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藍雅茹剛一回到「保定城」客棧,便見許慧心已迎面而來,口中嬌呼道:「楚大哥,你可擔心死心兒了,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啊?」她猛地注意到我們兩個渾身濕透,而且藍雅茹面上又蒙上了一塊衣料,當下又奇聲道:「你們怎麼濕成這個樣子了?難道剛才你們沒去避雨?還有雅茹你怎麼又把臉給蒙上了啊?」這丫頭一陣辟里啪啦的問話,直把我們兩個阻在門口進身不得。
我輕笑道:「這些問題等我們去換過了衣衫再來回答你可好?」
許慧心俏面一紅,忙一拉藍雅茹,上樓回房而去。我好笑地輕搖了搖頭,也跟著進入自己的房間,待全身擦拭乾淨之後,便換上了一套鑲著黃邊的白色衣衫。
我緩步度出房門,頓覺得腹中空空,才猛然想起自己到此時還沒吃過什麼東西呢!當下忙下樓叫來店家,吩咐了幾樣小菜後,便先行選定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不多時,許慧心和換好衣杉的藍雅茹下得樓來,我輕聲招呼了一下,她們便行將過來,分坐到了我的左右兩邊。這時許慧心肚中傳來一陣咕嚕之聲,頓然粉面一紅,垂首道:「不是我的肚子在叫……」
藍雅茹笑道:「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傻妹子!」
我微笑道:「心兒,我們都出去這麼久了,你竟然一點東西都沒吃麼?」
許慧心頷首道:「我一直記掛著你們的安危,哪還有心思去吃東西?這下坐到桌子邊了,才頓時覺得有那麼一點餓了……」
我心中感動道:「我剛才已經叫過吃的了,應該也快來了。但你以後可不許再這樣餓著自己了,知道嗎?」
許慧心忙輕點了點腦袋,說道:「楚大哥,你們可追到胡大哥了麼?還有為什麼雅茹你又把臉給蒙著了?剛才我說幫你忙也不肯,自各兒躲在屏風後面不讓我過去,難道你的臉可是受傷了?」
藍雅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下新換上的面紗,看了我一眼後,才道:「我的臉沒受什麼傷,心兒妹妹你別擔心。至於我為什麼要重新戴上它,這個問題就要去問那個沒心沒肺不告而別的胡鐵花了。」
許慧心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說道:「胡大哥也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比咱們姑娘家還麻煩!待我再看見他了,我一定幫你狠狠地痛罵他一頓。」言畢她偷偷地把目光往樓上掃了一掃,然後又迅速地恢復到了自然狀態。
當然這些全都瞧在了我的眼中,我不以為意道:「心兒,我有一樣東西昨晚便放在小胡的房間裡,也不知他跟著一道帶走沒有,我看我還是上去再看看,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
許慧心忙道:「是什麼東西?我去幫楚大哥看……」她忽然又道:「你也知道,咱們女兒家的總比你們這些大男人細心點,對不?」
我頷首笑道:「言之有理,那就勞煩心兒你替大哥跑上一趟了。東西就是我平時常帶在身上的鬱金香瓶,我記得昨晚是捺在小胡的房間裡了。」
許慧心應聲過後,便急匆匆地趕上了樓,不多時便下來對我道:「楚大哥,胡大哥房間裡沒有你說的那樣東西呢!他……或許是你記錯了也不一定喲!」
我伸手入懷,轉機笑道:「你看我多糊塗,這東西明明就在我身上,還四處亂找呢!」說完我把鬱金香瓶取出來給她們看了一下,然後又放入了懷中。
這時小二哥端菜上桌,藍雅茹忙藉機偷聲對我道:「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對她微微一笑,然後大聲道:「肚子好餓啊!相信你們也肯定餓壞了吧?還不動筷開整的話,我是很有可能把它們全都給吃光光的喲!」
許慧心輕聲一笑,道:「就愛胡言亂語,一下整一下吃的。」
藍雅茹見我不正面回答於她,居然特有耐心地不再好奇,抬手拿起筷來,便衝自己喜歡吃的菜夾去。
一頓中飯吃得和和氣氣、開開心心的,這也是近來少有的事情,也許是小胡沒在這裡的原因,也許是咱們藍大宮主已經逐漸開始轉性之故,總之不論怎樣,算是有了個好的開始。
下午收拾停當,我們便繼續開始趕路,在出城行得了一陣小路之後,我才猛然停下身來,說道:「難道你準備就這樣一直躲躲藏藏的跟我們到西域去?」
許慧心驚道:「楚大哥……你在對誰說話?」
我看著她道:「對你一直想掩護著的那個人在說。」
許慧心面色一變,道:「我……我哪有掩護誰來著?」
我曲指一彈,一道勁風直射向一棵大樹旁,「唒」聲過後,一道人影從樹後飛竄而出,身形未停,但口中卻已開始大喝道:「你這只挨千刀的老臭蟲,想要了我性命是不是?」我微笑道:「是你這隻老酒蟲一直捨不得現身,我可是給過你幾次機會了。」
許慧心粉面一紅,道:「楚大哥,心兒不是存心瞞著你的……」
我頷首笑道:「準是小胡叫你保守這個秘密的了,不過很顯然他是所托非人了,想咱們心兒又豈是那種說得了謊話之人?」
藍雅茹一個箭步飛縱到胡鐵花身前,「滄」地一聲,「赤雪刃」已架在了他的頸間。
許慧心驚道:「楚大哥,雅茹她……」
我伸手拉著她道:「這件事情還是需要他們自己去面對,我們先在一旁看看再說。你放心,小胡他應該暫時沒有性命之憂的。」
藍雅茹叱聲道:「你為什麼要不辭而別、棄我而去?希望你最好能給我個滿意的答案,否則就別怪本宮主劍下無情了。」
胡鐵花斜眼看了一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赤雪刃」,淡然一笑道:「沒什麼好說的,是我辜負了你,對不起你,你這便動手就是。我保證在我死後,一定不讓老臭蟲尋你報仇的。」
藍雅茹氣道:「你死了還如何保證別人不尋我報仇?簡直是一派胡言!」
胡鐵花笑道:「我死了可以做鬼啊!到時候肯定會去托夢給老臭蟲他們,讓他們不許尋你報仇,不然我就天天讓他們夢見我!」
藍雅茹強忍住笑意,厲聲道:「你可是因為我模樣普通便生嫌棄之意?」
胡鐵花拿起酒葫大喝一口,抹嘴道:「或許我說不是因為你相貌原因你未必相信,但事實上確實不是因為這個。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到,由始至終我都是十分的怕你,所以每次當我們之間一發生拌嘴,最先閉口躲一邊的就是我了。說句實在話,我打小至今還從沒這麼怕過一個人來,而且居然還是一個女人,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你知道不?」
藍雅茹終於忍俊不禁撲哧一笑,放下手中劍來,道:「我對人就那麼凶麼?你幹嘛怕我怕成這樣?」
胡鐵花眼睛一瞪道:「你好像就對我一個人凶吧!我說一句,你就要回頂五句過來,給人感覺就是在故意針對我似的。有時候我就納悶了,是不是我姓胡的上輩子燒你家房子了。」
藍雅茹衝他胸口就是一粉拳,叱道:「再瞎說我可就要掌你嘴了。」
胡鐵花退了一步,揉了揉胸口微微發痛的肌肉,說道:「我可是憑白讓你給打了一拳啊!那你也算是出了這口惡氣了,咱們的事就此作罷可好?」
藍雅茹喝道:「哪能這樣便宜了你,既然你是第一個看見我容貌之人,我自然是永遠地追隨於你。大不了我改改自己的脾氣,以後對你好點罷了。」
胡鐵花雙手急擺,忙道:「我說藍大宮主你就放過我好嗎?當時我答應你的要求也是迫於形勢,我不想看見你這麼一個大好的姑娘死在我的面前。而且事實也證明了,我們兩個真的是不太合適的一對,我不是你眼中的聰明人,你也不是我心中的溫柔女,咱們又何必這樣勉強在一起相互折磨呢?」
藍雅茹盯著他的眼睛,道:「你當真不後悔適才所言?」
胡鐵花單手高舉,揚聲道:「我胡鐵花立即對天發誓,適才所言句句肺腑,絕無半句虛言,更無半絲悔意,否則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藍雅茹忽然揭開蒙在自己面上的面紗,道:「你看著我再說次剛才的話呢!」
我心中一緊,暗忖道:「這個丫頭如此做法,擺明了仍舊在試探於小胡,若此時小胡有得半點猶豫,她必生殺念。」於是我急忙功行於雙手,只待事情若突生變故,便好立即出手救人。
這時胡鐵花果然面上一驚,張大了嘴巴直盯著藍雅茹的俏面看。一旁的許慧心也驚呼道:「啊喲!原來雅茹長得竟是這般的好看啊!」
良久胡鐵花才猛然地大笑了起來,指著藍雅茹對我說道:「好你個老臭蟲!看女人果然有一套,你以前曾說她眼睛生如此的漂亮,一定是位長得十分標緻的姑娘,這下可又被你言中了。」他突然轉對藍雅茹說道:「你這次這張臉該不會又是假的吧?」
藍雅茹沒好氣道:「本宮主這張臉只此一家,別無分號,比你全身每處地方都真!」她頓了頓又道:「怎樣,此時見過本宮主的真正模樣你還不後悔?我可以給你一次收回剛才所言的機會。」
胡鐵花搖頭歎道:「可惜!可惜!」
藍雅茹嬌叱道:「你在那裡可惜什麼?」
胡鐵花說道:「我是可惜好比你這麼漂亮的大美人,為什麼就不能生得一個我滿意的性格呢?」
藍雅茹奇道:「要什麼樣的性格你才算滿意?」
胡鐵花邊想邊道:「第一、要對我千依百順、溫柔體貼,性格最好和蓉蓉一樣;第二、最好喝酒能勝過我,即使不行也不能低於我酒量的一半;第三嘛……要賢惠淑良,手藝好比甜兒那樣;第四、要博學多才,見識如同紅袖般淵博;第五……」
我忙叫道:「別第五第六了,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的姑娘大致上或許能滿足你的部分要求。」
胡鐵花喜道:「真的啊?快說是什麼地方?」
我微笑道:「『』的姑娘們!」其實我是隨口揀來的話語,因為在我印象中,基本上「」就是古代妓院的一個「金字活招牌」,每當人們一提及此處,馬上便能聯想到「妓院」二字。
果然胡鐵花聞言後,笑罵道:「***,你以為我是你這隻老臭蟲啊!經常出入這些什麼『』、『飄香院』之類的酒香之地。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若你下次再去的時候可要記得叫上我一塊兒啊!」
藍雅茹轉身問許慧心道:「『』是什麼地方?那裡真能找到好比他這麼挑剔的姑娘啊?」這丫頭當真打小養尊處優於「凝雪宮」中,居然對這些胭花之地卻知之甚少。
許慧心粉面緋紅,呸聲道:「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還是別問了。」
藍雅茹奇道:「不是好地方他聽見了還這麼高興?而且他還說楚大哥也經常去哪兒?」
胡鐵花笑道:「那個地方對男人來說簡直就是天堂,但對女人來說嘛……嘿嘿……」
藍雅茹氣道:「怎麼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什麼,轉對胡鐵花說道:「你別想岔開話題啊!快說你後悔了不?」
胡鐵花把腦袋搖得更撥浪鼓似的,說道:「還是剛才那句,咱們真若在一起了,我看我這條小命起碼少活二十年,我看藍大宮主你還是行行好,放過我這一次吧!」他看了一眼藍雅茹又道:「不過我此時卻多了句補充,那就是你的的確確是位讓每個正常男人見了均會動心的大美人,當然我胡鐵花自然也不能例外,但若讓我用少活二十年的壽命去贏得好比你這樣的美人歸,我心中卻是一萬個不情願的。」
藍雅茹被胡鐵花稱讚美麗心中原本頗有點開心,但轉機一想這傢伙擺明了話中帶刺,說我壞脾氣令人大減壽命,當下不由氣道:「你自己才是滿身酒臭、口無遮攔,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本宮主才要死得更早呢!還有你口中說的那些對女人的要求,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你怎麼不乾脆去買個女奴來伺候你算了。」
胡鐵花笑道:「這個建議聽上去好像不錯喲!」他猛然一拍腦袋,說道:「對了,剛才你都這麼說了,和我一起肯定活得不長,那咱們總算是『英雄所見略同』了一次。何況這次明明是你故意揭開面紗給我看的,可不能作數啊!原來你以前一直拿著張假面皮來試探於我,那麼在牢籠中那個約定就自然更算不得是真的了。」
藍雅茹注視他良久,突然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當即展顏笑道:「你放心吧!你並不是第一個看見我真面目的人。」
胡鐵花大驚,氣道:「原來你剛才又打又殺的和我說了半天,仍舊是在試探於我啊?你這女人……實在是太恐怖了!」他轉機一想,又喜道:「看來我真要好好去感謝第一個看見你面目的人了,他到底是誰來著?」
藍雅茹微一側目看了我一眼,轉對胡鐵花叱道:「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所言,本宮主就有理由刺你一萬劍了。」
胡鐵花把嘴一撇,道:「不說就不說,好稀奇麼?」當即抱起酒葫又開始大口地喝了起來。
許慧心看看藍雅茹,又瞧瞧我,突然間輕哼一聲,猛一跺足,叱道:「楚大哥是大壞蛋!大色狼!我恨死你了!」說完拔足便走。
我見事情不妙,急忙追上前去說道:「心兒,你聽大哥解釋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