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慧心終於有得機會插上口了,忙道:「怕他做什麼?大哥可是中原武林響噹噹的……」她見我瞪了她一眼,頓悟自己說錯了話,急忙用手摀住小嘴,低下頭去。
納合格奇道:「咦?怎麼不說下去了?二弟是中原武林響噹噹的什麼?」
許慧心偷瞄了我一眼,直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
我含笑道:「心兒是想說,我們兄妹這幾年在中原各地賣藝為生,曾有幸結交到了幾個中原武林響噹噹的人物。」
許慧心忙搭話道:「對對對,我剛才就是想說,大哥可是中原武林響噹噹人物的朋友,何必怕他這都統的兒子。」
我笑著瞪了她一眼,意為:「算你這丫頭圓好了謊!」口中說道:「可是心兒你要知道這裡已是女真境內,即使他們情深意重、武功蓋世,又怎能大老遠的跑來這裡幫我們做得了什麼呢?」
納合格點頭道:「說得對啊!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做:『遠水解不了近渴』麼?便是這個理了!」
觀看完接下來的兩場比試後,納合格便帶我們就近尋得一處酒家草草用過午飯,然後又急沖沖地趕了回來,說是千萬不能錯過了李志傑的那場比試。
鐘聲鳴響之後,終於這次輪到那李志傑上場了。但見他輕快地上得台來,看也不看對手半眼,反向我們這裡瞟了過來。在見到我後,又用手橫在脖上,做了個切割狀。他對手以為是對他的挑釁,怒吼一聲,和身撲了過去,一拳便沖李志傑當胸打去。
李志傑仍舊看都不看他一下,待拳頭快至胸口時,他右掌已快如閃電地把他整個拳頭握在了手中。然後冷然地向前一送,那女真漢子便如同身受萬筠之力,「登登……」地向後暴退。他見收勢不住,急中生智,一個懶驢打滾,終於在數個跟頭後消得餘勢,險險地差點沒掉下台去。
台外一陣陣轟鳴般的呼好之聲、嘲笑之聲混雜在一起,讓納合格緊皺了眉頭,低聲道:「二弟,你看見沒?這麼個精壯的漢子都吃不住他輕輕一推。」他意思彷彿是在說,看你一個瘦不啦嘰的樣子,只怕他一根手指頭便能把你給推下台去了。
許慧心一撇小嘴,道:「只會一身蠻力,有什麼用?恐怕武當派的一個看門弟子也能收拾了他去。」
納合格笑道:「中原武當派,這個我是曉得的。他們擅長的武功就是太極八卦、兩儀歸心,講求的好像就是以柔克剛這個道理。這我可有說錯的地方?」
我頷首道:「大哥看來對天下武學也頗有瞭解,小弟實是佩服之至。」
我們這邊說著話,台上又往來了幾個回合。那李志傑如同耍猴一般的把對頭推來攘去,又有意不讓其掉落台下,直弄得此人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許慧心氣道:「此人好不霸道,對頭明明已有投降認輸之意,他還偏偏如同擺弄玩物一般不予理睬,女真族怎會生得如此敗類?」
納合格急忙示意她小聲說話,四下掃視了一眼,見眾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才放心道:「此等話你最好留在心裡說過便是了,若讓旁人聞去胡傳一番,只怕那李滿住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我點頭道:「大哥說得不錯!心兒,在這女真人的地方,有的話是不可以直接說出來的。你既然看他不順眼,悄悄告訴大哥便是,我一定會幫你出得這口氣來。」
許慧心甜甜一笑,道:「知道了,等下回去心兒再悄悄告訴大哥,我看不順眼他什麼地方。」
納合格旁觀道:「你們兄妹兩個感情還真是好,直看得我眼饞啊!」
我心中一動,道:「大哥別忘了咱們可是結拜兄弟,我的好妹子,自然就是你的好妹子了。」
納合格一臉不自然道:「呵呵……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這時一陣喧嘩響徹四周,我們忙注目台上。原來李志傑那對頭突然間衝他拜跪於地,用女真話正說著什麼。沒多久便見李志傑仰天狂笑,並沖那人擺了擺手。那人大喜,起身就待離去,結果李志傑忽然間猛一抬腿,那人便如同一個人球一般咕嚕嚕地直滾下台。
許慧心道:「看樣子好像是那人已經跪地求饒認輸了,為什麼李志傑卻要如此對待人家?」
納合格搖頭低聲歎道:「此子自幼被李滿住嬌寵過了頭,養得一身狂傲霸道之氣,若讓其拿得會首,只怕不知道會有多少女真士兵要身受其苦了。」他又看向我道:「二弟,大貝子和我的希望便都在你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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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過後閒來無事,我便邀約許慧心一道出門四處轉轉。起初納合格是執意不肯的,但在我們再三保證之下,也只得勉強應允了下來,並言道:「只能就近轉轉,別走太遠。等我這邊手頭事情辦完了,便來尋你們。」然後他叫來劉管家,吩咐過一些事情之後,便目送著我們出門而去。
一來到街上,許慧心自是喜笑顏開,這邊瞧瞧,那邊看看。女兒家的可愛心態,頓時表露無疑。
劉管家笑道:「你這個做大哥的,對妹妹真是好得沒話說了,看她開心的樣子,便知道心底是多麼的想出來逛逛了。」
我含笑道:「其實是我自己想出來散散心了,帶這丫頭出來不過就是順道的事情!」
劉管家撚鬚一笑,道:「小老兒明白!小老兒明白!」
這時一陣香氣撲鼻而來,許慧心忙問道:「是什麼東西啊?居然聞著這麼的香。」
我輕嗅了下,道:「應該是某種肉類所散發出的香味。」
劉管家笑著伸手衝前面不遠處的一家小酒館指了指,說道:「公子你們真是好運氣,這家小館名叫『阿彥佟格雅蘇喀』,用咱們漢家話說來便是『翱翔之鷹』的意思。小館內最有名的一道菜就是用酒、醬烹飪燒烤而成的雪雕肉,由於此物得來不易,往往一年之中,也很難遇到這道菜的出現。今晚有幸隨風聞得此香,想來定是小館之中終於又弄到了雪雕肉來,公子和小姐何不借此機會一嘗安圖城之頂級美食?」
許慧心耳聞他侃侃而談,一雙美目卻直盯著我瞧個不停,其顏勝於行便早已落在了我的眼中。
我含笑道:「那咱們還等什麼?」言畢當先向那家名為「阿彥佟格雅蘇喀」的小酒館行去。
許慧心沖劉管家一聲輕笑,像個小「跟屁蟲」一樣的緊緊尾隨而來。
我們三人還未行至小酒館門口,便已被超長的排隊人群所震懾,像這樣一個還未完全脫離寒冷的夜晚,能有這麼長的食客等候人群,其小酒館食物的魅力可見一斑。
許慧心驚道:「這般長的排隊人群,等輪到我們的時候,豈不是天都得亮了?」
劉管家微笑道:「尋常食客自然如此,但若是客人來自咱們『軍馬府』就又會另當別論了。」只見他從側跨進門去,沒多久便探出頭來,向我們招了招手,道:「公子、小姐,快請進來吧!」
這時排隊人群一陣喧嘩,估計是對這種「岔輪子」的行為表示著強烈的不滿。我同許慧心不好意思地沖人眾微作歉意的手勢,然後盡快地行將了進去,並長長地舒展了口氣。
一位素裝打扮的女真姑娘引領著我們來到了一間雅致的小房間內,然後低聲對劉管家說了幾句女真話,恭身退了出去,並輕帶上了房門。
劉管家說道:「公子、小姐請稍坐片刻,醬烤雪雕肉再過得一會兒,便能送上來了。」
坐下之後,我細細對房間進行了一番打量,口中讚道:「好別緻的地方,想必這裡的老闆也定是位雅致之士。」
劉管家笑道:「公子這次可猜得不對了。」
我微笑道:「還望劉管家言明。」
劉管家說道:「此家小酒館是一對好像公子、小姐般的女真兄妹所開。兄主其外,如狩獵、撲雕等主菜野味,妹主其內,如酒館打理、僱人用人等相關事宜。此間屋內所有佈置,均其妹之功勞也!其實此兄妹原本也算得上是富家兒女,只是家到中落便受此磨難。好在兄妹二人勤勞樸實,未能受此影響。記得那時還多虧有得納合大人的從旁協助,於是乎,才有公子小姐你們今日見到的這家小酒館的出現。」這下我們總算明白過來為什麼會享有這「岔輪子」的特權了。
許慧心衝我別有用心地一笑,對劉管家說道:「那我猜這位妹妹一定是個心地純良、美麗大方的女子了。」
劉管家「呵呵」笑道:「心地純良倒還算得上是,但是若把模樣同許小姐你比起來,那便是登不上檯面的了。」
許慧心俏面一紅,輕呸一聲,道:「劉管家,怎麼你也如此為老不尊起來了?」
我笑道:「人家劉管家說的是心底大實話,如何個為老不尊法?難道你想讓他作違心之論,大扁你奇醜無比不成?」
許慧心俏面更紅,嬌叱道:「大哥,你就不能少說一句?哪有自己大哥這麼稱讚自己妹子的道理,都不害臊的啦!」
我同劉管家相視一笑,整個屋裡頓時充滿了歡躍的氣氛。
不多時,一陣敲門聲後,門應聲而開。只見一女真少女手托長盤,先跨進房來。盤中盛放著三大盤噴香撲鼻的醬烤肉、兩大壺白刻水酒、數個別緻異常的小酒杯以及切肉用的刀具、碗筷之物。當整盤物具往這桌上一放之際,那股早就令人垂涎欲滴地的烤肉香,便更加濃厚地散了開來。
許慧心不禁感歎道:「好香啊!這便是那雪雕肉?」
這時門外一清脆的聲音回答道:「姑娘說對了,這便是咱們小酒館中最為有名的『醬烤雪雕肉』了。」
我尋聲望去,但見一衣著深紅女真服飾的少女已尾隨入房,其模樣看上去雖不見十分的漂亮,卻有著一種特有的喜氣,讓人一看之下頓生親切之感。
劉管家含笑著一指那位少女,道:「這位便是老奴適才提到的那位妹妹拿可蘭朵姑娘了。」他又衝我們一指,道:「這二位便是如今咱們軍馬府坐上賓,許公子和許小姐兄妹了。」
眾人相對見過禮後,拿可蘭朵微笑道:「許公子的風采早間小妹在『磐龍會』上已是見過的了,當下正憾沒能有幸與得許公子相識,沒想到晚間許公子便已親臨敝館,實讓小妹喜出望外。」
許慧心斜眼對我一瞟,小嘴微動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不過從她神態上看來,估計不是在說我八方風流便是道我四處留情之類的「壞話」了。
我乾咳一聲,含笑道:「姑娘實在是謬讚在下了,實令在下慚愧之至。」
拿可蘭朵淺笑盈盈,行至我身旁坐下,並立即斟上兩小杯酒,一杯遞我,一杯自拿。說道:「不知許公子可願與小妹同飲一橛?」
我忙抬手接過酒杯,言道:「姑娘這是說哪兒的話,能與姑娘你舉杯共飲,那實是在下的榮幸。」言畢同她輕碰杯後,相對飲下。
許慧心一撇小嘴,別過頭去,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拿可蘭朵用刀切下一塊雪雕肉,放入我碗中,輕聲道:「許公子請品評下小店的『醬烤雪雕肉』味道如何!」她側身又另給許慧心切上一塊,放入碗中,微笑道:「許姑娘,你也給點意見吧!」
許慧心應對地笑了笑,不過對我卻是狠狠地白上了一眼。
我就當完全沒看見一樣,提筷把雪雕肉放入口中,但覺此肉入口滑嫩、多滋香甜,不由讚道:「燒烤肉食頗多耗時,且不易讓其鮮嫩。此雪雕肉不但肉色熟嫩,多滋回甜,更難得的是還保留住了它固有的野禽香味。單這份烹飪技術而言,已屬大師級別的了。」
拿可蘭朵喜道:「沒想到許公子能對小妹燒烤的東西給予這麼高的評價,實讓小妹心生慚愧。」
劉管家笑道:「許公子是不會刻意去恭維一個人的,拿可姑娘你原本就當得起這樣的稱謂。從咱們安圖城排隊等候吃上一口,你親自烹飪的雪雕肉,就足以見得拿可姑娘你的個人實力了。」
正當我們盡興地談論著的時候,一位女真姑娘敲門而入,匆匆對我們抱歉一禮之後,把臉湊到了拿可蘭朵耳邊,輕聲地用女真話說了幾句。只見她面色微微一變之後,轉機對我們含笑道:「對不住各位了,小店另有事情待辦,小妹先行告辭了。若許公子你們還有什麼吩咐的話,傳喚門外伺候的夥計便是。」說完盈盈歉身,隨同那位女真姑娘出得房去。
我見事有蹊蹺,便問劉管家道:「適才劉老可聽到了些什麼嗎?」
劉管家低聲道:「公子你們還是不要知道得為好!」
許慧心好奇道:「這卻是為何?」
我正色道:「我見那拿可姑娘神色不對,想必定是店內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既然拿可姑娘這麼熱情地款待於我們,我們沒有道理見她有困便置之不理的吧?」
劉管家歎聲道:「不是老奴不想說,實在是對方來頭甚大,公子你們又非女真人,所以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好。說個不好聽的,萬一公子你們有個什麼,叫老奴如何給納合大人交代?」
我說道:「這點劉老你大可放心,能管的事情,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不能辦到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勉為其難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