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感覺好點了嗎?」
這是個鵝卵狀的地下巢穴,挖掘出它的當然是吞山巨妖,上面掛著一盞氣燈,搖曳的陰影中坐著四個人,四周的陰涼差不多也同時是他們現在的心情。
柳夢原伸出顫抖的手接過萬融冰遞來的小鏡子,鏡子裡自己的臉已經完全恢復了,雖然還很髒。全身重傷十幾處,雖然被強制在短時間內修復,骨頭縫裡那種針刺般的痛楚卻是讓人抓狂的。
他把小鏡子放下:「他們倆的情況呢?」
「死不了!」萬融冰回答。
地上的泰在睡覺,而艾霜是昏迷過去了,四下裡很安靜。
想起在地上的種種屈辱,柳夢原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嚇得萬融冰都不敢靠近。一般來說這種時候boss都是會一拳揍飛一個小弟來突顯自己的憤怒吧,不過柳夢原卻只是默默地忍受著,畢竟他不是那種放任情緒的boss,好歹曾經是統領過千隻妖類的一幫之主。
「萬融冰。」
「前輩?」
「時代已經變了,變得把我甩在後面。」
「……」萬融冰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經歷這場失敗,任何安慰和吹捧的話都已經失去效力了吧。
「這一次是我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柳夢原的聲音在這空洞的洞穴裡迴盪,「是我們太低估他們的力量。」
「前輩,我們還會東山再起的。」
「吞山巨妖被召回來了嗎?」
「那個……」終於提到這個難以啟齒的問題了,萬融冰咬著嘴唇,從口袋裡掏出那個控制它的塤,「對不起,前輩!它好像不能動了……」
「那就是說,我們的王牌被他們搶走了?」
「是……是的!」
柳夢原攥緊拳頭,突然重重捶在地面:「混帳!我要復仇!我要讓他們都死,死得很慘很慘!」壓抑的怒火終於被釋放了出來。
「那……我們該怎麼辦,前輩?」
兩人陷入沉默,柳夢原寂寂地說:「帶著你們陷入這種困境,是我的錯!現在我們只能等待時機,一百年我可以等,那麼現在我仍然可以等!」
「我會一直追隨著你的,前輩!」
這場驕傲的狂攻換來的慘痛失敗,至少讓柳夢原從力量的迷夢中清醒了,此刻站在地面上的人們不會想到,不久之後,世界將會被他的手拉入深淵!
z城,真的只是個開始!
……
「我很難用語言形容,那裡面可以說什麼都沒有,也可以說什麼都有,是虛無,同時又是一切!」
聽完木下蟬的話,言斬蝶笑著說:「你等於什麼都沒說嘛!」
「你願意的話,我帶你進去看看好了。」
「免了!我不想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而且我也沒那麼好奇。」
「好吧好吧,那這個秘密我就獨享了。」
「對了,我們要怎麼把它帶回去?」言斬蝶問。
木下蟬看看身後這個巨大的繭,如果不是下面墊著它本身的碎骨片,恐怕它會一直沉到地心裡去吧。這東西沒法用繩子捆綁,沒法用盒子裝,連碰都碰不了,它的存在就是對物質世界的嘲諷。
沉思良久,木下蟬說:「除妖師不是有一種可以召喚的法陣嗎?」
「好像是!」
(話說,這兩個隊長都不是正經除妖師)
「那就有辦法了,我先把它變成波動態,然後在這裡和總部同時畫一個法陣,用法陣傳送過去。另外如果我們想研究它,這些碎骨也要全部帶走,給它造一個容器或者支架……不過說起來,這麼大的東西,我估計波動態的過程要持續幾小時吧。」
「等等再說吧,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嗯!」
眾人離開這個巨繭,木下蟬終於能解除身上的波動態,如此長久地維持這個狀態,解除的時候感覺身體一下子變重了似的。他讓兩個屬下看守這個巨大的戰利品,然後和言斬蝶並肩走到剛才的戰場。
重傷的人員已經被安頓好,三隊的隊員又找了一些木頭搭成架子,把死去的同伴放在上面,澆上燃油,為他們為葬。熊熊燃燒起的火焰映在所有人的臉上,他們的神情是肅穆的,說起來,露天火葬和烤肉一樣,都會有肉香,不過想到這肉香的來源,作為人類,內心會產生一種噁心感……如果是妖類遇到這樣的事情,處理起來就簡單多了,「讓我們吃掉前輩的屍體,繼承他的意志吧!」諸如此類的方式。
「人世無常,早登極樂!」火光映照在木下蟬臉上,他低低地說。
「言隊長說兩句吧。」總有這種愛敲邊鼓的人在,除妖隊裡也不例外。
言斬蝶想了想,對著火堆說:「你們都是英勇的戰士!」而且還是烤起來很香的戰士,這個時候大家心裡面都有個想法,好想吃烤肉啊,不過場面太過莊嚴,所有人都像皇帝的新裝中的路人一樣,沉默著!
「隊長,我們這就回總部嗎?」戴雪說。
「事情已經辦完了……木隊長,張義還有什麼麻煩的指示?」
「他的指示倒不麻煩,那就是一切聽從臨時指揮官,那個人好像姓言!」木下蟬笑著說。
言斬蝶看看遠處還在燃燒的火光,這個城市已經徹底癱瘓了,那些陰暗的角落裡大概還藏著很多忍饑挨餓的市民,放任不管他們會死在這裡,另外柳夢原下落不明,雖然現在的戰力沒法掃尾,但至少要弄清他的去向。
「我們在這裡駐紮,過兩天回去!另外,把這裡的情況告訴張義。」
「是,隊長!」
「不過你們倆的傷要先處理一下吧,斷了肋骨的人怎麼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被木下蟬這麼一說,言斬蝶才感覺到痛。他們在這裡搭上帳篷,醫護人員給兩人綁好矯正胸帶,打了針,勉勉強強可以走路,但想浪是浪不起來了。
三隊的人員組成真是奇特,言斬蝶的手下有戰鬥人員和偵察人員,其它一律沒有,醫療人員是組織裡另外給配的。但三隊的成員裡居然有廚師和勤雜人員,而且佔了不小的比例。於是這個戰鬥過後的夜晚,廚師們在露天忙碌起來,他們架起自帶的鍋架做飯。
三人坐在外面,喝著味道濃郁的湯,用刀叉吃著熏烤的三文魚排,魚是用貯滿冰塊的箱子帶來的,而且並不是只有隊長能享用,全體組員都有份。二十四隊中盛傳進入三隊是最幸福的,隊長為人溫善,萬事不管,而且木下蟬是個很有生活氣息的人,就算進入戰場,他非但不會讓組員去白白送死,因為害怕而逃跑這種事也不會計較。
其實進入七隊跟狼兄狼弟混也很幸福,他們過著奔放的生活,你至少可以幸福兩年!真的只是兩年!當然現在七隊已經不復存在了。
「喝酒嗎?」木下蟬舉起一聽啤酒問。
「我很多年不喝酒了。」言斬蝶說。
「春觀百花,夏望繁星,秋賞滿月,冬會初雪,如果再有一杯酒,那就更美好了,不是嗎?」
言斬蝶抬頭看看灰沉沉的天空:「那我們現在該賞什麼呢?」
「賞自己止水一樣的心!」木下蟬笑道,把一聽啤酒倒在三個杯子裡,兩個推到言斬蝶和戴雪前面。
三人舉起杯默默地喝著,因為酒精會讓人麻痺,言斬蝶已經很多年不喝酒了,啤酒的苦澀和清涼實在是久違了。而一旁的戴雪只喝了一點點,臉居然紅得像桃子一樣,她摸摸發燙的面頰:「我果然不能喝酒啊。」
一群人享受著這頓大戰後的飯菜,輕鬆地閒聊著,這個時候有一個混身破破爛爛,像從煤堆裡爬出來的人走了過來,言斬蝶第一眼沒認出他,只覺得他有點面熟,當認出來的時候驚訝得一口啤酒噴出來了。
「拾骨豺!」
「什麼,拾隊長沒死!」大家驚叫起來。
「哈,我駕駛機甲這麼多年了,什麼事情沒遇見過!爆炸之前我就從駕座裡彈了出來,算是撿回一條命吧。」拾骨豺咧嘴一笑,和那張黑乎乎的臉比,牙齒好白啊。
「快扶拾隊長進帳篷!」木下蟬說。
幾個人衝過來,七手八腳地拉這個又一次倖存下來的隊長去治療,他擺擺手:「我沒受重傷,就是餓!」
說著用那骯髒的手抓起籃子裡的麵包啃起來,如果不講衛生的行為,讓言斬蝶立即放下刀叉,再也沒食慾了。
拾骨豺索性坐下來猛吃起來,嘴裡塞得滿滿地問:「打贏了嗎?」
「打贏了。」
「我還能活著,真是做夢一樣……真好吃……我們的隊員還有幾個倖存的。」
「你們五隊比較慘啊,活下來的只有三個人!」
拾骨豺頓了一下,突然擦起眼淚:「我的兄弟們啊……把湯遞給我……」
「你這傢伙,吃完再表達感情行不行!好噁心,戴雪,我們走!」
……
「呃,我怎麼有種預感!」飛機終於降落在一片空地,整個z城籠罩在黑暗中,這種感覺就當時在n城一樣,陸蘇說,「我感覺我們去了之後,毛都不會遇到。」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耳月刀說,「主角沒登場,怎麼可能結束……」說罷扶著飛機的梯子猛吐起來,「好暈啊!」
「你好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