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示,木下蟬被吞山巨妖拖進地下了。)
「看樣子,那小子終於撒手了。」站在一幢建築頂上的柳夢原看看手中的塤,微弱的共鳴已經把吞山巨妖的動向告訴他了,現在那個潛進地下深處的地走鯨正在慢慢地回到地表,拚命想控制住這怪物的木下蟬終於鬆開了手,「再怎麼厲害,人類終究是人類。」
「幫主,我很想看看那個大怪物吃掉n城的樣子啊。」蛛玉說。
「啊,這個以後經常能看見。」柳夢原並沒有吹響塤給地走鯨發號施令,他把這個「鑰匙」收進衣襟裡,眼睛看著下方,被火光照耀的廢墟間,全身披著骨甲的錦斷正在那裡和一隊除妖師廝殺,她的身後跟著上百隻同類。
柳夢原低低地說了句:「我想,我看見了比吞山巨妖更可怕的武器!」
「你是指……她?」蛛玉問。
「嗯!曾經的聖骨將軍,真是名不虛傳,就算失去了過去的記憶,殺戮的本能和領導的才能還是很可怕。」
這時蛛玉突然做了一個側耳傾聽的動作,她說:「萬融冰他們已經找到胡大炮了,他們讓我們過去。」
「你帶路!」
兩人從大樓的上方一躍而下,在樓宇間穿梭,漸漸前面有一幢居民樓出現,整幢樓的燈都黑著,只有一個窗戶還亮著,裡面隱約有幾個人的影子。
「幫主,就是那裡!」
兩人一躍跳進窗戶,看見萬融冰、泰和艾霜和一個手握半個碎啤酒瓶的大叔正在對峙,這個屋子是典型的宅男臥室,打開的電腦上有一個客戶端網游正在運行,雖然席捲全國的大災難已經開始,但那上面依然熱鬧非凡,人類到底有多麻木,從這個小窗口就可見一斑。
那個宅大叔雖然一臉邋遢樣,但柳夢原還是認出他來:「胡之川,原來你在這裡。」
「誰是胡之川,我叫周小輝!」
「誰給你起的這個名字?」
「我爹媽,你們是誰,滾,滾出我的房子!」
柳夢原不解地看看萬融冰:「發生了什麼?他被車撞得失憶了?」
「前輩,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好像根本就不記得你了,也不知道麒麟山的事情。」
「那就是失憶了,一定是被車撞了!」柳夢原還執著於這個電視劇裡看到的錯誤知識,他轉向那個宅大叔,「你叫胡之川,洗劍堂香主,你曾經是我的部下,還記得我嗎?」
「滾,我不認識你!」
柳夢原向前走了一步,向靠近「胡之川」,對方突然一抬手,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他們之間,柳夢原再怎麼邁步也無法通過。
看見他露出這一手,柳夢原心裡的顧慮消除了,面前這個是如假包換的胡之川,絕對不是僅僅長得像而已。
「沒錯,這就是你的妖技『封疆絕域』,不光是被施技的本人無法通過……」柳夢原發動蝴蝶天火,那些蝴蝶徒然地在半空中飛動,卻像被一個看不見的牆抵擋住一般,「連被施技者的妖技和投擲品也無法通過!」
假如你被施以「封疆絕域」後朝著胡之川尿尿,也會憑空濺到自己身上的。
「那個,幫主……」蛛玉突然像很難啟齒似地說。
「怎麼了?」
「有件事情我忘了說,他已經不是胡之川了。」
「什麼意思?」
「關於他的那頁表格資料上,2004年之前他體內的妖魄量一直是九百,2005年那格注的卻是0!我注意到後面有一個小字,寫著『歸零』!」
「歸零?吞進身體裡的妖魄怎麼會被歸零?這種事情我從來沒見過。」
「我稍稍檢查了一下總部的電腦,關於『歸零』的含義!據說是近十年開始出現在妖類中的現象,很多吞妖數達到九百的妖被秘密捕獲,當他們被放回來的時候,全部成了妖量為零的嬰兒,所有的記憶都不復存在。」
「是什麼人做的?」
「我猜能幹出這種大手筆的事情,一定是晁家嘍!除妖師把他們稱為z集團……z集團?zero?歸零?包括聖骨、克骨,還有胡大炮,他們全部被歸零了,至於動機,我真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真是個讓人想不通的家族!」柳夢原失望地看了一眼「胡之川」,從各種意義上說,他都不再是曾經的胡之川了,那個人已經死了,他歎息一聲,「想不到我最得力的幹將,居然是這樣的下場。」
當柳夢原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宅大叔突然嚇得「哇」地叫了出來,然後撞開門跑了出去。同一時刻,施加在柳夢原身上的「封疆絕域」也消除了。
柳夢原追過去的時候,看見屋子另一邊的窗戶開著,而「胡之川」正在與窗戶持水平位置的半空中奔跑著逃命……他不是在飛也不是在跳,確確實實是在半空中「奔跑」,這副光景真是古怪極了,身下沒有踏足之物,連奔跑本身也變得很虛無縹緲。
看見那個在半空中遠去的宅大叔,萬融冰驚訝地說:「哇,這種事情是怎麼辦到的,和飛一樣!」
「比飛還神奇!」艾霜說,「叫空跑更合適吧,哈!」
「其實很簡單啊。」蛛玉解釋道,「他只要把自己向下的方向封印,就可以在半空中跑步了!唉,胡大炮啊,那個以一敵百的胡大炮現在居然淪為一個會被嚇跑的沒用大叔。」
遠去的「胡之川」在半空中交替著兩腳,遠遠看去,像個在空中跳舞的猥瑣幽靈,柳夢原久久地盯著這個背影,最後歎息了一聲:「我們曾經是最強的,但是現在……」
「幫主!」蛛玉突然擠著眼睛笑了下,「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他們回來了。」
「誰?」
「孫鐵琴和周敬山!」
……
雖然整個城市的設施被損毀得一塌糊塗,但是電卻沒有斷,因此那些被折斷的高壓電線也釀出了很多火災。
在某條小街的一家遊戲廳裡,矮胖的老闆捧著一壺茶坐在那裡發抖,玻璃外面不時能看見妖類把掙扎的活人拖到街上,然後一刀割斷喉嚨,讓鮮血濺紅路面。玻璃門外的世界是煉獄,而保護這個胖老闆的當然不是這片玻璃,而是此刻遊戲廳裡的兩尊大神。
這兩個怪人一個滿身繃帶,另一個像相聲演員一樣穿著長大褂背著一個漆雕的盒子,他們在空蕩蕩的屋裡起勁地玩著蘋果機。只要有妖衝進來,這兩人就會凶巴巴地喝斥一聲:「滾,去別的地方殺人!」
胖老闆不知道他們有什麼神力或者是什麼樣的身份,每每聽見這聲喝斥,那些窮凶極惡的傢伙就都嚇跑了。
幾小時前這條街依然一片繁華,突然一個方向傳來爆炸聲,然後有人驚慌失措地在街上邊跑邊喊:「出事啦!妖怪殺人了,快跑啊!」
大家收拾東西準備逃命,看不見危險讓他們有些懈怠,有人還說:「急什麼,離我們這還遠呢!」但虛幻的安全感卻是致命的。數分鐘後,一群人型的黑影突然出現在四周的建築上,好像那些建築突然長出了一排牙齒,而下方的街道就是它張開的嘴。
這些無助仰望的人群,就是這張嘴中的肉塊,現在這張嘴要把他們嚼爛、吞下去。
幾乎是剎那間,黑影一齊衝進人群,肆無忌憚地殺戮,破壞,當時胖老闆嚇得丟掉行李跑回店裡,縮在一排機器後面顫抖。
他不知道躲了多久,身下失禁的尿已經快要被身體焐干的時候,突然一隻手把他提了起來,當看見一張裹著繃帶的臉時,他再一次失禁了。
「你是這裡的老闆?」繃帶男問。
老闆拚命點頭,想了想,又拚命搖頭。
「是不是,說!」繃帶男喝斥一聲。
「老周你倒是客氣點啊。」旁邊的長大褂似乎脾氣溫和些。
於是老闆連忙說:「是是!」
「把機器打開,我們要玩!你放心,我是付錢的。」
「什麼?」老闆好像半天才明白他們的話,連忙討好道,「大爺,你們免費玩,不收錢!」
「放你嗎的屁!不掏錢的賭有什麼意思,去開機器!」
老闆被扔在地上,他畏畏縮縮地去拉開電閘,偷眼瞧了一下兩人,然後問出了自己最想確認的問題:「兩位大爺,能不殺我嗎?」
繃帶男豪氣地一揮手:「你就在那裡坐著喝茶,我們不殺你,也不敢有人來殺你。」
「哎哎!」
所以老闆一直坐在那裡捧著茶壺,屁股麻了、想尿尿了也不敢站起來,這一坐就是三個多小時。
而那兩個人,就一直在玩蘋果機,繃帶男下注,長大褂站在後面看,時而出謀劃策,兩人的運氣不怎麼好,老闆真心地盼著他們能多玩一會,永遠地玩下去。
「老孫,你說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是回老家還是怎麼著。」連輸了幾把之後,繃帶男突然問了句。
「你看呢?」
「我是無可無不可的人,除妖狗們這一次真是太過分了,依我的脾氣,真想把他們全部收拾了。但是這樣鬧下去……」繃帶男看看窗外的混亂,「最後大家都沒好果子吃的,官府早晚會收拾這群瘋子,我可不想跟這些傢伙同流合污。」
「你倒是看得透徹,這種時候我們一定要跟對莊,才能明哲保身。」
「那……哪個莊你覺得最好。」
「當然是柳夢原嘍!」長大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