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冬武鶯被傷成這個樣子,隊長不禁感覺怒從中來,他踢了一腳縮在旁邊地上的副隊長說:「快帶小冬去醫院。」
「知道了!」副隊長背起冬武鶯,準備跑路的時候出於良心問了句,「那隊長你呢?」
「不用管我了。」
「哦!」聽到隊長的命令,副隊長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一溜煙消失在山道上。
倒在地上的柳夢原一面承受著身體內外血管不管漲裂的痛楚,一面冷笑著看著這一幕無聊的人類情感劇。
「不許笑!」隊長吼道,地上是一具具慘不忍睹的死屍,面前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傳說中的超級boss柳夢原,被憤怒驅使的他居然敢對這個怪物這樣說話,連自己都想像不到。
這股怒火在胸中壓抑、激盪,讓他握緊的拳頭一陣陣顫抖,最後一口氣噴湧而出:「我是個沒用的人,我逃避自己的責任,逃避自己的無能,甚至逃避逃避本身,把自己的渺小推給父母和別人……但是,今天我要把你殺死,我不會再逃避,不會再畏懼,我要把你殺死在這裡,為她報仇,真正地做一個血性男兒!」
柳夢原冷冷地說了句:「那麼,你準備和我柳夢原為敵,是這樣嗎?」他的眼神如同凜冬一般刺人骨髓。
被這一句話懾走了全部的膽量,隊長剎時洩了氣:「啊,那個……我就是說說,別別別當真!」然後一溜煙跑掉了。
看著這個膽小鬼遠去,柳夢原宛如唱完空城計的諸葛亮,背後已經完全被冷汗濕透。他虛弱至極地倒在地上,如果剛才那傢伙對他下手,哪怕是撿起一塊石頭砸過來,自己的命就要在此終結了。
人類畢竟是人類,他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天空想著,沒有命絕於此,或許也是一種天命所歸吧。
副隊長背著重傷的冬武鶯到了鎮上的醫院,累得癱倒在地,剛到沒多會隊長就跑過來了,副隊長喘著氣問:「隊長,你搞定他了嗎?」
「差……差一點搞定,讓他跑了!我擔心小冬就趕緊過來了。」
「哦,快掛號吧。」
冬武鶯被推進急診室的時候,她的傷勢少不得讓醫生用異樣的眼神看這兩個男人,當兩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待的時候,那個身穿紫色制服的眼鏡男默默地坐到他們身邊,副隊長瞅了他一眼,問:「咦,你剛才跑哪去了?」
「我是負責監督的,不是負責送命的!」他抽出一根煙點上,用欠揍的口氣說,「被打成這個樣子,不用去現場確認也知道結果了吧!女人永遠是女人,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場。」
「你說什麼!」隊長憤然而起,一把薅住他的衣領。
「放手,你知道我的官階嗎?」他冷冷地威脅道。
「信不信我把你打得連你媽都不認識。」
「你敢嗎?」
積蓄了滿滿一肚子不甘和不滿的隊長,一下子被他的挑釁點燃了,重重一拳打在那個眼鏡男的臉上,他的眼鏡碎掉一下,斜斜地掛在臉上。
「曰你媽,敢打我。」
被惹毛的監督員揮拳還擊,這一拳力量也不輕,打得隊長眼冒金星……明明看起來這麼文弱,力氣卻這麼大。
兩人互相抓著對方衣領,你一拳我一拳地互揍起來,雖然是打架,但卻是回合制,看誰先倒下。
副隊長在旁邊勸起來,這一鬧騰的動靜著實不小,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很彪悍的醫生衝出來一腳踢翻兩人,怒吼道:「你們幹什麼,這是醫院!」
「曰你媽,你誰啊!」
「老子是主刀大夫!」
由於,這場走廊上的互鬥變成了三人的規模,三個男人用激烈的肢體語言交流著,隊長已經快分不清在打誰了,拳頭打出去打到人就ok!
三人正在難解難分之際,大開著門的手術室裡跑出來一個護士,語氣慌張地說:「魏大夫,病人情況不好了。」
被這一句話定格住的時候,隊長手裡舉著一個砸癟的鋁皮垃圾筒,醫生坐在地上用雙手格擋,那個眼鏡男正準備使出迴旋踢。
三個人一起衝進了手術室,太過急切的隊長壓根沒聽見大夫的那句「你們不能進去!」而此時情況緊急,也沒有人有空去管這兩個闖入者。
手術台上躺著冬武鶯,她帶著氧氣罩,儀表上她的各種生命跡向正在慢慢消失,護士和醫生正在忙著挽救她的心跳,但一切的努力都已經無法改變局面了。
「小冬,小冬!」隊長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站在一圈醫生護士外面的他只能焦灼地看著。
這時,冬武鶯睜開了眼睛,顯然這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了,她看著隊長的眼神裡已經沒有冷酷和堅毅,那是種久違的溫和。
這時,隊長注意到冬武鶯的嘴唇在動,被一種無法抑制的情緒驅使著,他撲過去抓住冬武鶯的手:「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但她的聲音太微弱,而且又隔著呼吸面罩,根本聽不見。
只有一旁還算冷靜的副隊長從她的唇型上勉強判斷出來了,她的最後一句話應該是「王尼瑪,你是個好人!」
然後,她被握在隊長手中的手垂了下來,一側的儀器發出「滴」的一聲,代表心跳的曲線永遠地平緩了下來。
二十四隊隊長冬武鶯戰死!
她去世之後,兩個人寂寂地走出醫生,那個監督員不知道去哪裡了,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隊長臉上的淚怎麼止也止不住,不停地用棉襖的袖子擦拭著,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胸中空空如也,那是再多的淚水也無法填滿的無底洞。
在一旁看著他的副隊長除了偶爾歎息幾聲就再沒別的話了,他從口袋裡摸出紅煙,想了想又放回去,從內衣的兜裡掏出一包芙蓉王,撕開包裝,抽出一根遞過去。
「隊長,來根煙吧。」
「我不要!」隊長泣不成聲地說。
「是芙蓉王!」
隊長默默地接了過去。
情緒稍稍穩定一點之後,兩個人坐在馬路牙子上,隊長熄掉煙說:「可惜我連她最後的話都沒聽見。」
「那個……她說的好像是……」
「你聽見了?」
「哎哎!」隊長突然湊過來的臉讓副隊長有些害怕似地向後讓,「她說的是,王尼瑪,你……」
「快告訴我。」
「『王尼瑪,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隊長那張鬍子拉茬,眼泡浮腫的臉如同浸泡在水中的油彩畫一樣慢慢發生著變化,眼淚在他的眼眶中溢出、打轉,轉而變成仰天大哭:「小冬,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的!我發誓這輩子都不結婚!」
副隊長拍拍他,低低地安慰道:「隊長,以你的條件,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嗯!」隊長狠狠一點頭,如同下定這個決心。
漆黑的夜空,一顆流星突然滑落,兩個坐在寒風中的男人默默地仰望著。
……
「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就死了!」坐在山崗上的柳夢原說,對像當然是躺在那裡的萬融冰,這兩人一人中了克身符不能動,另一個中了反制符,血管幾近爆裂的痛楚到現在才減緩一起,這樣的狼狽柳夢原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前輩吉人天相!」
「也許吧,時代已經變了……」他沒想到一百多年後,會出現這麼強大的敵人,過去的驕傲是否已經逝者如斯了呢。
「前輩,我的布袋裡有東西。」
「我知道了。」
「麻煩你拿出來。」
柳夢原解下萬融冰腰上的袋子,掏出來發現是兩個肉夾饃,把其中一個放到萬融冰的臉上,另一個自己吃了起來。
「前輩,我不能動啊。」臉上蓋著肉夾饃的萬融冰說。
「那我替你吃了。」
「能……餵我嗎?」
「沒門!」
結果萬融冰只能拚命地張嘴去舔它,但根本吃不著,最後只好放棄:「前輩,我們已經暴露了,再呆在這裡會有危險。」
「我的計劃不能變,還有十九天,我們必須守在這裡。」
「但是這十九天,會有更厲害更多的敵人來找我們,這個時代的科技很發達,他們想找到我們很容易,一旦找到,我們的計劃也會被破壞。」
「哦?」柳夢原思索起他的意見,「你的意思是……」
「我們先離開這裡,轉移除妖師的視線,等鑰匙煉好再回到這裡……另外,這幾天我們也開始找幾個同伴。」
「我不需要手下,更不需要同伴……他們都不值得相信!」
「但是,前輩,我知道幾個身手不錯也值得相信的人,我們現在的人手實在是太少了。」
「容我考慮一下吧!」柳夢原從萬融冰臉上拿下那張肉夾饃,用命令的語氣說,「張嘴!」
「啊!」萬融冰把嘴張開,很期待地等著前輩餵他。
但柳夢原只是粗暴地把那東西往他嘴裡一塞,一下子抵到了他的喉嚨深處,雖然被如此粗魯地對待,但心中的幸福感還是在慢慢滋生著。
(為啥子突然會用一個平凡小人物的視角來寫呢,偶爾跳出原來的敘述角度也是為了緩和下審美疲勞的問題,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喜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