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後悔來這該死的地方了。」伯特的左手不停地流著血,他將青銅矛的矛桿用劍尖挑斷,然後迅速退到高台上,藉著護欄的掩護蹲下來。利爾走到伯特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用紙擦去不斷滲出的血液:「矛尖留在裡面了,得回去了以後才能取出來。幸好沒有倒刺,否則你會更加痛苦。在取出它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傑斯當回頭給伯特施加了一個恢復術,用以補充他流失的血液和體力。伯特掙扎著站起來,用完好的右手揮動血色巨劍,毫不在乎自己的傷勢。
「照樣能把它們給打倒,不用在意。」伯特搖搖頭,他又回到了階梯上。剛剛想趁機衝上來的一台「列兵」,很快就被伯特給斬斷了武器,不得不退下去。
「地圖上顯示,我們得從階梯上衝下去。然後,必須穿過這下面的大廳,一直衝到後面迴廊去。再走過一個側廳,就能找到出口了。」利爾拿出那張百試百靈的地圖。
「榮譽守護。」羅蘭給伯特加上各種增益法術,「王者祝福。」他的法術,比教堂神甫的祈禱術、祝福都要有效果。伯特感覺現在自己力量倍增,而且精力充沛。他的身上浮現出一圈淡淡的白色光芒,有防禦的功效。而且,他感覺身體暖暖的,可以繼續戰鬥。
「審判之刃!」聖騎士將長劍橫掃,弧狀的光明元素在半空中顯現。他再將劍一刺,密集的光明元素從弧狀再變為鋒利刀刃的形狀,呼嘯著擊打在與伯特交戰的「列兵」戰鬥裝置身上,激起一片火花,在被擊打的位置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
羅蘭對神聖法術有極高的悟性,普通神甫的審判之刃,至少需要凝聚五秒,才可以保證有足夠的殺傷力。但是羅蘭,所使用的時間更短,魔法卻更加有力和強大。
如果不是阿塔克人天生對祖國有極高的忠誠,瑞特帝國神聖教廷會不惜一切代價將羅蘭這位好苗子給爭取過來,煞費苦心地好好培養他。畢竟,神聖教廷已經有十多年沒有產生新的紅衣主教了,新教皇可是想方設法的,想要找到有光明魔法天賦的人來擔任這一教職了。
「好!」伯特一腳踹在被羅蘭打傷的機械上,它一下子倒了下去,然後順著階梯滾到了最下面,把沿途的幾個「圓球」都給撞翻。
伯特毫不猶豫,大步緊逼。他將血色巨劍劃過那些四腳朝天的敵人,將它們的控制中樞給破壞,讓這些傢伙都成了一地的廢鐵。
「快下來!」伯特回頭,向高台上怒吼。他的面前,可是有兩架「百夫長」戰鬥裝置正對他虎視眈眈。不趁著他拚死爭取的這點時間衝下來,那麼這兩架「百夫長」就會將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粉碎,而且還有不少「圓球」還想跳上高台,必須抓緊時間。
除了維達,其他人都在衝下階梯後,對那兩台「百夫長」發動攻擊。面對神聖魔法、黑暗魔法、自然能量的轟擊,無數劍刃的斬擊,「百夫長」依然不愧於地精遺跡之噩夢的名頭,儘管渾身上下傷痕纍纍,但依然鬥志昂揚,而且好像並未受到致命傷害一樣。現在再去想辦法打倒它們實在是來不及了,更多地精機械藝術的結晶正在朝這裡衝來。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彷彿成了一塊強力的磁鐵,正在吸引敵人。
「從那裡過去!」利爾帶頭朝大廳盡頭的一扇黃銅大門衝去。與此同時,大廳牆壁上那可以發射青銅矛的機關也重新填裝完畢,正準備發射長矛。看到此狀,傑斯當念誦咒語,然後用黑暗熾焰火球,破壞了三個機關中的一個。而羅蘭,也用「神聖之矛」打碎了另一個。
那兩個被打壞的機關,青銅矛由於沒有裝置給它設定攻擊方向,導致一被彈射出來,便落到了地上,構不成威脅。剩下的一個,則用青銅矛擦過傑斯當的肩頭,將法師驚出一身冷汗。「呼……」他喘了口氣,青銅矛冰冷刺骨,那一瞬間的恐懼無以言表。
「小心。」伯特一橫血色巨劍,將一把利刃給斬斷。如果不是伯特眼疾手快,那從牆壁上忽然伸出的長劍就足以將分神的傑斯當給捅穿。
穿越這些讓人防不勝防的機關之後,便來到了地精遺跡的一條狹窄通道之中。
這條通道是筆直的,根據利爾手上所掌握的信息,它的兩側開闢出了許多的房間,應該是供地精居住的。向前行進三百米後,會發現右邊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倉庫。
「我們可以去那裡休整一下,順便防禦後面的那些傢伙。」利爾苦惱地回頭,地精機器窮追不捨,會戰鬥到入侵者全部完蛋為止。這些不知疲憊,又戰意無窮的機器,是當之無愧的強大戰士。
「地精所製造出的東西,用不著我們害怕。」伯特不假思索地表露出自己對它們的嘲笑。
沒有人比得上地精機器的那份兢兢業業,也沒人能像它們那樣不死不休。這樣的殺戮工具,無疑是每個帝國都夢寐以求的。它們不會像普通人那樣恐懼,也不用吃飯,更不會違抗命令。在許多人眼裡,它們就是打不退的頑強敵人,是難以戰勝的戰鬥武裝。誠然,它們有這樣多的優點。但它們的一個致命缺點,就足以抵消它們的優勢了。
它們沒有自己的智慧。伯特認為,這樣的東西,是絕不可能超越人類的。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判斷,所以他才不像別人那樣,始終對這些冰冷的工具有一絲淡淡的恐懼。
從某種角度上看,它們和亡靈有諸多類似之處,不會疲憊、不會抗命。伯特在不知不覺中,將它們和亡靈劃上了等號。而幾星期前,他們剛剛將一大批不死軍團給打倒。這樣讓人欣喜的回憶,無疑增強了他的信心和勇氣。他始終對地精的機械工具抱有輕蔑的情感。
「如果每個人都像您一樣,那麼也不會有那麼多冒險者葬身在地精遺跡中了。」羅蘭苦笑著,在前幾年,冒險之風大盛的年頭裡,幾乎每三天,《阿塔剋日報》上就會登載「某傭兵團死狀淒慘地被扔在地精遺跡外,似是『百夫長』戰鬥裝置所為」之類的消息。根據那些用來記錄冒險旅途的水晶球的景象,可以清楚地看見,絕大部分傭兵、冒險者不是因為正面與地精機器戰鬥,或者被機關所戮,而是被那些不知恐懼和疲憊的戰鬥裝置,給嚇得潰逃了。最後被原本不是他們對手的「圓球」戰鬥裝置一一絞殺。
假設那些人,也像伯特一樣不會畏懼的話,那他們的贏面還是極大的。畢竟,年老失修,又沒有智慧和自主判斷的黃銅機器,可不會識別魔法與陷阱。
「這裡的機關更多。」巴斯塔奈憤怒地嚷起來。
雷特寧帝國人厭惡機關,那些致命的武器可以輕鬆地奪取他們部族中最強壯的戰士的生命。敵人堂堂正正肉搏的話,他們會欣然答應。但要是敵人有各種陷阱,用忽然墜下的巨石、滾木和從地上騰起的烈焰,亦或是讓人一腳踏空的穴洞攻擊他們,那他們絕不會放過敵人!直到確定他們全部死亡,雷特寧軍團才會停下憤怒的腳步。
巴斯塔奈的憤怒絕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現在,正笨拙地應對戳穿人腳板的長矛,以及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箭矢。當利爾踩到一扇門前的地磚時,甚至還有巨型木樁忽然從房間裡彈出來猛力地撞擊,幸虧他可以感受到周圍植物的氣息——儘管木樁已經枯萎很久了。
在這條險象環生的走道裡,「鐺——鐺——」用武器格擋的聲音不斷響起,拉羅夫、羅蘭、巴斯塔奈、伯特四名戰士的動作如雷霆一般迅速,讓人眼花繚亂。這種在同樣條件下,四名戰士作出截然不同的攻守,著實是一個絕佳的學習機會。僅僅一會兒,伯特就意識到自己的劍術為何總是被敵人旁側敲擊所化解,那是因為他自己缺少一份及時的反應。當別人第一次攻擊自己平整的劍背時,他就應該像巴斯塔奈那樣猛力震動長劍,將敵人的攻擊給打斷。
「哦,看到了嗎?」利爾指著前方一個半掩著門,透出一束光芒的房間。那便是地精遺留下來的倉庫了,看起來似乎有利於防守。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幫助了。而且,好像戰神在暗中庇護他們,那些機關的發射速度一下子降慢了,他們可以暫時緩口氣。
「不對勁。」心思慎密的羅蘭搖搖頭,「其他的門……都是緊閉著的,除了有暗藏巨木機關的。但前面那一扇,為什麼會半掩著門?難道有人在裡面?」
「你不說的話,我還沒有看見。」傑斯當也意識到了這個要命的疑點,「放慢速度,大家。」
「怕什麼?」伯特回頭看了看,那些機器被滿地的青銅矛和箭矢給減緩了速度。他聳聳肩,一腳踢開大門,然後走到門裡,往裡面看了看。
「裡面是許多架子。」他轉過身來,輕鬆地說到,「架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總之沒有敵人存在。」他又朝門後面看了看,「門後面也沒有,放心吧。」
「看來是我多慮了……」羅蘭歎了口氣。就在此時,一把黑色利刃正閃爍著綠色的光芒,朝伯特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