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的話,那個母豬也來了吧!」蟲婷面色一變,突然把手伸進袖子裡,陸蘇知道她在拔刀,現在街上人這麼多,萬一鬧起來很麻煩的。他撲過去按住她的手:「先別動手。」
「哇!」被突然抓住手腕的她連忙跳開,一臉戒備。
「胖子,你先回吧!」陸蘇沖胖子招招手,「有點私事。」
「不是說三天之後我們才開打嗎?還有一天時間,你如果想突然襲擊,我也可以奉陪!」蟲婷彎著腰,手放在寬大的袖子裡,隨時準備抽刀。
「楚千雀沒和你說約戰推遲了?」
「為什麼?誰是楚千雀?」
糟糕,這邊完全是消息閉塞啊,要不是今天偶遇,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他說:「出了點事,約戰推遲半個月!」
「憑什麼?」蟲婷冷冷地說,「你們單方面約戰,又單方面推遲,視對我的尊重為何物!」
「如果我告訴你,這個月是除妖師的清洗月呢?」
「除妖師,那是什麼?你在騙我!」
靠,他心裡叫苦,這個姑娘原來什麼都不懂啊:「除妖師,按字面你也應該懂的,別告訴我你小學沒畢業。」
「哼,可笑!我可是初中畢業!」
這尼瑪有什麼自豪的,哪個有尊嚴的妖會一臉正氣凌然地說自己初中畢業。陸蘇心裡雖在咆哮著,表面上卻敷衍道:「是嗎?那你應該知道的。」
「除~妖~師,應該是除妖的人嘍?」
「正確!這個月,除妖師在四處活動,我們暫時休戰。對了,作為同類,我提醒你一聲,你是獵殺對象!」
「為什麼?」
哪來這麼多為什麼?陸蘇耐下心來說:「他們列出十個對人類威脅最大的妖,你是其中之一,總之你多加小心,我只提醒,不會幫你。」
「我威脅大?」蟲婷挑著眉毛,「殺死有罪之人,難道也被視作威脅,人類已經全體墮落了嗎?」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呢?」陸蘇暗想,和這姑娘說話好辛苦啊,總要解釋,「我提醒你一聲,最近千萬小心。」
「哦~」她突然笑出來,戒備的動作也鬆懈了下來,「這麼說,你特意找我是為了通風報信的嘍!你是終於良心發現,不想再和那條母狗站在一起,還是說,特別關心我的安危呢?」
「兩條都錯,你想多了,真想多了!拜拜!」
「等一下!」
「又怎麼了?」
「作為對手,你還沒報上名來吧。」
「我叫陸蘇,再見!」
蟲婷目送他遠去,喃喃道:「明明不像個壞人,為什麼會和那隻母豬在一起……唉,我怎麼關心起對手來了!」
……
剛剛回到住處,就看見錦斷坐在沙發上,他打聲招呼她也不加理睬,低垂著臉像在醞釀什麼話似的。
「怎麼了?」
「我不管了,我要去救那隻母狗!」
好像從昨晚看見那張文件之後,她的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現在終於把心裡想的事吐了出來。陸蘇無法理解,明明那麼討厭對方,為什麼又執意要去救她。
「我不答應!」
「為什麼?」
「不答應才是對的吧,我們和她本來就是敵對關係,她被除掉的話,我們也可以少冒一些風險!」
「嗚……就是不想看她被別人殺掉!」她低著頭,握緊的拳頭放在腿上,「心裡一直很不舒服,總覺得不救她會後悔一輩子似的。」
「這件事情,我無論如何不答應!」
「靠,我恨你!你眼睜睜看著同類被人類殺掉嗎?」她突然暴跳起來,大喊道。
反應這麼激烈,還是她頭一次,陸蘇輕描淡寫地揪出她話裡的矛盾:「妖這種『同類』,從來都不存在這種相互幫助吧。要救可以,但是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否則我只能拒絕!」
她握緊拳頭,緊咬的牙關裡發出「嗚嗚」的聲音,臉漲得通紅,這種窘態持續了很久,她才突然叫出來:「我是個很自私的女人,喜歡的人只能屬於我一個人,討厭的人也只能由我親手殺死,我不會容許別人對她下手!」
陸蘇看著她,這算什麼不講理的理由,不過錦斷現在火氣正大,正面拒絕肯定要鬧翻,他歎了口氣:「你先休息吧,我們明天再商量!」
「混蛋!」抱枕被扔了過來,錦斷咆哮著,「我最恨你這種不幹不脆的態度,最討厭最討厭了,顧之從來都聽我的!」
陸蘇的臉頰一下子通紅起來,錦斷暴怒的發言一下子刺中了他的軟肋,他緊緊握著手,強壓住有些顫抖的聲音:「任性也該有個限度吧,我不可能答應!」
「好吧!」沒想到她怒到極點反而笑了出來,「我自己去救!」
早料到她會有這一手,在錦斷加速跑著衝向陽台的時候,他迎面一攔,結果錦斷還是衝了出去,一條細細血線沿著自己的手腕斜著蔓延開去,一直停在手肘的地方,兩側皮肉一下子誇張地綻開了。
「靠!」壓抑的怒火一下子爆發,他一拳把旁邊的牆打出了一個洞。人氣到極點連身體都會顫抖,陸蘇用顫抖的手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扔到地上踩滅,站起來從陽台跳了出去。
雖然不情願,但不找到她只怕會把問題鬧大。
他踩著屋頂一路飛奔,這次速度過快,有幾次腳下的瓦片連連破碎,下面的人叫罵起來:「該死的貓!」
他直接去了胖子的戶外店,沒有進門,而是落在馬路中間的一個紅綠燈上,遠遠看見,胖子正坐在櫃檯後面,蟲婷在忙著招呼客人,客流量居然這麼大!?當然這不是他現在關心的事情,陸蘇敲了下自己的腦袋,真是豬腦子,錦斷不可能知道蟲婷就在這裡,她肯定會往h城的方向跑,完全不知道蟲婷的住址,她到底會跑到哪裡。
會不會去找楚千雀問蟲婷的下落,不過又一想,錦斷平時根本不關心這些事,她肯定不知道的。
他撥了一下錦斷的手機,響了幾下手機關機了,這也是料想之中的結果,那邊八成聽見手機響,一腳把手機踩爛了。
陸蘇歎口氣,重重一躍,爬上一棟高樓,繼續搜索起來。
「錦斷!」
大喊了幾聲,回聲在城市的夜空中盤旋,他想起那一次自己被老頭偷襲錦斷四處尋找自己,也曾經站在高處大聲喊自己的名字,彼時的她,和此時的自己,是不是都一樣的焦心呢。
找了半天,一無所獲,時間大概已經十點了,他突然有了一個僥倖的念頭,會不會錦斷找不到蟲婷,又悻悻地回家了?
這樣想著,他往回跑,一路上想著衝進家裡見到錦斷的一幕,想著自己要怎樣道歉,想著想著,甚至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錦斷,千萬別出事啊!
他直接跳進陽台,發瘋似地推開裡屋的門,沒有看到那個滿面笑容的身影懶洋洋地趴在那打遊戲,心裡頓時像掏空了一般難受。
陸蘇頹然地坐在沙發椅上,心似油煎一般,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被推開,他急忙抬起頭,但是出現在那裡的卻是老頭的臉。
「哎,怎麼了小子,愁眉不展的樣子。」
「錦斷出走了!」
「怎麼一回事?」
把之前發生的事再說一遍實在是一種煎熬,但不得已,只能告訴老頭。老頭叼著煙默默地聽,一邊沉吟著,突然說:「你等一下!」
老頭出去又進來,手裡多了一張紙,那是被錦斷切開的蟲婷的大幅照片。陸蘇正不解時,老頭問:「這是我剛才發現的,這個就是蟲婷?」
「嗯!」他點點頭,接著沉默著。
「小子,你發現一件事沒有……蟲婷和錦斷的長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嗯!」
老頭坐下,隨手把那四分之一張照片放在旁邊,抽著煙慢吞吞地說:「聖骨丫頭會去救她,不是沒有理由的,這兩人之前可能有極深的淵源。」
「什麼?」陸蘇驚訝地抬起頭,其實他也猜想過這種可能,但對於妖類知之不多的只能憑空瞎猜,怎麼可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她倆的淵源是什麼,老頭,你知道什麼嗎?」
「嗚,我知道一點!」老頭說話的速度此刻慢得讓陸蘇有點抓狂,「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兩人同出一脈,蟲婷這姑娘就是傳說中的克骨!」
「克骨?」
「聖骨和克骨,都是屠龍僧的指甲煉化出來的,這個傳說在百年以上的妖類之間流傳很廣。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她們原本是姐妹?」
「不,是敵人!這個說來話長,我只能告訴你,她們煉化出來就相互為敵,勢同水火,卻又彼此聯繫,相互依存……就像陰陽一樣,所以,這次是你小子做錯了,聖骨丫頭會去救蟲婷,不是沒道理的,這次是你自作聰明了。」
「你別說了,我明白了……」
「去吧,快去找她,我幫你!」
「好!」陸蘇心裡暖暖的,第一次發現老頭這麼可靠,「那我往東城區的方向找……」
「嗯,我就在家裡守著,萬一她回來,立即聯繫你!」老頭一邊說一邊把腳搭在茶几上,看見陸蘇突然表情很難看地僵在那裡,便招招手,「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