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奮力向前游,船已經被刺穿,被留在閘門的鋸齒裡。幸好其他人都成功跳水逃生,避免被困住的命運。他抓住一塊被砸碎的大塊木板,用力爬上去,舉起血色巨劍,用力砍破黑鐵鑄成的大門,將森冷的柵格給破壞出一個能讓他穿過去的大洞。巨劍攻擊大門的聲音立即引起城頭上弓箭手的注意力,他們開始朝伯特射擊。
他抓住被砍掉一半的欄杆,冰冷的溫度從手指傳到他心裡面。伯特咬咬牙,翻進去。箭矢留在他之前所在的木板上面,讓那塊木板看起來就像是滿身是刺的刺蝟一樣。弓箭手們發出不甘心的罵聲,而軍官則立即派遣大量步兵到水道去攔截船隻。
利爾回頭望,看見的正好是伯特冒險般地跳進閘門裡去,落進城牆內部,通往城內的水道中。他不由得罵了一聲,立即叫上傑斯當:「傑斯當!伯特那個蠢貨跳進閘門去了。」
「不讓人省心的混蛋。」傑斯當咆哮,他偏轉方向,往閘門游去。此時,河水已經微微泛紅,這是不幸被射中的阿塔克人所流出的鮮血。傑斯當忽然從內心深處發出一絲悲哀和痛苦,阿塔克人開始自相殺戮,這是一幕讓人難以置信的戲劇。
河面上還漂浮著兩具屍體,背部中箭,已經無法支撐到樹林中去了。其他人則僥倖躲過了箭矢,或者生命力頑強並未死去,成功地躲到數十米外的樹林中。目前,這片上演罪惡的河流中,就只剩下利爾和傑斯當兩個還活著的人了。他們不斷向閘門游去,打算從伯特之前破壞出的口子中跳進去,拯救被困住的船和伯特。
牆上的士兵不會浪費這麼好的機會,箭矢便宜,大可以隨意射擊。傑斯當懂得游泳,一下子就扎進河水中去。利爾和河是好朋友,在水下呼吸的時間是其他人的許多倍。德魯伊迅速地在水裡游動,就像是真正的鮭魚一樣,來去自如。
但是他們前進的道路被閘門給阻擋,為了防止敵人的船隻進來,閘門的柵格很狹小,只能容許小魚穿過。目前,他們只能通過伯特所創造出的缺口。
傑斯當首先從水中躍出,他不打算將危險留給利爾,一陣事先預備好的箭矢又把黑暗法師給逼了回去。箭矢在水下的移動速度大大減緩,雖然如今的工藝已經能極大地削弱流水對箭矢的影響,可是大自然的威力又怎麼能被輕易地抵消呢?
利爾灌了幾口水,因此探出水面時好好咳了幾下。他一把抓住欄杆,往上爬,接著跳入伯特之前製造的缺口中,成功進入閘門內部。而傑斯當感覺有些缺氧,而且頭髮、衣服沾濕在身上有些難受,於是他比利爾費的力氣要多。
而且,他的法師袍也被箭矢給刺穿,大腿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在冰冷的環境裡,傷口所發出的痛苦更加地嚴重,他感覺到一種非常的寒氣正在往身體裡鑽。
閘門裡的水道很黑暗,光源只能從窄窄的柵格中透出,像斑點一樣投射在水面上。傑斯當和利爾用力向前游,心中滿是緊張,因為可以聽見前方的搏鬥聲。
利爾召喚出一條籐蔓,它緊緊攀在磚塊上。德魯伊抓住籐蔓,爬了上去,一路抓著籐蔓,貼住牆壁行走。傑斯當很羨慕這種本事,也跟著抓住籐蔓,緩緩向前行進。拉羅夫所坐的船已經停在小碼頭了,此時,他們正在船上進行激烈的白刃戰。不停有敵人衝過接舷板,和其他士兵進行生死搏殺,已經有好幾具屍體被從船上丟下來了。
「我們得趕緊去幫忙。」利爾變身成狼人,鬆開手臂,加入了戰場。他一出現,就撞倒了一名正在衝鋒的阿塔克士兵,將敵人撞入水中,濺起一陣水花。雙方都是一驚,在看見利爾的模樣以後,拉羅夫他們立即高興起來,而敵人則有些士氣受挫。
德魯伊原本就有強健的體魄,當他們變身成狼人以後,更是有非常強大的肉搏能力。絕大部分德魯伊都懂得變形成半動物半人的形體,也明白怎樣利用周圍的植物殺戮敵人。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職業,絕大部分人都只有落敗這一條道路。在野蠻人所居住的歐羅帕大陸,正是由於大家害怕冒犯德魯伊,導致回家路上發生被某個怪異野獸吃掉的悲慘命運,所以德魯伊才會有很高很高的地位。許多戰例表明,德魯伊著實有令人驚異的能力。
利爾當然也是一個合格的德魯伊,他一加入戰鬥,想要突破防線的士兵就感覺到更多的壓力。他們在付出傷亡之後,目標轉移到了船的兩邊。不少懂得游泳的士兵跳下冰冷的河水,準備從兩邊爬上去。而拉羅夫也下令設法抽掉對方搭上來的舷板,避免遭到多面夾擊。可是對岸的士兵將舷板給固定住,不讓拉羅夫把它給拆掉。
狼人撲了出去,利爾用爪子劃破木板,接著再用力撞了一下它。這下子,木板立即粉碎,利爾也一個踉蹌倒在木板上,與此同時,不知是哪個敵人取出一柄釘頭錘,把它用力扔到利爾的額頭上,利爾感覺一陣劇痛,隨後就是血流滿面。
他感覺走路不穩,一下子就墜進水中。利爾抓住碼頭底部的岩石,將自己的口、鼻和眼睛露出到水面上,他的意識有些模糊,只能暫時保證自己能觀察到周圍。
傑斯當也落到了船上,他的魔法給予拉羅夫他們極大幫助。這時,船開始慢慢掉頭,往後退。已經氣喘吁吁的伯特得到了暫時喘息的機會,他忽然意識到利爾此時正在水裡面掙扎,於是連稍微坐一會兒都懶得去坐,雖然明白利爾不可能被凍死和淹死,可他依然跳進水中,朝利爾游去。德魯伊看見已經被浸濕,而且受了點輕傷的伯特,擠出一絲笑容。
「原以為他們會用麵包和果莓酒友好地招待我們。」利爾將爪子搭在伯特肩上。
「可他們意想不到地用箭矢和刀劍攻擊我們。」伯特抓住利爾的手臂。
「我想他們是大王子那一方的人,就等著給我們當頭棒喝。」利爾歎氣,「阿塔克人居然開始攻擊阿塔克人,真是一件讓人痛心的事情。我想如果什麼環節出了點差錯的話,我們現在已經被全部困在河道裡,無法生還了。」
「他們的計劃真是高超,只要我們放鬆警惕,就能把我們一網打盡。」伯特抓住船身,緩緩爬上去。利爾揉揉頭,也跟在伯特的後面登上甲板。
「火焰!」他們聽見小碼頭上有人在高喊,立即將注意力轉移到對方身上去。
只見黑暗的河道,突然被一陣紅色的亮光給充滿,有無數手持火把的戰士,從樓梯上衝下來,到碼頭上準備燒掉拉羅夫他們所坐的船隻。一旦船隻被毀,他們就只能在水裡被輕鬆打敗了。隨著領頭者的一聲怒吼,無數火把在空中劃出紅色的軌跡,落到船上。而拉羅夫早在之前十幾秒,就已經命令所有人棄船逃生。
這個命令無疑是正確的,火焰一接觸到木頭船隻,就立即讓它露在水面上的部分被烈焰包裹。紅光照亮漆黑的城牆內部,也照亮了大家無奈的臉龐。原本他們應該走到碼頭上面去,順著樓梯走到地面,去鼓舞虎步城守軍們的士氣。
但現在,他們就像是無法獲得機會的魚一樣在水裡不斷游動。更多的箭矢被投射到水面上,射中了幾個人。能聽見負傷者硬憋著痛苦,發出低低的喘息聲音。能聽見手臂和腿腳划動水的聲音。在這樣漆黑的環境裡,他們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接下來該怎麼辦?」拉羅夫問著自己,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強攻碼頭,死路一條;從閘門中游出去,也要面對城頭上大量弓箭手的密集打擊,會有很多人受傷流血,很多人帶著劇烈的痛苦和滿身的傷痕犧牲。這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叛亂者!」碼頭上,一聲充滿正義和威嚴的聲音極具穿透性地迴盪在拉羅夫他們的耳邊。隨著兵器、鎧甲摩擦的聲音,大約五十名重裝步兵氣勢洶洶地衝到碼頭上面去,將武器架在試圖擊殺拉羅夫的士兵們的脖子上。而這些意外來客的帶頭者,則是一名穿著華麗鎧甲的貴族男人,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長劍,看起來威武而高貴。
「二王子殿下!」貴族身旁的一名戰士高聲說道,他看起來是一名優秀的戰士,「原諒虎步城給了您不好的印象,請快點到碼頭上來,我們已經將叛亂者給控制住了,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我想他們的屋子會被付之一炬,金幣會被收繳。」
「我想知道你們是誰。」拉羅夫謹慎地問道。
「克勞德特·克裡斯林。」貴族說道,「二王子殿下,我們會保證您的安全,並且解釋這場襲擊……我們一定不會輕易地放過叛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