎片。
修長的腿落地,走到陽台前,推開窗戶,合攏的掌心打開,一陣夜風輕輕拂過,帶動著手裡的紙片瞟向遠處的黑夜。
聽到浴室裡傳來的隱約流水聲,宋其衍的黑眸微瞇,眸底芒光一閃。
——既然離開了,那就離開得徹底點,永遠都別再出現了。
……
等宋其衍收拾好自己從浴室裡出來,靳子琦正靠在床頭看雜誌。
見他出來,靳子琦拎起雜誌問道,「這雜誌怎麼缺了兩頁?」
「哪裡?」宋其衍故作無事地走近爬上床,來回翻看了幾頁,才不急不緩地應道:「還真的少了兩頁。」
靳子琦眼尖地發現紙縫間有被撕過的痕跡,黛眉一擰,「這本雜誌誰動過嗎?」抬眸看向宋其衍徵詢,除了保姆就經過了他的手。
宋其衍佯作回想的樣子,微蹙的眉頭忽然一鬆,瞭然地哦了一聲,「我剛才在樓下時看到某某坐在餐廳裡玩,可能是他不小心給撕了。」
此刻隔壁的房間,惺忪著眼皮起來尿尿的靳某某,忽然一個噴嚏,手腳發涼地爬上床,砸吧了下嘴,「天氣冷了,要當心感冒哦!」
靳子琦半信半疑地掃了他幾眼,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也不想再多追究,不就是少了一篇報道,看不看倒也無所謂。
於是,這一頁就這麼被翻過去了。
宋其衍坐在旁邊,看著靳子琦睡裙下若隱若現的一雙白皙纖長的美腿,又開始心癢難耐,一顆心又開始七上八下地跳動。
高大的身體一點點,一點點地蹭過去。
一雙手偷偷地挪動,挪到她的腿側。
看她一直全神貫注地閱讀著雜誌,心存僥倖,躡手躡腳地把手從下面伸進了靳子琦的睡裙下擺裡。
「你做什麼?」靳子琦被一陣涼意弄得差點驚呼出聲。
一轉頭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放大的臉,宋其衍正把臉貼在她的肩頭。
「沒什麼事,就是手冷,接你的地兒捂捂,你繼續看書,別理我。」
——別理你?不理你,我看你能把屋頂都掀了!
靳子琦擱下雜誌,驀地攥住那只為非作歹的手,美眸斜視著他,「捂手?」
女王的氣勢慢慢地流露出來,只是這床上,不需要什麼女王!
「我看你的手也挺冷的,我來給你捂捂吧。」
說著,就熱心地握了靳子琦的手往自己的大腿裡側塞。
「我不冷,快放開!」靳子琦羞紅了一張臉,男人的那裡能隨便捂手嗎?
這捂著捂著可能就捂出大問題來了!
宋其衍看著壁燈下,靳子琦那張愈發嬌媚的臉龐,心跳更快不能自禁,面上卻依然一派泰然,「我有點熱,那你幫我散散熱。」
靳子琦覺得宋其衍完全是上天派來挑戰她忍耐力的!
她深呼吸,努力維持著溫柔的笑,「熱可以去沖個涼水澡。」用力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來,卻反而被握得更緊。
「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最後索性直接挑明了。
聽到這句話的靳子琦一愣,抬頭對上他熾熱得似要燃燒她的眸子,幹幹地扯了下嘴角,「哦,我知道了。」
——然後呢,沒了?
宋其衍不敢置信靳子琦的態度,連最起碼的嬌羞都沒有嘛?
那他要怎麼接下去?和他設想的有點不一樣啊!
靳子琦卻自顧自地看著雜誌,好似沒有看到宋其衍臉上糾結的表情。
兩個人就像是一對雕像坐在床上,誰也沒有再說話,婚後第一晚就開始了一場冷暴力,但最後以男方的舉手投降告終。
清淡的馨香縈繞不去,溫香軟玉在旁,怎麼可以辜負了一夜**?
宋其衍瞇了瞇眼,一雙魔爪這次伸向那因為呼吸上下微微起伏的胸脯,眼看就要得逞,厚厚的雜誌劈頭砸下來,疼得他忙縮回手。
「這次你又怎麼解釋?」靳子琦沒好氣地又拿起雜誌敲了敲他的手腕。
她眼睛雖然放在雜誌上,但注意力卻都投放在了宋其衍身上。
只要他一有騷動,就能隨時逮住他。
「我們是夫妻。」五個字,義正詞嚴,理所當然,一雙手又伸過去。
靳子琦舉起雜誌又要敲下去,他卻突然抬手一把扣住她的皓腕,奪走了她手裡的雜誌,欺身而上,幽幽地看著她,眼眸深邃得看不到底。
「怎麼,還想家暴了?」低啞磁性的嗓音聽得靳子琦的呼吸莫名的急促起來。
這個時候的宋其衍哪裡還有那股子孩子脾氣,十足十的成熟男人魅力。
靳子琦紅著耳根側開頭,他卻把雜誌扔一旁,一手把她的腰往自己懷裡一拉,一手扣住她的下頜,低頭就親上來。
靳子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宋其衍撬開了閉合的唇,舌尖探了進來,他的吻猶如狂風驟雨般席捲了她,一路攻城略地。
腰際的那隻大手緩緩上移,繞到她的後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一動,睡裙的拉鏈就被悄無聲息地一點點拉下去。
當靳子琦察覺到有硬硬的東西戳著自己的小腹時,尖叫出聲,只是聲音被吞沒在宋其衍像啃一樣的親吻裡。
白皙的身體瞬間染上淡紅,靳子琦想要推開他,遠離這羞恥的感覺,卻發現他的力氣著實的大,無論她怎麼推都巋然不動。
那雙大手已經不老實地伸進她的睡裙裡……
也許是昨晚宋其衍如狼似豺的表現讓她心有恐懼,靳子琦本能地有些抗拒。
再加上今晚上他又不是好言好語地打商量,一上來就抱著親。
這般霸道,這般強勢,這般蠻不講理……
難道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一樣猴急嗎?!
想想靳子琦就覺得有那麼些委屈,這個男人,怎麼就不能溫柔點?
雙唇被吻得發麻,應該已經腫起來了,可是他卻越來越來勁。
背後那隻大手正不安分地一點點往前挪過來,馬上就要覆蓋上她的——
「啊!」宋其衍突然一聲痛呼,連帶著兩手也放開了靳子琦,捂著被咬疼的舌尖,忿忿不滿,「你幹什麼!」
靳子琦繃著紅腫的唇瓣,不理會他,兀自拉上快掉落的睡裙。
然後橫了眼捂著嘴滿眼控訴的宋其衍,「要麼回自己家的床睡,要麼就老老實實地躺好,否則——」威脅地瞪了下美眸。
這不瞪還好,一瞪就像是一記媚眼飄過來,激得宋其衍又是一股熱流湧向下腹,身體的神經和感官就像是要爆炸一樣。
不滿於她的威脅,宋其衍氣得發抖,「你是我老婆,我和自己老婆親熱,你憑什麼不讓,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
「我不喜歡,不同意,你強迫我就是犯罪。」
「這哪裡是犯罪,我這是履行夫妻義務!」
「你強迫我就是犯罪,啊!」靳子琦只來得及一聲驚呼。
宋其衍驀地拽過她的手臂,把她夾著按到自己的腿上,繃著臉拿起床畔的雜誌,舉起來朝著那睡裙下半遮半露的臀拍下去。
「啪啪!」雜誌拍打臀部的聲音清亮地響起在耳際。
靳子琦的臉倏地爆紅,羞惱地想要掙扎起身,他卻禁錮住她的身體,又用雜誌拍了幾下她的臀,「還敢不敢不聽話!」
「宋其衍,你放開我!」靳子琦羞憤難當,「你丟不丟臉?」
宋其衍不以為然,又啪啪拍了兩下,「以後還敢不敢頂嘴?」
——士可殺不可辱!
靳子琦抿著唇不服軟,紅著一張俏臉,隨後拍打不再落下,等她意識到不對勁扭過頭時已經來不及。
身上的睡裙被他從後面鬆開,一陣清涼襲來,靳子琦氣得轉身想要教訓這個色迷心竅的男人,剛一坐起來,睡裙便跌落在床上。
——她似乎忘記了拉鏈被拉開了……
宋其衍瞇著眼好整以暇地看著驚愕地瞪圓美眸,紅了面頰的靳子琦。
在她欲用手臂環住胸前的春光時,他猛地俯身過去,將她反撲到床上,修長的雙臂撐在兩側,看著那黑髮下姣好的身體,宋其衍頓覺口乾舌燥。
靳子琦卻更加的羞惱,一邊遮掩著自己的身體,一邊瞪著上方的宋其衍警告,「你別亂來,不然我……我……」
「你怎麼樣?」宋其衍勾著唇角邪笑地俯低臉,在她偏過頭避開時,揚了揚眉梢,摟住她的腰肢一個翻身,輕輕鬆鬆地就帶著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宋其衍你……你……」靳子琦遮著自己的胸口,惱羞成怒。
「我怎麼啦?既然你不讓我強迫你,那你強迫我好了!」
說著,兩手交疊在自己的腦後,微微瞇著黑眸,微勾著嘴角,堅毅的下頜微抬,望著她,一副隨君採擷的「浪蕩」樣!
有見過厚顏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顏無恥的!
她怎麼就嫁給了這麼個男人!
靳子琦一手高揚起,還沒揮下,就被他攔腰一勾,整個人趴到了他結實的胸膛上,這樣真空的零距離接觸讓她整個身子突地一軟。
宋其衍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滿意地笑笑,抬手拂過她滾燙的臉頰,驀然翻身,一陣天旋地轉,重新掌回主動權。
「這種事還是讓男人主動點比較好……」
……
翌日早餐時分。
靳子琦腰酸背疼頂著兩個青暈的眼圈下樓,就看到宋其衍神清氣爽地在餐廳裡忙碌,一會兒幫著虹姨端盤子一會兒又去廚房拿碗筷。
發現她下樓來,立刻笑著打招呼,「起床了?過來吃早餐吧。」
不等她給他什麼臉色看,他已經跑到門口,衝著庭院裡的人喚道,「爸,媽,某某,早餐準備好了,可以進來吃了!」
一頓早餐吃得風生水起。
靳子琦悶悶地啃著過干的麵包,存心置氣一般,不喝他遞過來的牛奶。
宋其衍不過一笑置之,又殷切地爸媽喊著伺候靳昭東和蘇凝雪用餐。
即使靳昭東和蘇凝雪基本沒怎麼理會他,他也始終笑容相迎,不屈不撓。
飯後,送靳昭東和蘇凝雪出門的「女婿」回到餐廳,笑吟吟地坐回靳子琦身邊,體貼地遞上一張餐巾,「吃飽了我送你去上班吧。」
靳子琦瞟了大獻慇勤的宋其衍一眼,拿過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剛有起身的意思,宋其衍便搶先一步移開了椅子。
「服務倒是挺周到的。」靳子琦忍不住想要諷刺他一句。
宋其衍卻挑著眉一笑,忽然往前一步,緊貼著她,望著她的眸色諱莫如深,在她耳際暗啞低語:「放心,昨晚那樣的特殊服務只屬於你一個人。」
「你!」靳子琦羞憤地抬腳就要踹過去,卻看到虹姨從廚房出來,瞬間就收斂了脾氣,恢復了以往優雅淡漠的靳家小姐。
虹姨可能察覺到餐廳裡劍拔弩張的氛圍,詫異地看著靳子琦詢問,「大小姐,怎麼了嗎?」
靳子琦彎起唇角搖頭,「沒事,虹姨你進去吧,我也上樓了。」
一轉身就看到靠在桌沿雙臂環著胸,一臉興味望著自己的宋其衍。
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多加作理會就走去客廳。
「不去上班嗎?我順路,送你過去。」
靳子琦緩下腳步,轉頭衝他淺顯地一笑,「不用了,我今天休息。」
如願看到他臉上的錯愕表情,靳子琦就像是一隻鬥勝的高貴孔雀,步伐輕快地走到客廳裡坐下看電視。
隨手調到的頻道正在播放一檔美食節目。
「這個是愛妻便當嗎?」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靳子琦一驚,身體猛地一顫。
而始作俑者卻一雙眼睛盯著電視畫面,唸唸有詞,「這個女的是不是每天都做了給她老公送到公司裡去啊?」
靳子琦不吭聲,任由他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男人應該都希望自己的老婆能這麼溫柔賢淑吧,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見她不做聲,還用手指點點她的肩膀,「你說是嗎,小琦?」
電視注定看不太平,靳子琦將遙控器放回茶几,起身回視著一臉希冀之色的宋其衍,抿唇微微一笑,「這麼說你想要娶她啦?」
靳子琦純粹的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冽,宋其衍識趣地閉了嘴,把圍在身上的圍裙扯下放在沙發上,速度地溜出了客廳。
「我得上班去了,中午不用給我送飯,我吃大鍋飯好了。」
靳子琦看著他可惡的背影,真想追上去狠狠踢他一腳。
屋外響起轎車發動的聲音,靳子琦在準備上樓之際,不經意又瞟到電視,入目的是一盒正冒著熱氣的便當。
……
「大小姐,到了。」家中的司機恭敬地拉開後座的車門。
靳子琦卻坐在後座上躊躇地不動,她的膝蓋上放著一隻維尼小熊的便當盒。
和她的滿臉遲疑截然相反,司機大叔憨厚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知道他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竟然下廚做便當,還親自送來給姑爺,便跟打了雞血一樣,主動請纓護興沖沖地護送大小姐來公司。
也是司機大叔的這份子熱情,讓靳子琦完全沒有了後悔的機會,一路狂奔而來,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到了宋氏的樓下。
想要吩咐司機掉頭回去,但一對上司機那欣慰的目光,靳子琦就不忍破壞大家的好心情,只能硬著頭皮下了車。
「大小姐,加油!」司機離開前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
靳子琦愣愣地看著他,笨拙地學著他做了同樣的手勢,勉強地笑笑,「加油。」
宋氏大門口進進出出的員工無不是去吃午飯或是吃完午飯回來的。
靳子琦站在高聳的建築物跟前,深吸口氣,做了一番心理建樹,心一橫走了進去,一路沒有人阻攔她,可能她那張臉對他們來說太過熟悉。
在電梯門口看到剛用餐回來的韓閔崢,他眼鏡後凌銳的目光直接落在她手裡的便當上,靳子琦遮掩地往身後一藏,面色淡定地解釋。
「哦,剛才路邊有餐廳在搞活動送的,就在山西路那邊。」
韓閔崢點點頭,便移開了眼神,等電梯門口走出去,在電梯重新合上的時候,才突然回過頭對靳子琦道,「靳小姐,我剛從山西路吃飯回來。」
靳子琦眼角一抽,有種謊言被拆穿的窘迫,但韓閔崢卻依舊平靜著一張臉,朝她恭敬地鞠了個十五度的躬,然後離開。
電梯合上,只剩下靳子琦一個人,她轉頭就看到電梯光亮的壁鏡上自己紅彤彤的一張臉,低頭看著手裡的便當,真想甩手丟了。
心裡這麼想著,電梯門已經再次打開,到了宋其衍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慢吞吞地走出電梯,就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精英男擦肩而過,對方很快又回過來,沖有些心不在焉的靳子琦打招呼,「夫人好!」
一聲「夫人好」讓靳子琦一怔,循聲扭頭就看到鄒向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於是也扯出一個禮貌的笑容,應道,「你好,我找宋其衍,他在嗎?」
一聽靳子琦是來找宋其衍的,鄒向兩隻眼就像是一百瓦燈泡驟然亮起,使勁地點頭,把靳子琦往辦公室帶的同時刻意壓低聲量說道:「您總算來了,boss都等急了,從十點開始,boss就一直坐立不安,時不時打開門探頭出來看一下。」
「本來我還好奇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這會兒看到您,我才知道,原來是boss等不及地想見你了!」說著,鄒向曖昧地沖靳子琦笑笑。
跟家裡的虹姨和司機大叔的笑容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