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琴坐在高高的樹杈上,用兩根手指托住一杯波利亞紅葡萄酒,修長的指甲輕輕劃過玻璃杯,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他鮮紅色的瞳孔聚焦在樹下的戰鬥中,如果看到其中一方有一人忽然倒了下去,他便會發出一聲無人能捕捉到的細微笑聲,然後將杯子湊近冰冷的嘴唇邊,慢慢地將酒一飲而盡。紅色的液體流過他的鋒利牙齒,流進他永遠不滿足的腹中。
只要當杯中的酒一空,裡面就旋即又會被添滿。酒已經被添滿四五次了,至少從剛才開始。這裡面的美酒源源不斷,這會持續到吸血鬼感到心滿意足,切斷了空間元素為止。
他是格鬥的愛好者,最喜歡坐在一旁,優雅地欣賞激烈的廝殺。他所看到的人正在流血死亡,而他卻置身事外,這樣的感覺讓克裡斯琴感到非常的興奮。尤其是當受傷者的鮮血噴灑,在他的視野中劃出一道賞心悅目的弧度時,他尤為高興。
克裡斯琴計算著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敵人是數百美味的人類,自己一方有二十名強大的血族成員。儘管自己正在戰鬥的同伴當中缺少像克裡斯琴這樣的強者,但個體實力依然遠遠超過對方。對方有一個極為棘手的敵人,不過那個敵人的血液簡直誘人得讓他忍不住現在就衝出去。不過,那個敵人已經打倒了兩個吸血鬼,克裡斯琴不想讓自己也受傷。
「我的斗篷四天前才擺脫了聖騎士火焰的焚燒,請求黑夜精靈修補完畢。如果現在又被損壞,那我可沒臉去見我的先祖。」克裡斯琴拉起自己的黑色斗篷,凝視上面被燒焦的痕跡,「那個正義者真是個好對手,我好幾百年沒遇到過這麼強悍的聖騎士了。
「保留有正義之心的聖騎士,才是血族真正的宿敵。可是現在,這樣的人物越來越少了。看來血族很快就可以統治整個大陸,將布羅德的聲音傳播到世界的每個角落。」他猙獰地笑著,「屆時,人類將會被圈養起來,成為可悲的奴隸。」
拉羅夫絞碎了一個吸血鬼的爪子,但是紛亂的黑影眼中干擾了他的防禦行動,使他的胸甲又被鮮血魔力給打碎了一部分。他的帝劍上蘊含著人皇的力量,當接觸到那些墮落的生命時,便會讓他們燃燒起來,這足以讓吸血鬼唯恐避讓不及。
不過隨著他身邊士兵的不斷倒下,他也在數名吸血鬼的圍攻中落於下風。普通的士兵很難抵抗吸血鬼,但拉羅夫下令組織了有效的防禦,一時間讓傷亡大大減小。不過,還是不時有士兵被撲倒在地,喉嚨上出現了明顯的牙印。
在黑夜中很難辨別這些黑色生物,他們神出鬼沒。在來自恐慌森林吸血鬼的第一次問候中,拉羅夫保守估計自己這一邊至少被殺死了二十多人。
樹靈們也協助士兵防禦吸血鬼,這些沒有血液的大樹用枝幹把吸血鬼拍倒在地上,讓他們痛苦不堪。不過它們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很難攻擊到敵人。敏捷的吸血鬼在瞭解大樹的戰鬥方式後,很容易地躲開了它們的攻擊,讓樹靈毫無用武之地。
野獸雖然也在拚死作戰,但是它們的數量也實在是太少了。基本上這些兇猛的野獸都用來給吸血鬼恢復傷勢了,很難起到什麼作用。
隨著吸血鬼的不斷侵襲,士兵的數量越來越少。但吸血鬼也已經倒下了五隻。
阿塔克士兵組成了出色的防禦隊伍。步兵四個一組,保護弓箭手射擊,依靠不間斷的射擊將吸血鬼漸漸逼到有限的活動空間中。而步兵們此時充分表現出阿塔克人的勇敢,一個都沒有在恐怖的吸血鬼面前退縮。他們肩並肩奮勇作戰,不時有妄圖突破防線的吸血鬼的箭矢貫穿了翅膀,或者被砍斷了頭顱。
普通的兵器是傷害不了他們的,只有那些傷勢極重的吸血鬼才會被鋼鐵所擊殺。被金屬所創造出的傷口,吸血鬼用不了多久就會立刻治癒。只有那些被捅穿了心臟、砍碎了頭顱要麻煩一些,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復原。
而拉羅夫第一時間就衝到受傷吸血鬼跟前,用充斥著國王之力的阿塔克帝劍在吸血鬼額頭處劃開十字形傷口,讓吸血鬼瞬間被聖光火焰給燒死。吸血鬼在同伴徹底死亡後,才意識到拉羅夫絕對不是個簡單的對手。
他在心裡期盼著利爾、伯特和傑斯當的歸來,那些人絕對有能力對抗吸血鬼。
這群吸血鬼是在宮殿消失,這裡恢復平靜後突然出現的。失去了宮殿的掩護,他們此刻是在一片沒有掩體的開闊地中接受強大敵人的攻擊。如果那座宮殿還在的話,他們可以依靠掩體,讓吸血鬼至少不這麼猖狂地發起襲擊。
當伯特他們發現這裡的危機時,他們立刻加入了戰場。他們的身影,在拉羅夫、數百戰士眼中,幾乎就是可以力挽狂瀾的存在。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有這個能力。
畢竟當士兵們抵抗著強大的吸血鬼時,三人的出現將戰局徹底扭轉。伯特的血色巨劍當然沒有辦法燒死吸血鬼,但是被腰斬的吸血鬼,要用多久才能將肢體給修復呢?傑斯當的黑暗熾焰火球將一個接一個的吸血鬼給逼退,讓它們沒有辦法再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地襲擊。而利爾的籐蔓讓吸血鬼防不勝防,當他們一沾到地面,籐蔓就會牢牢捆住他們。
吸血鬼這一方已經倒下了九個,被徹底殺死的有三個。
「……」克裡斯琴右手一用力,將裝著紅色液體的玻璃杯給捏碎。玻璃碎片落下時,沒有徵兆地自燃,然後融化消失,找不到它的痕跡了。
「布爾德夫固然是一個弱者。」克裡斯琴若有所思地望著已經變成黑色灰土的一個吸血鬼,「但是安爾拉可是恐慌森林公認的下一個有望進階公爵的年輕新銳。」他露出犬齒,望著一棵老杉樹下的一堆孤零零的黑土,「損失太大了……」
「突襲行動結束,進入自由狩獵。」克裡斯琴忽然高吟一聲,然後忽然從樹上跳了下來。他的身後長出一對龐大無朋的蝠翼,乘著風向下滑翔。
藉著落下的衝擊力,他成功將一個士兵給撞倒在地。克裡斯琴張大利齒,正要痛飲鮮美的人血時,一發火焰點燃了他的黑色翅膀。那裡就像是被聖光給照耀過了一樣,立刻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燒焦痕跡,火勢漸漸蔓延開來。
「超出想像的魔法威力。」克裡斯琴放棄了被撲倒的士兵,緩緩站起來,看著傑斯當。他的臉已經有一半被燒燬,骨頭裸露在外面,看起來是無比的猙獰。
「兩個黑暗熾焰火球疊加在一起。」傑斯當深鞠一躬,「您一定得到了無比的快感。」
「我想殺死你了。」克裡斯琴優雅地用手在臉上輕輕一撫,被燒灼的地方立刻恢復了平常的顏色,身後翅膀上燒焦的痕跡也迅速消失。他右手一揚,一道血色飛刃往傑斯當的方向飛去。那是由吸血鬼的魔法凝練的強大攻擊技能,已經有無數人類倒在了這一擊之下。
傑斯當甚至沒有反應,血色飛刃離他還有兩米。
「轟——」一道透明的能量轟擊在血色飛刃上,將那裡的魔法元素給打散掉。這樣一來,這個魔法的結構就被破壞,也無法造成預料中的效果了。
「在我面前?」利爾冷冷地用樹枝指著克裡斯琴。
「你會死的。」伯特扛著血色巨劍,劍上沾染著未淨的吸血鬼血液,慢慢走到傑斯當身邊,「戰神在上,讓我用我的劍與榮譽制裁你的罪惡——」
克裡斯琴看了看四周,吸血鬼們已經逃離大半,這裡只剩下他一人了。於是高傲的吸血鬼公爵捋了一下長長的紅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你們能殺死我嗎?事實上,你們連阻擋我都辦不到。」他用手將地上那個士兵提起來,迅速地咬斷了士兵的喉嚨,一邊注視士兵恐懼的目光,一邊吮吸士兵的血液。
他將已經死去的士兵給扔到地上,接著便變成了一股漆黑的旋風,消失在空氣中。火焰和自然能量,以及血色巨劍揮擊在他之前所在的位置,但只擊中了他的殘影。而克裡斯琴本人呢?已經瞬間移動到了一行人的上方。
「嘶拉——」他忽然變成了一個龐大的蝙蝠,通體漆黑,完全張開的翅膀直徑達到十米,可以說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巨型怪物。
蝙蝠發出陣陣怪叫,然後迅速向下飛行,將好幾個士兵給壓成肉醬,鮮血濺到蝙蝠的臉上,它作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克裡斯琴帶著臉上的鮮血,張開雙翼,迅速向上爬升,將三個士兵給牢牢抓在手中,扼斷他們的喉嚨,然後將他們還帶著餘溫的屍體扔下。而傑斯當他們的攻擊又一次落空——克裡斯琴的速度太快了。
「我說過了——你們連阻擋我都辦不到!」克裡斯琴的聲音在森林中久久迴盪,「人類只是血族的牲畜罷了,他們唯一的任務,便是乖乖地伸出脖子……哈——」
「我絕對相信,」傑斯當痛苦地舉起法杖,「你會被我們給徹底消滅,以及你的族群!」
「我相信。」利爾看著那幾具皮膚發青的死屍。
「我相信,永遠。」伯特指著已經狂嘯著離去的克裡斯琴。