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吃驚道:「天!這麼一件小頭釵便要賣三兩銀子,你還賺到了呢!我說是讓他賺翻了才對。咱們不買了,小黑哥,你還是把頭釵還他吧!」
黑小子笑道:「管他哪個賺到了喲!反正只要你喜歡就好。再說了,我銀子都交到他手上了,你認為還能有機會要回來?」
小丫鬟道:「咱們只要好好給他說,再求求他,沒準可以呢!」
黑小子一拉她的手臂道:「別說了,你不是想早點回去嗎?咱們現在就走。」說著他便拉著小丫鬟向外擠去。
好不容易出的外來,還未等得透上一口氣,忽然一人從他們身邊快速經過,黑小子一個站立不穩,「啪」地一下,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背簍中的不少貨物也跟著灑了出來。
那小丫鬟雖然運氣好點,沒被黑小子給帶倒,但也身形一個踉蹌,單膝雙手已撐在了地上。在她驚魂稍定之後,急忙起身上前去扶那黑小子,並關切道:「小黑哥,你沒事吧?」
黑小子呲牙咧嘴地順勢爬起,一看手中的芙蓉頭釵依然「健在」,當下不由得憨笑道:「還好!還好!總算沒被摔爛。」
小丫鬟突然一眼瞧見他右手掌上的傷痕,驚聲道:「小黑哥,你手掌都在流血了……」
黑小子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沒事兒,受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冒失鬼,走路這麼不長眼睛的,你有沒有傷到哪兒啊?」
小丫鬟搖了搖頭,接著便從腰際取出一張絹帕,拉過黑小子那受傷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給包紮了起來,口中還說道:「此時先這麼簡單的弄著,待咱們回去了,可得好好的去處理一下。」
黑小子看著小丫鬟那關切細心的動作,眼裡滿載了癡迷之色,突然間輕聲道:「若時間能在此刻停留,那該有多好啊!」
小丫鬟猛地一拍他手臂,說道:「包紮好了!你還不快把一地的東西都給撿起來了,小心捺下什麼,回去可就真有你好受的了。」
黑小子一捂被打的手臂,裝著痛苦樣,道:「我可是受了傷的耶!你還這麼欺負我?」
小丫鬟不禁輕笑道:「你受傷的是手掌,又不是手臂,騙誰去!」
黑小子無可奈何地和小丫鬟一起拾起灑出的貨物,然後轉對小丫鬟道:「霞兒,不如讓我幫你把這珠釵給插上吧?」
小丫鬟面色微紅,稍作猶豫後,便輕點了點頭。
黑小子大喜,在小丫鬟髮髻上尋了處自認為滿意的位置,然後輕手小心地把芙蓉髮釵給插了上去。稍退兩步後,看著小丫鬟道:「霞兒,你真的好漂亮。」
這時一中土書生打扮的路人從旁經過,聞言後,不禁回首相望。在看了個真切之後,失望著長歎一聲,一拂長袖漸行遠去,口中還悄聲自語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古人果不欺吾啊!」
這些話,自然是沒有落在黑小子的耳中,不然估計少不了會衝上前去與那書生好好的「理論」一番。
小丫鬟嬌嗔道:「走啦!別在這裡口是心非了。」說完,已當先的往來路上行去。
黑小子急忙跟上前去,委聲道:「小黑哥我句句屬實,絕無虛言……」他們說笑的言語之聲漸去漸遠,隨即便完全湮沒在穿梭的人流之中。
西域的白天永遠沒有夜晚那麼漫長,當丘峰沙稜失去耀眼的色澤之時,便是老天爺在告誡著世人,夜晚已經開始來臨了。
在不遠的灌木小道上,兩條身影正急匆匆地放任著自己的腳步,看來他們應該是想在夜幕完全席捲大地之前,趕到自己想要到達的地方。
此時彷彿其中一人頗有倦乏之感,腳步也跟著漸漸的緩慢了下來。另外一人急忙回身探問道:「霞兒,再堅持一下,咱們就快到了。」
原來此二人正是在阿坦市集上耽擱多許時間的黑小子與小丫鬟。那小丫鬟皺起眉頭,道:「還不是都怪你,若不去再看那個什麼雜耍的,咱們又何必趕得這麼辛苦。這下可好了,回去一定會被老爺他們給罵死了……」
黑小子說道:「不怕,我不是受傷了麼?咱們回去就正好說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會被耽擱了回去的時辰。」
小丫鬟白了他一眼,道:「你說得到輕鬆,就你手上的那麼點小傷能耽擱這麼多時間的嗎?這些話,你連我都騙不到,更何況是老爺他們。」
黑小子一挺胸膛,道:「大不了老爺他們若真的責罰起來,小黑哥我幫你一力承擔了……」
這時突然一陣「咭咭」的怪笑之聲遙遙傳來,彷彿整個灌木叢也跟隨著此聲,無端地婆娑搖擺起來。
小丫鬟全身一陣猛烈的顫抖,緊張地拉住黑小子手臂,道:「小黑哥,你聽見什麼了嗎?」
黑小子也覺得渾身雞皮疙瘩直起,但仍擺出一副男子「氣概」,大聲道:「別怕,可能是快起風了,咱們快點趕路就是。」
二人剛走得兩步,又是一陣「咭咭」怪笑再次在耳邊響起。與之剛才不同的是,這次聲音不但更加的清晰,週遭的氛圍也是越發的陰森恐怖起來。
小丫鬟忽然停住腳步,顫抖著聲音道:「小……小黑哥,我……雙腿已經不……不聽使喚了……」
黑小子強作鎮定,道:「咱們又沒做過什麼壞事,魔鬼是不會來找咱們的……」
哪知他話音剛落,兩條白影便從空中飛貫而下,瞬時間便立在了他們丈許之前。待他們再定睛瞧去時,完全被嚇了個魂飛魄散。只見兩個身穿白袍、頭戴尖矗高帽、面目猙獰手持白色祭棒,還拉長著血紅舌頭的厲鬼,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二人。這不是傳說中的拘魂使者,又會是得誰來?
小丫鬟驚叫一聲,雙眼一翻,即刻便暈厥地癱倒在地上。
黑小子更被小丫鬟這淒厲的叫聲,嚇得雙腿發軟,頭也不敢回地,驚聲道:「霞兒,你……怎麼了?可……可別嚇我啊!」
這是其中一名拘魂使者,「咭咭」怪笑道:「她的魂魄已被咱們拘走,緊接著該輪到你了。」他不出聲則矣,此話一出,完全給人一種不是人嘴能發出的聲音一般。
黑小子彷彿再也無法堅持,一屁股癱坐於地,驚懼道:「你們為……什麼要來拘咱們的魂魄?我們從小到……大,可是一件壞……壞事都沒做過啊……啊!」
那拘魂使者陰森道:「閻王叫你三更死,焉能留你至五更?你幾曾聽說過,拘人魂魄者還需要理由的?」
另位拘魂者好似已不耐煩,喝聲道:「黑小子,你就速速拿命來吧!」話聲一落,他已就地平飛而起,張牙舞爪地直向黑小子撲去。
這下黑小子早已失去了抵抗的意識,慘叫一聲:「我的媽呀!」,也緊隨著小丫鬟暈厥過去。
那拘魂使者撲至他們身旁,用手一探他們鼻息,然後起身一個揣上一腳,怪笑道:「這兩個膿包還真是好對付,大爺我還沒出手,他們就已經被接個的嚇暈過去了。」
站在原地還未動手的那個拘魂使者應聲道:「這樣一來不是更好麼?咱們省了麻煩,又能完成了上頭交下來的任務,簡直就是一舉兩得。我說這種事情,咱們是遇得越多越好。哈哈哈哈……」
「此時又該如何處理他們?」
「還是先照舊捆上,送去地頭上再說。」
「那要不要再點上穴道什麼的?」
「隨你吧!如此雛兒,量他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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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羽拿著一張小紙條,興沖沖地跑到了「玄音山莊」書房,面對著崔復綿,說道:「老爺,啞奴有消息捎來了。」
崔復綿接過紙條,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看來事情果然如老夫所想……老陳,你速去替我準備一番,我即刻便要出莊一趟。」
陳羽頷首道:「客房的那兩位小姑娘,老爺認為要不要老奴去知會她們一聲?」
崔復綿罷手道:「不必了,待老夫離莊之後,你替老夫看緊她們就是。」
陳羽道:「若她們問起老爺的事情呢?」
崔復綿微作思量後,道:「就說老夫閉關去了,暫不見客!你必須注意的就是,萬不可讓她們離開『玄音山莊』,此事關係著玉兒的一生幸福,你可千萬得記牢了,老夫可不能容得你有半分差池。」
陳羽聞言後,連連道:「是!」
崔復綿又道:「那兩個小丫頭,別看年紀不大,但其眼中神光內斂,分明就是武功不弱之人,興許本事已不在你之下。若真有攔不住她們的時候,你不妨用上老夫先前告之你的那個辦法。」
陳羽忙恭身點頭,轉而快步地離開了書房。
夜幕剛至,一道身影行如流星地從「玄音山莊」縱出,幾個起落間,便已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大地之上。
在遠端的西廂客房,一條嬌美的身影在窗口邊走來走去,不知疲倦。彷彿心中有著什麼重要的事情,令其憂心不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