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坐在地上,靠著牆壁,閉上眼睛,靜靜地開始休息。他實在是累壞了,伯特打賭弄死十五隻針刺蜘蛛,要比一晚上和十五個女人交鋒還要費勁。戰士將血色巨劍插在身旁的地面中,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身邊,那十數隻針刺蜘蛛的屍體還在散發著陣陣難聞的惡臭,綠色的鮮血這回可是真的將狹窄的通道徹底浸濕。蜘蛛的鮮血成了最好的肥料,而它們的屍體也是不錯的菌落滋長地。
其他人也或坐或站,總之他們必須休息。長時間的戰鬥絕不會允許人類留下太多體力,而十五隻蜘蛛的死亡,僅僅讓其中一名和伯特並肩作戰的士兵手臂脫臼罷了。而且,還是為了擲出長劍以殺死想要逃跑的針刺蜘蛛,才讓手臂受傷的。
傑斯當花費了不少的魔力,正常的魔法掌握者,在這時候得冥想以恢復魔力。但傑斯當只是朝利爾淡定地伸出一隻手,接過德魯伊的綠寶石,就可以輕鬆恢復所有魔法。羅蘭也享受到了這種服務,他對利爾的綠寶石稱讚不已。利爾微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隨後便坐到一旁,他的思緒進入了自由移動的狀態,在德魯伊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來回移動。
然而羅蘭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利爾幾乎要跳起來。
「哦,我忽然想起來,我家裡也有這樣的一個寶石,不過是金色的。」羅蘭回憶著,「那是一個晶瑩剔透的寶石,和你們的一模一樣……是同一個寶石匠製作的吧,真是有意思……那玩意兒,是我從我父親那裡繼承來的。」
「……」傑斯當雖然沒有動,但是內心那片大海已經騰起驚濤駭浪,就像要把他心中那稱作「理智」的孤帆給淹沒一樣,「……預言之子……羅蘭難道也是……」
他深呼吸幾口氣,隨後才恢復了冷靜:「……這意味著他對我們來說更加重要了。」
「綠寶石、藍寶石和紅寶石都有龐大的力量……羅蘭的黃寶石,又有什麼力量?」利爾湊到傑斯當耳邊,低聲說道。
「那一定是極為強大的臂助。」傑斯當猜測。
伯特完全不知道利爾和羅蘭的竊竊私語,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會做出太多反應——那和他,有一分一毫的關係麼?他比較在意廝殺、武器和女人,這決定了伯特的性格、想法以及做法,他是不會在意什麼「預言之子」、「強力臂助」的。他認為羅蘭是他的好友,是可以將後背交代給對方的,絕沒有任何利益羈絆。
其他的士兵正在休息,同時也將敬佩的目光投向伯特。他們自忖無法一一斬殺十五頭針刺蜘蛛,儘管背後有法師、德魯伊、聖騎士和弓箭手在協助打擊。伯特當然不在意士兵這點崇敬,要是他們知道伯特曾在競技場擂台上屹立不倒,面對無數猛獸呢?
斬殺五階亞龍魔獸、在短短一年的士兵生涯中得到許多戰功勳章、在競技場打敗無數猛獸、面對大量半人馬、獨自面對死亡騎士、嚇退巨龍、十四歲在烈嵐森林求生……任何一項拿出來,都夠士兵們嘖嘖稱讚了。著實,這些功勳,讓伯特在十八歲就邁入青徽,但是他所追求的,絕不僅僅是青徽。
為此,在達到自己的目標之前,他是絕不會向別人大肆誇耀自己功績的。而別人的稱讚,他在默默接受的同時,也並不會太放在心上。畢竟,他堅信自己有朝一日,將會站在溫德肯夫之巔,俯視大陸上的一切一切。
羅蘭正在冥想,金色的神聖元素在他身邊快速旋轉。元素旋轉的速度越快,意味著其魔力恢復速度越快。而魔力恢復的速度,和冥想的熟練度緊密相關。越早、越經常地冥想,所獲得的利益也越多。一個從十二歲開始冥想的魔法師,到二十歲時,魔法恢復的速度將會很快,而且也能儲存許多魔力。
而從二十歲開始冥想,到四十歲時,才會達到前者的高度。四十歲開始冥想,得到九十多歲才能達到那種水準。可是,十二歲開始冥想的法師,到九十歲時,已經可以瞬間恢復大量魔法,而且有足夠魔力,能釋放多個法術了。
回到傑斯當身上,他就是一個悲劇。
由於利爾的綠寶石,他發揚好吃懶做的精神,根本就不去冥想。導致他的魔力恢復速度、魔法容量都比同時期的其他人落後一大截,這是一個極大的劣勢。兩個魔法師生死決戰,透支魔法,其中一個兩分鐘後就又可以繼續戰鬥,另一個花上兩個星期才能恢復全盛狀態,這能比嗎?傑斯當的這種習慣,時間過去得越久,和其他人的差距也就越來越大。
傑斯當深知自己的這種弊端,但是他不打算去改正它。因為已經來不及了,他知道不冥想的禍害時,已經十六歲了。他已經放棄了這個打算,將冥想的時間花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他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拉著利爾朝針刺蜘蛛的屍體走去。
「它的毒腺,能『卸』下來嗎?」傑斯當詢問利爾。
「可以。」利爾閉上眼睛,用自然力量探測針刺蜘蛛的屍體,分析並獲取他所想要得知的信息。在這個過程結束後,他讓兩名士兵協助自己,將針刺蜘蛛翻了過來,很有經驗似的在針刺蜘蛛腹部拔下兩根螯刺,然後拿出一個皮袋子,用力擠壓螯刺。
很快,幾滴黑色的液體從螯刺中落進皮袋中。「它們最精華的毒素都在螯刺裡面。」利爾一副很熟悉的模樣,「當針刺蜘蛛跳起來,用爪子將敵人抱住……不多說了,巨人都會被蟄得滿頭滿臉都是黑色的包。」
「我猜可以用它弄死我們想要弄死的人,倒進他們的葡萄酒或者洗澡水裡面。」傑斯當一臉和諧的微笑,好像在為自己「喜歡」的人籌備禮物一樣。
「比如?」利爾和其他兩人奮力推著另一隻針刺蜘蛛。
「隨便咯,比如那個……嗯……監察使尤里烏斯。」傑斯當躊躇了一會兒,才說出這個名字。如果他說想毒死大王子哈達瓦,尊敬王室的羅蘭可就不怎麼好看。毒死元帥布魯塞爾?帝國總督莫裡尼?前者的話,他會被士兵一擁而上揍一頓,畢竟現任元帥可是出了名愛兵如子。後者……傑斯當甚至不敢去想像,總督聽見之後,會怎麼處理他。
而監察使尤里烏斯的名字,說出來就不會倒霉了。他和他的監察集團,阿塔克人是又敬又恨。敬佩他們剛正不阿,仇恨他們無孔不入。誰會喜歡每天生活在那群名叫「銳眼鷹」的神秘部隊的監控下呢?許多謀反者,第二天早上就發現自己已經住在巨大而且豪華的「安德斯特」監獄裡,任何得知被監視的平民,都要隨時做好在「安德斯特」里長期住宿的準備。
這樣的「恐怖」集團,當然不被士兵們所熱愛,而且這裡也沒有監察使的耳目存在。傑斯當大可以說出這個名字,而不受到任何的懲罰。
「哈,哈。」一個士兵笑起來,「尤里烏斯,從來只會毒死別人,還沒被別人下毒過咧。」
「那些在尤里烏斯那棟叫『安德斯特』的大屋子裡的人,在得知明天要取得死刑判決後,據說都是喜極而泣。」另一個士兵心有餘悸地說道,「監察使、『銳眼鷹』、尤里烏斯,我一輩子都不想和他們扯上關係,我寧願提前一天服毒自盡,也不願去安德斯特監獄。」
「那些視力很好的老鷹可不會給你留下這麼悠閒的機會。」利爾說道,「抱著這個念頭的人,會在服毒的那一瞬間,被從天而降的銳眼鷹給反綁雙手帶走。」
「所以說。」士兵輕笑起來,「我討厭他們,他們連我們何時上廁所都知道。」
「有這樣的好本事,卻不去把梅格茨的國王給宰了,呵!這叫什麼事!」唯一的一個弓箭手叫嚷道,「我隔壁鄰居的二伯,只是因為在路上撿到兩枚金幣,就獲得了在安德斯特監獄度假三個月的美好時光——當他回來的時候,已經精神崩潰了。」說道後來,弓箭手咬牙切齒。
「這可不是公平的論斷。」羅蘭插話,「他們固然是殘忍無情,但是如果沒有他們,帝國的貪官和罪犯將會多得多。」
「當然……」弓箭手的聲音小了一些,「但我們給他們權利,並且繳納稅務,絕不是讓他們隨意逮捕我們用的!」
「看來監察使的名聲很壞嘛,不過帝國總督,也是個撈錢的好手。」利爾微笑著,他覺得,是時候看看士兵,這一阿塔克帝國重要階層,對待三大權力體系的態度了。
「那當然。」一個士兵惱火地說道,「他的兩隻手,一隻手握住西阿塔克金幣,一隻手剝削東阿塔克荒原……然後將得到的全部裝進自己的屋子裡。五年前,我們的軍餉可不止這麼些!」
「對,當然,有錢賺,有飯吃,阿塔克人中最強壯的我們,便有先登陷陣的豪勇。」伯特高聲說道,「帝國總督,拿了全部的錢,又拿鞭子驅趕我們。」
「元帥對士兵可是很好的,如果帝國總督能將他收入的十分之一用在軍費上,元帥就更能大展宏圖了。」利爾繼續說道。
「當然!我親自見過帝國元帥……」弓箭手興奮地叫起來,「他徒步走到墨菲亞山脈裡的軍營,和我們吃一樣的東西……和我們面對面交談,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
「他是有勇有謀的英雄。」另一個士兵作出結論,「也是愛護士兵的好元帥。」
「……看來,我已經知道用怎麼樣的態度對待那三個人了。」利爾靜靜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